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擅长掩饰他的感情,所以我完全无法看穿他的防备。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总是做最坏的打算。
「你要去多久呢?」也许他不会回答我。
「上海,一个星期。」
「工作吗?」
「是。」
他很少回答我过多的话,当然是指现在,也许这样的对话是最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
只是简短了那些话语意义还是在的。我们之间。
隔了好久,终於送来了他的咖啡和我的绿茶,我拿着忘了说要去冰的绿茶靠在额头上。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对自己说。
我忍着头痛,艰难地说着,「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如果能够在他离开之前说出我以前不会说出口的话,也许我会感到不那麽寂寞,至少,他不只有过去的回忆,而是带着黏附在现在的我身上,那种感情。
「我曾经对你视而不见,因为以为我们不会有交集,但时间总会残酷的把命运分配到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位置。大家都还在呢,但不能控制的,无论如何只要想起你的离去还是会掉下眼泪。以前我就是以这样的心情以这样的状态支撑着自己的,只要心情一不好就会想来这里抒发。怎麽办。即使努力的驱离那些负面想法还是躲不过那种挫败感。找回了当时那麽挫折的感受。好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只是我会记住、深深地记住一件事。」
我是用尽力气才能说出这麽多的话。
然而,对他来说也许什麽都不是。
「我不是很明白。」
「对,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在乎的,而且你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啊……明明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挣扎,这里从来就没有过你也说不定。」
我的头好痛。
「有什麽特别重要的事吗?」
「对不起,我没有什麽重要的事。」我缓缓地起身,「该要说再见就不可以挽留吗?那我会记住这里没有你,也不再有你。」
只有这麽做我才会记得梁凯钧没有义务理会我的拉扯,这只是我单方面自私而幼稚的举止,他没有必要陪我。
可是在这瞬间扯动的也许是我的泪水,但更多的是病痛。我已经不敢去想回到医院之後妈妈会有多麽的担心,或是阿森应该会愤怒的斥责我,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後悔自己任何的决定,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简单的说出我喜欢你或者是我爱你我想你。其实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简单或是艰难。只是现在的我,什麽都不再愿意思考。
人与人之间该怎麽找寻平衡。
装傻、或是继续演戏,其实很简单。
然後,眼前黑了。
□
我听见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可惜睁开眼睛之後免不了日光灯的刺眼让我又闭上了眼睛。
「为什麽让她出去?」
「她要求的,我没办法。」
「你没有用常理判断吗?这样的状况怎麽出院呢?是什麽事情重要到连你都瞒着我带她出去的?」
「这也是她的私事我不想再说了,等她醒来之後请你小声一点可以吗?」
「好险我妈今天回去了,不然她绝对会杀了我。」
「先别说了,你口不渴吗?」
「也是,半个小时了,我先去买早餐。」
依稀听见诸如此类的谈话,然後我睁开眼睛。
「哦,终於愿意睁开眼睛了。」阿森说。
「对不起。」
「我已经不想管你了,你不需要道歉,反正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撇开头,这麽说着。
「他呢?」
很明显地看见阿森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後带着哀伤的眼神,是一种绝对的刺痛我的眼神,缓缓地开口。
「他已经去出国了,昨天下午的班机。」
「是吗。」
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感到很深的难过,彷佛被推入黑暗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的寂寞而且有着孤单和逃不出的枷锁躲不过的痛楚。
那像是一种陌生的情感忽然翻搅着脑海,最後终於触碰到临界点,最後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预料过的,却又不是那麽的惶恐,我指的是自己的泪水。
很久没哭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无力反驳。有点想喊出来并且大声哭的感觉,我没有什麽资格脆弱也没有资格难过。
我已经不想再说了。也许我再也不需要任何的光亮。如果看不清楚或是看不见就能不发现你已经不在了。可是你根本不愿停留,尤其是在有我的地方。
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生活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不想太早看清楚,但事情接踵而来想忽略都很难,好像没有什麽是改变的,因为只是回到了最根本的位置,那段特别精彩的时光是多余的,像是赠品的优惠期,期限一到收回就没什麽好说的了。可是现在回到的原点,已经陌生了。
只是回到根本的自己,我会记住那些画面,记住那些画面都成了曾经。矛盾的想着,是希望被发现还是永远不被看见。有时候问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冲动,如果不要看也许就没关系了。但在那期待的空间里,仍旧纪录了深刻的画面。
那是几乎要忘记的伤痕,太过甜蜜而又太过不堪。
「阿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这是我最无法忍受的结果,然而我反覆思考着自己为什麽最近如此频繁的掉泪,是因为他吗?但为什麽会因为他而感到这麽难受?是我的错吗?
「不要在执着过去了。」
模糊之中我看见阿森闭上双眼。
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踪迹,但我还是结束了这一切。也许那不是爱而是依赖,但那又怎麽样呢。让我隐微的记忆起那个笑容,回忆不够满足。所以我还想望未来。
我循着残缺的面貌寻找,到了一半却什麽都忘了。
也许是因为真的很痛。有时候我会想为什麽自己要这麽的执着,可是自从他出现之後我的世界就被动荡成现在的样子,怎麽样也回不到当初。
我没有压抑,而是尽情地哭,阿森没有看过我哭,所以有点慌乱,然而又还再生着气,是处於一种矛盾至极的状态。我真的不想让他陪着我难过,他知道了很多我和梁凯钧之间的事,也许无形之间感受到了我的忧伤,也变得越来越忧郁,然而我从来就没打算把自己的难过加诸在他身上。
爱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两面的关系,爱情太过复杂,复杂到我不敢去解释为什麽。
在梦里,夜空之中是星光熠熠的绚烂,耀眼的星点闪烁在漆黑的星空化成一点的白。然而我再也看不见满天星点的夜空。
哭完就睡了,没有多说什麽,没什麽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