正文 噩夢 — (六)

离开Kan的店後,他试着再多次播打他的电话,总是关机的状态。

於是他决定前往他家去堵人。

撇开前几小时他们对谈的诡异气氛,他深呼吸让自己放松、装成一付轻松的样貌去应对。因为他知道,他需要好好冷静的观察Kan的行为话语…,这样才是他开始寻找真相的好开端。

他很快的就到达Kan的住家,那距离他的店不远。

他伸手按了按那浅灰色的电铃,没人回应。又再次的按了按发现又是无人回应,他这是明白他得等待Kan归来了…。这还真是有趣的情况,他不禁笑了出来。前一天是Kan找他喝酒在他家门外等他,而现在则是他在他家门外等他,他们还真是有默契阿。他想。

他们俩还真是铁打的好兄弟。从以前到现在他们的兴趣什麽的都不约而同,像是喜欢的运动、喜欢的音乐等等的,还有他们的梦想…,当然他们坚持的信念也是。但他提起退出乐团的事时,他知道自己变了,他竟然背叛他们的梦想,他记得当时他低着头、畏缩的吐出这些令人失望的话语时,他以为Kan会揍他,会痛打他一顿、狠狠怒骂他背叛他们的梦。可是Kan没有。他仅是苦笑着无语,拍拍他的肩头,剩下手掌碰撞肩头的声音在几秒间的静默,然後他意外的听见忽然大笑着起来的他,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浴火重生」。回忆中的他、闪闪发亮,他心中排山倒海而来的罪恶感与愧疚感,无法让他直视他。

有一段时间,他躲着Kan不与他见面,只因为心中无法排除的那些愧疚,还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会看见自己的那些曾经,那些在他记忆中发光的曾经,他在心底狠狠鄙视与贬低自己没有资格回想那些,因为他觉得自己是背叛者。

不管是Kan主动联络他也好,他也都故作仓促的回应他忙碌的藉口,就是因为那些心中无法排遣的罪恶感与愧对感…或许他也没那麽伟大,他就只是个无法面对自己的懦弱者…他曾苦笑着这样的想,便把这些徒然赋予口中吐出的一口菸,灰灰蒙蒙。

直到那次,Kan揍了他一拳,他踉跄的跌在公寓外的走道上,嘴角渗出血来,有些生气与莫名的看着那怒气冲冲的人。

他说:「你这懦弱的家伙!!」

「对!!我就是懦弱!!不敢面对你也不敢面对自己!!!」他记得自己当时发了狂似的,从地上迅速爬起,握紧拳头就这麽向前挥过去──

「呿、臭小子!」

然後他们疯狂的打了一架,好像从来没出拳这麽用力似的发狂,对方也不留情的全力逼近,彼此就算抵挡攻击却也无法全身而退。即使是背负有多麽深仇大恨的复仇者或许也没他们这样的疯狂,直到全身筋骨都快散去的感觉袭来,他脑袋从没下达停止的命令。

「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

直到筋疲力竭,两人仰躺在走道上头,他先用尽最後一分力气撑起身体,忍着疼痛他转过身看着Kan,正巧看见他也从地上爬起回过头望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你那啥蠢样子阿」

「呿、你才是,一附猪样」他看着Kan扯出轻笑,他又大笑起来。

他知道他们之间,又可以回到从前了。

他了解到,Kan会等他,会等他勇於面对自己的时候,与他面对面勇敢的说出他想要逐的梦,因为他们是朋友,铁打的朋友。

「Won…?」

他猛然从回忆中清醒,赶忙回过身,「喔、Kan」他看着Kan有些莫名的、似乎是闪躲着他的视线,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却完整的捕捉到了。

「怎麽了?今天早上才离开、又想我了?哈哈」他听得出Kan有些勉强打起精神的声音,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又在几秒间展平。

「喔、这是你的,今早你落下的」他递上,意外发现他又是那麽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然後是他有些意料之中的惊慌、快速拿走他的墨色笔记本。

「哈哈、看我这脑袋…。谢啦、兄弟」

又是装作镇定的那般表情。

他有些变得急躁。

直觉告诉他,Kan一定隐瞒了什麽事情。

是很重要的、对Kan或是他来说都是。

他扒了头发,开口:「你明天…有什麽重要的事吗?」

「嗯…?怎麽这样问?怎麽?」

「不、因为我问了你店内的小哥他说你明天不会进店里…只是随口问问」

多年的熟识,他知道,Kan不会无故的如此。

「哈哈、你这精明的家伙…只是有点事要到N市去罢了…」他看着Kan低下头来,随手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

「是吗…那没事了我先走了」

「那、我就先进去了…你这家伙也早点休息吧」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也对他回以一笑,之後便回头转向楼梯。

步伐哒─哒─哒─的,每一步都是他充满着坚定与毫不犹豫的力度,他在心中确定了些「什麽」,以及他决定做一件有些疯狂的事,就只是因为那心底一闪而逝、不可靠的直觉。

*

他轻缓迈着步伐,一边注意与前方的人保持着些许距离。

他深怕前方的人发现他的跟随。

从一小时前开始,他就开着车尾随着Kan的车,来到N市的郊外、有些偏远的山区。郁郁树木的环绕、远处又似近处不断传来不知名的鸟鸣声响,他有些身不在繁忙大城市的感觉,有些可惜的是天气是多云阴暗的,像是快要来场雨似的。

他实在不明白Kan到底来这里想做什麽,疑惑之余,他瞥见道路指示的标牌──是想来祭奠他的亲人吗…?他心想。直到停车处他看见Kan下了车往一条小路走去,为不被发现,他刻意在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停下车後,便赶紧跟上,一直到现在,走了大概有十五分钟了…。

他或许是疯了、真的疯了。

不过他知道,或许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更加接近他所想得知的事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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