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柔和地洒在那人身上,凝脂似的莹白肌肤泛着透明光泽,无瑕雪发染上点点碎金,他眼帘低垂、神色慵懒,举手投足间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令人挪不开视线。
注意到屋子的主人回来了,夔抬眸望向他,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手还疼吗?」
应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也不晓得自己是存着什麽心思,不只顺手把屋门关了甚至还锁上,这才站在那霸占自家椅子的人面前说道:「你若是对私下解决没兴趣,我不介意公开处置你。」
猜测对方八成还在记仇自己私下电他的事,夔露出几分不屑,指尖滑过温润的木质扶手,算帐似的逐一轻点三下,「迷阵、围攻、困缚,你们族里的待客之道如此,我也算开了眼界。」
「我们可没不请自来还四处乱跑的客人。」最後两个字应龙说得特地重。
「你以为我想乱跑?我不过想去附近看看,谁晓得你们没事在外头设迷阵?」结果害他直接陷入幻境!夔眯起红眸,毫不掩饰薄怒的情绪。
「哪个部落不在居住地附近设几个防御工程的?」迷阵的事涉及军情,应龙避重就轻地回答,却像在暗指夔见识狭隘。
後者立刻不满意了:「哪个族长不乖乖待在家四处乱跑的!?」夔报复似的将四处乱跑几个字反用在对方身上。
「你这是什麽歪理?族长待在族里天经地义,但可没哪条族律说只能待在自己屋里。」深感两人对话层次直线下降,应龙不禁又头痛地揉起额角。
夔瞪了他一眼,胸口明显起伏着,像是想藉由调整气息让自己冷静些,最终才低声恨恨地说:「我只是想找你。」
听出言下之意的应龙被噎住了。所以夔前头说了那麽多,其实只是想指责自己没待在屋内让他四处找不到人,才导致後面那些事发生?
这个认知让应龙心中泛起微妙的感触与无措,一时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而又暧昧的气围,但应龙不亏是一族之长,表面上依旧镇静得很,没泄露出半分潜藏的情绪。
在夔眼里看来,应龙不过只淡定地站了一会,转身去取来茶罐後便走到与自己相隔一张小桌的圈椅坐下,温壶、置茶、注水…一套动作做得沉稳俐落,不多时前厅便茶香飘溢。
夔满心不悦地以闲散姿态偏头睨着他,说来他这还是第一次什麽也没做,就只安静地面对面近距离观察对方,眼前男人的面容如刀刻似的英挺端正,气质冷峻清贵,但真正吸引着他的却是男人化龙後的模样。
那是绝对强大的存在,悍然完美得足以傲视群龙,自从首次远远看见对方的那一眼起,他很清楚自己心底涌现的情感叫作艳羡、企慕,甚至於像喜爱一件物品似地喜爱对方翼龙的形象。
因为喜欢,所以想接近、想拥有,当初纯粹的欣羡之情也渐渐因靠近而越发扭曲浓烈,最终兴起嫉妒之心,造就了他如今面对应龙时的矛盾态度。
夔是最初诞生於世的龙,他有自己的傲气,也有因残缺而生的自卑,只是隐藏得极深,紧紧包裹在恣意放纵的外表底下,谁碰谁倒楣。
应龙毫无疑问就是那无辜的倒楣之人。
当第一杯散发袅袅清香的茶递到自己面前时,夔看着那被男人端起的茶具着实愣住了,应龙见他没反应也不打算继续耗着,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放下茶盏转而给自己倒了一杯,从容地品起茶来。
夔神色莫测地盯着杯中冒雾气的茶汤盯了好一会,才迟疑地伸手端起,指腹划过滚烫的杯沿,依样画葫芦地试着啜了一小口,他没喝过茶、自然更不可能懂得该如何品茶,但感觉起初的苦涩化为入喉後的回甘,他想,这还是不错的。
两人沉溺在各自的思绪里,安安静静地喝了一会茶,应龙终於打破沉默:「你在迷阵里看见什麽?何必出来後发那麽大的脾气?」连他们先祖的石像都遭池鱼之殃。
不提还好,一提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在里面遇到埋伏。」
「所以?」
「我就杀掉他们了。」
「嗯,然後?」应龙依旧不显意外。
毕竟那迷阵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力牧信使才设下的,里头『埋伏』的九黎军自然不可能比现实强太多,以夔的能力要解决自然不在话下──何况应龙也从不认为夔是易与之辈,遇到危险会不反击,反而傻傻挨打或直接逃跑。
他想知道的是,之後呢?破了埋伏这一关,为了牵制阵中人,法阵必定会出现一些迷惑人的幻境,就是不晓得夔究竟看见了什麽。
这回夔沉默良久,久到应龙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正提起紫砂壶打算替他斟茶,就听见对方突然说了一句。
「我看见以前的自己。」
应龙不自觉地挑眉,掩下心中诧异问道:「你不喜欢?」
夔微微勾起嘴角,却满是自嘲的意味,喃喃的声音像是在对自己说:「谁会喜欢。」
应龙沉默,取过夔握住的空杯继续先前的斟茶动作,最後将盛着热茶的紫砂杯轻放碟上,杯盏发出一声清脆碰撞,伴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揉合成一丝似有若无的异样温柔。
「喝吧。」夔听见应龙这麽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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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应流:族长,您不是说要找他算帐的吗?为什麽变成在请他喝茶!?
应龙:我请的不是茶。
应流:不然?
应龙:是宠溺的开始。
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