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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那一段日子,是我所以为,我人生当中,最美好的生活了。
当,还在那一间学校的时候。
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就永远静止在那里。
我是东莞台商子弟学校毕业的学生。
我不知道外面的人,用什麽样的眼光来看待我们。
不过我不在乎。
应该说,我相信学校里的人都不在乎外来的政治,或者好奇的眼光代表什麽。
我们和别人相同,也是学生,只是学生,如此而已。
困扰虽然存在,但更值得庆幸这样的特殊环境,让我知道,原来学校可以是那麽地美好。
比家更像家,甚至比家人亲切、温暖,并且团结。
原来,没有血缘也能够是家人。
是在我国二那一年,才辛苦建立起来的,这一间学校。
每次我看见那些不辞辛劳的大人们,心底就升起无限感激。
幸好有他们,才能成就这样的我们。
学校是初看时,觉得夸张的戒备森严,久而久之,却是习惯的受尽保护。
有点像监狱的地方,这里。
但我想,若是监狱,也是最美的监狱了,到处是花草树木。
到处是温暖。
一定难以令人想像,美丽无比的校园最外圈,第一层戒护,设置许多像哨口的建筑,几公尺就一位站岗的保全人员。第二层戒护,是很高、很古典的铁制栅栏,顶端有肉眼看不见的红外线,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如翻墙,都会在第一时间被知道(学校甚至设置有安全室这样的地方,里面是满满的监视器电视墙)。第三层戒护是学校的後半面,像大水沟一样的护城河。对比这一连串的诸多保护,奇妙是,学校正面站了一排美不胜收的杨柳。
我高三那一年,在学校对面,正建造着营地、小木屋,以及探索运动设施。
最近几年,听说还兴建了设备高级的游泳池……。
关於那一个地方,实在有太多、太多想说却又说不完的东西。
每每听见,每每提到,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面很快乐。
我的初恋,也在那里开始。
也许那会是我唯一的爱情吧,真好,就都停留在那里了。
台校呀,就好比一个秘密的藏宝地那样,把这些都锁住、静止在一个时空,有点像真空状态。
我在那里遇见你,非常、非常阳光的男孩,应该是这麽形容的。
从我一入学,就在一起,一直到我们毕业为止。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国二到高三,五年。
亲密的五年之後,希望彼此不要再见面。
想想也真够可悲的。
你比我高超过一颗头,和我相同有一副爱笑的酒窝。
入学不久的我们,还不怎麽熟识。
总是那个时候的男孩、女孩,还停留在各自喜欢性别区分的良性小圈圈里。
直到一次,同学们玩笑形容我大脸蛋,你突然靠很近地说:「我喜欢圆圆的女生。」
我有一张很圆的脸,一对很圆的眼睛(不过我可是没有圆圆的身体哦!)。
当你这麽说的时候,我感觉脸颊变得很烫。
我正对着你乾净的眼睛。
是从那次以後,是直到那一次你突然靠很近,拉近我们的距离。
让我们得以变得这麽、这麽近。
拿着尺,我画量几公分距离,还嫌远了一些。
你的眼睛,是如此的清澈、乾净。
每当我闭上眼睛,只要想到这双眸子,都会异常地安心。
好像你还在,一直在从来没有离开。
你离开以後的日子,幸好我还有这几个姊妹,即使日後不在身边,但永远在心里的姊妹们。
高中毕业以後,台校家人们在世界各地开枝散叶,最要好的几个姊妹们也是。
贵妇在日本为她未来的贵妇日子努力着,妮妮维持女强人模样在上海攻读法律,
婉若则是回了台湾,而我待在澳门。
很感动的是,即将毕业来临,剩下不多人的班级里,有姊妹们愿意留下来陪我。
至少在被斐短流长以後,还有几个能躺靠的怀抱、能依偎的肩膀。
接着一起在香港机场道别。
好像每次回台湾,或者去别的地方,我们都是走香港机场。
先在香港玩两天,再一起到机场出发。
高中时代的句点也是。
我们一样到了香港玩两天,然後前往机场,出发。
出发,向各自的未来。
为什麽不在澳门机场呢?
贵妇说,她才舍不得,要我一个人看她们走进关口,然後自己一个离开。
所以,贵妇在香港往日本飞;婉若在香港往台湾飞;妮妮在香港往上海飞;
而我,从香港,往澳门飞。
「你要变强,知道吗,女人一定要靠自己。」分开前,妮妮认真地对我说。
「宁宁,不要怪睿濬,很多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由不得谁说不要就不要。」婉若的眼神比我还要脆弱,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拧出水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你眼睛要睁亮一点,澳门很容易出暴发户。你挑凯子的时候,记得不要找到赌徒!」最後是贵妇,很贵妇式的叮咛。
高中时候,常常有人说,我们四个女孩黏在一起,好像在演青嫩时期的慾望城市。
後来有一次的聚会里面,贵妇说,我们似乎、确实是活在那样现实的世界里面,只是在这个城市的我们,没有像凯莉她们的幸运。
不过高中时候的我们,又怎麽可能会知道,迎接我们的会是这样,完全超乎我们想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