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的杂音,耳边围绕的只有呼啸而过的狂风,我下意识紧紧抱住郁海,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香,我微微上扬起嘴角,闭起眼睛来享受。
那是我最喜欢的,薄荷。
一刹那,我突然觉得有那麽一点喜欢上郁海,那种男女情爱的喜欢,不过这想法很快就被意志抹灭掉了,也许只是惯性的让他照顾,所以依赖着他,他对待我就像是大哥哥对自家妹妹一样,没有其余的感觉。
记得郁海曾经跟我说过:「你不觉得,人生是很孤独的吗?可是因为有了重要的人,我们才会拚命去保护对方,如果能遇得到想保护的人,那麽我敢肯定,这就是爱。」
那时候我轻轻点了下头,笑而不语。
接着,车停了下来,郁海说要带我到的地方已经到了,我便下车,顺手将安全帽往郁海一丢,他接得稳稳的,然後冲着我一笑。
「你刚才不是说要放松?所以我就带你来看海啊!」在面对我质疑的眼神,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麽简单的原因。我仔细端详他的脸孔,然後叹了口气。「虽然你每次总是这麽体贴、这麽周到,但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相处了这麽久,明明我没告诉你,你却好像知道所有我喜欢的东西?」
「那是我观察细腻,你这麽脱线,难道知道我喜欢什麽?」郁海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我瞪了他一眼,要他安分些,「好了,不多说了,我们下去玩水吧!」
他轻轻牵住我的手,小跑步过去那片宽阔的沙滩,我明确的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我低下头,随着他的脚步走着。海浪拍打着,远远的,我看见有个瓶子在海面上载浮载沉,我兴奋地跑了过去,将瓶子捡起来,瓶子里头还装着淡蓝色的小纸条。
是瓶中信呢。我望向郁海,他点头,我笑着跑过去,要他打开瓶子,一探瓶子里的小纸条写了什麽。
「『给捡到瓶子的人:不论你是独自一个人、或是和另一伴一起看见这瓶子,请听好,我只是想要祝福人而已,因为於不久後我将离开人世,所以才让愿望随海漂流。你听过吗?据说,在离自己最近的那片沙滩上,如果留下脚印,那麽就会遇见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没有後续了,大概是写不下去了吧。」
郁海将纸条里的内容念了出来,然後将纸条递给我。
「这是一个将近离世的人会写的话吗?」我将此折好,放进小瓶子哩,将软木塞盖住,又让它随波逐流,「我觉得,那个人应该留了很多遗憾在世上吧。」
「嗯。」郁海没有什麽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应了声。
有些,微妙的气氛。
仔细想想,也没什麽话题可以聊,为了炒热气氛,我脱下平底鞋,然後将微咸的海水泼到郁海身上,他先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而後也玩了起来。
「你偷袭!」他不满地控诉,又泼了我一身湿,「我一定要你淋湿得彻底!不然我郁海两字就倒过来写!」
「哪有人这样的啊!这才叫偷袭!」我不甘示弱地将水泼回去,「而且『海郁』也不错听啊!像我的名字倒过来能听吗?」
他愣了下。「什麽?」
我也跟着停下动作,大略思索了下。顾以阳,倒过来就变成阳以顾?
「事实上,真的不好听啊!哈哈哈哈──」郁海顿了顿,随後爆出一阵大笑,趁我放空的时候又偷袭我,我握紧拳头,狠狠瞪着他。
「我的名字不好听,你的名字最好听,这样行了吧?」我撇头,像小孩子般赌气,「郁海你真的很讨厌!每次都爱这样玩我,很好玩吗?」
看着我铁青的脸色,他也懂得见好就收,安抚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以阳,现在我们都淋湿了,时间也有些晚了,走了,我们回家吧。」他捡起一旁沙滩上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而自己却穿着件单薄且湿透了的衬衫。
那你呢?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麽说,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有些感动。
「好。」我回应了声,「走吧。」
走吧。这句话似有另一个含意,那麽,是带走了什麽呢?
我觉得,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好像改变了。
×
「以阳,今天玩得尽兴吗?」郁海转过头来问我。
我依旧盯着电视看,嘴里咬着一块仙贝,等吞下去之後才道:「嗯,挺尽兴的啊!谢谢你哦,郁海。」
至於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和郁海共处一室,嗯、在客厅里,就我们两个人。在郁海送我自己一个人的租屋小处後,他突然说要留下来,我也不疑有他的让他待在这里,因为我知道他是好人,不会对我做出什麽事。
不过呢,现在我们倒是轻松自在地待在客厅看电视,什麽话都没说。
「你很敷衍耶,可不可以认真点啊?真是。」他发牢骚说道:「以阳,你有没有发现什麽呢?我突然觉得,我们认识的过程,有点不可思议。」
我怔了下。「是吗?我觉得我们的认识很平凡,每个人都会认识很多人、也会离开很多人,有什麽好不可思议的?」
这是在,暗示我什麽吗?
「嗯,不无道理。」郁海点了下头,「其实,你可以说说你以前的事呀!我跟你认识才两年多,但你却从没说过,我是挺好奇的,你可以跟我讲吗?」
「啊?」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可以跟我说,你以前发生的事吗?什麽事都可以。」
我迟疑了会儿,想说、却又停了下来,最终只好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我现在还不想说,你可以等到我想说的时候,再听我说吗?」
「当然可以,我等你。」他笑得很温柔。
总觉得,郁海是个谜,一直以来都对人这麽好,就算被伤害也只是笑着说没事,这样的他,好让人心疼。
可是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那你要说你的过往吗?」我问他。
他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麽等我想说,你再听我讲,好吗?」
「嗯。」我不知道该怎麽回覆,只应了个单音。
「你该回去了吧。」我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我送你到楼下,走吧,不然我可不确定会不会去报警哦。」
他轻笑,拿起背包。「对了,那件外套先留在这里晾乾,之後有空再拿给我吧。」
我开了门,推着他出去,两人肩并着肩走到楼下,我先开口:「刚刚我已经先用吹风机吹乾了,虽然你的衬衫还有些湿,不过应该不至於会着凉,回家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他微微笑道:「我要走了。」
他跨上重机,然後往後照镜瞄了我一眼,就这麽走了。
我则是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心里五味杂陈,而後往回走,没有多留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