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真的有吃啊,我又没说谎……」觉得好哀怨。
「所以说,你不是该报答我?」
「那同理我也该报答叶子秋,所以不能出卖他,扯平了。」两手一摊。
「相较之下,你欠我的更多,你知道吗?」秋老师双手环胸,我盯着他看,「我不吃别人做的东西。」
我疑惑地歪着头,「但你有吃啊,吃了我的。」
秋老师弹了弹手指,「这就是重点,发现了吗?」
「不明白。」
「你真的是个笨蛋。」秋老师摇头叹气。「身为烹饪社顾问老师却不吃任何烹饪社社员做的食物,也从来没过问烹饪社任何事情,但是却忽然插手让一个新生进入烹饪社,而且还吃了她做的食物,搞得接下来余甄每天照三餐拿着食物跑来要这位老师好好品嚐,你说说,那位新生是不是欠老师欠得很多?」
我汗颜,傻笑地抓着头,让头发沾上面粉。
秋老师又靠向我,伸手拍去我发稍上的面粉,然後说:「挑你觉得非报告不可的事情,会危害到子秋的名誉或是身体的事情跟我报告就行。」
也不知道怎样的,也许是秋老师靠得太近,他身上不同於叶子秋或是任何与我同龄的男孩子身上的气息,像是看不见的蚕丝般,缓缓缠绕上我的身体。
「嗯。」导致我最後只能答应秋老师的要求。
他浅笑,拍拍我的头,好像我是个小孩一样,赞赏我做对了决定。
「秋老师,」在他转身离开烹饪教室时,我叫住他,「那为什麽你会吃我做的东西呢?」
我的问题没得到答案,只换回秋老师一抹温柔似水的微笑。
特别班得到了篮球比赛冠军,大家欢呼着叶子秋的名字,在他上台领奖的时候,表情依旧凶狠得像是要打架一般。
但只有我知道,叶子秋藏在头发里那若隐若现的耳朵红得都要烧起来了。
我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高兴、非常害羞。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仍然让韩千渝说了好几次「可怕」。
我也注意到在台下的秋老师看着叶子秋的表情,超越了一个老师对待学生的态度,更像是一个守护者。
不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却又把他当成弟弟一般,我想大概只有两个可能,也许是父母的朋友的小孩,而朋友一家人过世了之类的。第二种大概就是跟我一样,是亲戚的孩子,一样父母过世,所以秋老师特别疼爱他,只是叶子秋正值叛逆期,所以很难掌控。
大概就是这样吧,我猜。
我的猜测还没得到答案,高一上学期就这样结束,短短半年,我却觉得发生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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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久没吃到狸猫的手艺。」表姊拍着手,看起来很高兴。
「只是卖相一样惊人。」表弟胖了一些,说完这句话马上被二姑丈巴头,「干麽啦!你把我刚背进去的英文单字都打出来了!」
「闭嘴,你安静!」二姑丈骂,他们家依旧对我小心翼翼的。
但我拾起头微笑,经历过余甄公然羞辱我的料理卖相後,我觉得被这样小心对待,也是长辈的一种温柔。
「嗯嗯!这个好好吃!怎麽回事!狸猫你的手艺又进步了!」表姊吃了口糖醋鱼後惊艳连连,兴奋地挥动筷子。
「只是卖相一样惊人……嘿!打不到!」表弟沾沾自喜闪过了二姑丈的拳头,但螳螂补蝉,黄雀在後,躲过二姑丈,也躲不了二姑姑。「好痛!」
二姑姑一点也不留情,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表弟後脑杓。
「说话注意点!」二姑姑瞪表弟,但转向我时又变得和善,「狸猫呀,一个人住得还习惯吗?最近视讯的时间好像越来越晚了呢。」
「因为下学期有社团展览,所以我们会留在学校准备,比较晚回家。」稍微与大家分享了学校生活,以及一个人住的开心与不开心之处。
我省略了叶子秋、省略了余甄、也省略了秋老师,话题重点集中在讲烹饪社以及梅兰竹菊和韩千渝。
表姊、表弟听得开心,非常羡慕我们学校球技大赛的热闹,还吵着说想来我们的社展。但很可惜我们并不开放给外校生参观,虽然会提供公关票给一些特定人士,但一般来说,只有在校生可以参与。
寒假期间,我接连流转在不同的亲戚家寄住,像是在赶场一样,每次都会接到亲戚的电话问:「什麽时候换来我们家住呢?」顿时让我有些害羞,虽然这样的比喻有点奇怪,但我的确真切体验到「小别胜新婚」这句话的道理。
我住在大伯家的那晚,看着窗外的星星,明明是同一片夜空,却觉得跟我家望出去的星空不一样。
闭上眼睛,没听见那熟悉的摇篮曲,我忽然想念起隔壁的邻居,他应该不是学生,所以寒假他会留在那里吗?还是会回家过年?
他依然会哼着那悲伤的曲调吗?
他会和电话里头的女人见面吗?
我睁圆眼睛,发现自己习惯了那片星空、那张地毯,还有哼着那首摇篮曲的嗓音。
十六岁半,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麽叫做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