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已经安稳睡着的母亲细心地盖好被子,稍微收拾环境,打算回家休息时,却再次看见那本笔记本仍停留於母亲的手心内。
小心地抽出,这次,她慢慢地翻着,一页一页地体会自己母轻的用心,伸手抚上每张精细的设计图,紧咬着唇。
後头几页中,夹杂几句抒情的小句,她先是错愕,後是一股浅浅的忧伤。
黎漾不知所措,只是假装淡然地将本子收回柜子,一手摀着嘴。
她怕自己就这样大哭出来。
当下,莫过於错愕以及无助感庞大地袭来。
她默默地背起背包,接着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她任由自己奔跑,热泪不停地落下,始终没有停止。
她不懂,真的不懂!
母亲为什麽还这麽执着,依旧日日期盼着,尽管那时她伤得再深,到最後仍就义无反顾地爱着那个男人!
牵起脚踏车,黎漾狂速地踩着,泪珠仍旧没有停止,没有什麽可以平抚她现在的情绪。
把脚踏车随意摆置,刚开大门进到客厅时,立刻锁上门,跌跌撞撞地冲向卧室。
房门一关,黑暗笼罩四周如同此刻灰暗的心情。
她肩膀无力地沿着墙壁滑下,卧室伸手不见五指,黎漾便就此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刻的她,心就像纸张被撕毁一般,成了片片碎纸,无力地像个玻璃娃娃,一摔就会裂得粉身碎骨。
从那次之後,她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没有任何一句怨言。
是那个男人,让她看透世间人情寒暖。
想起那件事,黎漾开始疯狂地将枕头甩向地上,书柜的东西全部翻搅在地,将衣服全数扔出衣柜;嘶吼大叫,大声宣示出自己压抑已久的不满。
在她准备砸碎一直以来摆放在书柜上头,那被相框好好框住的照片时,一切赫然停止,四周寂静无声。
照片内的一名女子,身穿白色碎花洋装,伫立在薰衣草花海里甜蜜地笑着。那红润的脸颊,白皙的肌肤宛若珍珠般光滑细致。
黎漾仅是静静地看着这张照片,原先暴躁的心被抑制下来,将它置於原位。
她开始恢复原先房间的模样。
不出半会儿,整齐清洁的房间再次出现,不像经历过方才恐怖暴风雨的洗劫,完整得就像未曾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黎漾一头倒在床上,抓起棉被随意往身上盖,便昏沉沉地睡着。
梦中。
她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有说有笑地挽着一个女人走在街道上。
他们一看见蜷缩於角落黎漾的母亲,低头瑟缩发抖着,女人不过是露出嗤之以鼻的微笑,拉着男人就走。
身体羸弱的母亲望着两人的背影越加辽远,眼神空洞,好似魁儡般,倒在路上。
她那无助的叫喊,令黎漾深感心痛,迈步上前,却发现自己与母亲的距离更加遥远。
最终,母亲消失了,一旁顿时变成黑暗。
只剩下自己的黑色空间。
无论黎漾再怎麽大喊,都没任何人出现。
大家,都离她而去。
为什麽大家最後都选择要丢下她孤身一人?
黎漾惊醒过来,面颊上满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向床头的闹钟,确切地显示着早上五点半。
外头天仍洒着灰暗沉重的色彩,黎漾有些不愿地起了身,换上了宽松的制服,便到厨房,倒了杯冰鲜乳给自己,几口吐司在嘴里嚼着。
方才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已经梦过不知道几回,但却每次都能让她惊醒。
背轻靠上椅背,嘴巴没停止咀嚼,可却如同有心事一般,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吐司。
最终,六点半的闹钟响起,催毁了世界的宁静和满脑的思考,将黎漾硬生生地脱离思虑中,背起学校书包,漫步在冷清的街上。
看着行人快节奏的脚速,黎漾则是六神无主地跨着小步伐前进。
「黎漾同学!」身後突然出现爽朗的声音,令黎漾不禁内心一颤,转头确定自己是否幻听。
「真巧,可以跟你一起上学。」听见这句话,走在前头的黎漾突然停了下来,宸佑有些不解地问道:「停下来做什麽?」
她仍旧以那平平的语气说着,「你先走。」
「喔!好啊!」笑得一脸天真的宸佑,便这样走在前头,且开始自顾自地讲起话来,丝毫没注意到黎漾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漾同学,你觉得呢?」转头打算询问黎漾意见的宸佑,在发现黎漾早就不见後,一脸颓丧地走向学校。
早在刚才就已经抄小路,到达学校的黎漾看着自己桌内抽屉凌乱不堪,也只有认命地开始整理。
自从她不告诉同学们自己为何会转校的原因後,同学们便开始集体排挤,联合欺负她。
不过她始终都没说出去半个字,独自地承受着那些辱骂。
不是想这样任凭大家欺负,只不过是无所谓,因为以前也是这样过日子。
一进到教室,宸佑便立即看到黎漾正整理着书桌,便又走上前问道:「需要帮忙吗?」
黎漾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拒绝掉宸佑的好意。
宸佑坐回自己位置上,开始心不在焉地假装读起书,眼神却不时瞄向黎漾。
整理完书桌的黎漾,看见宸佑课本拿反了,拧眉指了指课本,提醒道:「拿反了。」便从书包又变出杯黑咖啡和一本悬疑小说,开始边读边啜饮起来。
宸佑有些窘困地道了声:「谢谢。」暗自庆幸现在教室只有他和黎漾而已。
接着到达教室门口的魏恩,看见手里正拿着黑咖啡,头垂得低低,正看悬疑小说有些入迷的黎漾,又瞥一眼,直盯着黎漾的宸佑。
魏恩走至宸佑旁边,将他一把拽出门外,朝学生会办公室走去。
「资料我看过了,有些地方还需要修正。」魏恩轻叹口气,无力地道。
突然被带进会议室的宸佑感到有些奇怪,但却并未多问,乖乖地把需要修正的资料再过目一遍。
只听魏恩又是一叹,「今天放学前,我希望看见更详尽的资料。假我会替你向老师请的,就努力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