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後倒仰面摔落阳台那一刻,看见她最爱的那两人惊慌的眼神时,疯狂与喜悦溢满了心头。
是啊是啊,我不要你们离开我──
愧疚也好,忏悔也罢。
这样,你们就会永远记得我了吧?
在灵魂脱离身体後,她看见疯了一般到处找寻办法的两人──她的狂喜早已经褪色,仅留下空虚和迷茫。
望着跪在医生,面前不停求着对方的妹妹与未婚夫,她的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反而是另一种滋味蔓延开来。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逃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躲了起来,抱着膝盖自欺欺人地不安洗脑自己──是他们先负我,我没有错──然後,将自己深深地埋入睡梦之中,逃离让自己不安的现实。
直到林栀找到她,并戳破她心中那层自欺欺人的那薄弱窗纸。
「我只是想回到三个人一起欢笑的那时刻,我只是、不想要、他们离开我。」郭品蔓的面容恢复成生前的样貌,她蹲在林栀的前方掩面哭着,泪水从她指缝滴落,化为粉尘。
──所以她以这种方式强留下深爱的两人,却只是让三人更加的痛苦。
透过小黑板树做为媒介,郭品蔓的心与林栀的心紧紧相依,她的悲伤痛苦与悔恨,通通染上林栀的心。
林栀伸出手停在郭品蔓脸颊旁边,虽然她无法触摸到灵魂,但依然怜惜地抚摸对方的脸颊。
林栀组织一下话语後,才轻声说道:「缠住树的藤蔓会使树窒息,但是缠在木栅上头的藤蔓却是最美丽的造景。」
「你只是,还没遇到那个愿意把一切交给你的人,愿意被你缠住一辈子的木栅,品蔓。」
郭品蔓没有抬起来,只是泣不成声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一起回家吧,品蔓。」
这次的委托总算是成功,她们将郭品蔓的灵魂带回身体。
不久後她就会苏醒,然後忘尽差点成为厉鬼的往事。
林栀站在走廊的一端望向病房外的那对男女,男子轻轻搂住女子的肩膀,女子顿了下避开他的手臂,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僵住的手指缓缓地紧握成拳头,落寞垂下。
她们成功地带回了灵魂,也阻止了品蔓成为厉鬼,但是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必须由那三名当事者去解开这死结般的心结。
采姨飘到她身边,兴致勃勃地说道:「妾身认为,这情况跟那晚上八点播出的电视剧真是像极了。」
林栀翻了采姨一个大白眼,以意念吐槽对方,『…采姨,别这样煞风景,你害我感伤不起来了。』
就在林栀回归自己的日常,纠结於课业、事业和家庭这复杂无解的三角公式时,林栀收到意料之外的信件。
这是一封从国外寄来的信件,纸张上头娟秀的字体端正述写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真是奇特呐栀,照理说那女娃应该不会对咱们有印象才对。」
林栀也点点头,在灵魂出窍的那段时间不管经历过什麽事,在灵魂回归身体之後都会忘得一乾二净。
即使有印象,也会把那经历当成一场梦,然後逐渐遗忘。
林栀很快就看完这封来至国外的信件,她扬起淡淡的笑容。
郭品蔓似乎也很疑惑为什麽会寄出这封信,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离开医院後的事情详细叙述。
『──我决定离开故乡一段时间,从来没出过国的人突然辞掉工作退掉婚事跑到地球的另一端自助旅行,把熟人们都吓坏了呢,只差没有找道士往我头上淋符水。
阿舒还以为是灵魂出窍的後遗症,总是紧张兮兮地照三餐通电话,恨不得把我和她绑在一起,大有永不分离的架势──简直快吓死我了,我乾脆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溜去国外。』
「那女娃儿过得还不错呀~」采姨掩嘴轻笑。
「是啊。」
『──我只是想告诉您,我过得很好,不再依附着树的藤蔓生长时会有些辛苦,但是藤蔓能攀附的不只有树啊。
这坚强的植物有着最柔软的身躯,总有一天一定能找到愿意与它共利同存的物种,它们一定可以共同快乐的迎向天空吧。
呃、我似乎说了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呢,不好意思…』
读完最後一张信纸,林栀珍重地将所有信纸折好。
拉开一旁的柜子,柜子内摆满了许多信件与平凡的小物件,这都是各个委托案件里的人寄来的。
每次当她累到觉得自己无法再承担时,栀都会拿起柜子里的东西与信件一一重新看过。
至少这被谎言与悲叹包围的世界中,还存在让人无法放弃的希望。
这表示,我所做的事并不全是无用功吧。
林栀勾着嘴角,带着好心情坐回电脑前,继续处理未完的委托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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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处理的案件大多是与死人打交道,而有些内容一定会让人打从心底颤抖。这也使得她心里产生矛盾,毕竟她只是个高中少女,却必须担起太多不属於她年龄所负担的事。
所以在面对那些令人绝望的事件後,她总会看着故人寄来的信或小物品来调整心情,才不会对人类绝望。
没那麽爱他(By范玮淇),很适合这篇故事。
品蔓只是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人,她用错误的方法绑住所爱的人,导致了三个人的痛苦,她只是还没找到能撑起藤蔓的木栅栏罢了。
未来,说不定她会遇见那个甘愿被她纠绕一辈子的人。
每一篇都是一个故事,树吟谣的主线任务就是林栀姑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