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一眼,垂下眼睑,故作轻松。「你在温柔甚麽啦,害我觉得怪恶心的。」
有那麽一瞬间,我不小心把陈家譁的脸和杨谦桐混合。我记得杨谦桐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叫我不要撑,想哭就哭,不要配合别人的步调。
他会这样说就是因为我一直配合着爸的步调和哥的步调,逼自己要坚强,不可以哭。
因为,不是只有我会想哭。
「甚麽啊!我关心你还说我恶心?」陈家譁一脸拿我没办法。「那不是短短时间就放的下的,你傻逼?」
「知道啦!大白痴。」听到他重复我曾经骂过他的话,我失笑,而且他的语气,好像是个心灵导师似的。
正当我和他一起走回教室时,我又看到了日奈学姊和群立学长站在一起,两人身边好似都冒着粉红色泡泡和小花花。
想起几天前日奈学姊那副欲泣又压抑的表情,想告白又怕被拒绝的别扭,简直和现在的幸福成对比。
啊──真的是羡慕又忌妒!
虽说如此,我却有种都是我功劳的得意感。我认为那天大叫学姊去告白就是一个垫脚石,让才她得以顺利迈向群立学长的怀抱。
「林沂昕,谢谢你送的礼物。」陈家譁突然开口,他笑说:「还蛮好用的。」
我看他还一身球装,尚未换下,於是我像个变态似的往下瞧看,果不其然看到他膝上正穿着我送的护膝。
「不错齁!」我喜洋洋。「我眼光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不该谢谢你的。」一听到我开始自夸,陈大足球王子也跟着开始皱眉头。「赞美你一句就得意忘形。」
我恼怒地打了他一拳,却挥空被他轻盈躲过,我不满,两只手一起进攻,总算卸除我心头之恨。
在这时我才想到,杨谦桐的礼物,我还没送出去。
走在路上,我脑袋里不断思考着要怎麽把这份礼物送出去,我继续留着,也只是放着。
还未回到教室,一个高高的身影就冲出来,慌慌忙忙地躲到我背後,接着有个人跟着追出来,看到那人躲在我背後拉扯着我,瞪了他一眼,讲了几句狠话後,就转身走进教室。
「你们是在玩什麽?他干嘛抓你?」我转过头,问他。
他尴尬地笑了笑,「就不小心让他跟卫生股长撞到啊……」
我也笑了出来,「真假?卫生肯定很生气的啦!你真够白目。」
「嗯?这又没什麽。」他不在乎地笑说。
望着他的笑脸,一股酸意竟然油然而生,我撇开视线,旋身就走进教室。
「沂昕。」安安转过来,趴在椅背上唤我。
我静静看着她。
「告白没成功呢。」她轻轻一笑。
「恩。」我拍拍她的头,好想叫她别硬是扯出笑容了。
「我跟他说我会让他努力走出阴影,努力让他喜欢上我。」她口气一哽,「可是,他却说他拒绝我是因为没有把我当成恋爱的对象。」
我默然。
「那你呢?」她笑笑,转移话题。
「我没告白。」我坐正,露出大大的笑容,却怕被别人听见而压低了声音,幸好杨谦桐跑去和其他男生聊天了。「还没告白就被甩了。」
「诶?」安安一愣,随即又想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整张脸布满惊讶。「他有女朋友了?」
「不是,是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又趴回桌上,「不过,无所谓啦。」
「怎麽可能会无所谓啊!」安安不满地拍着我的桌子,耳边像在打雷,「他还没交往那就没关系啊!」
「可是他的心就不在我身上啊。」我淡道:「未来又不一定会一直再一起,那个女生说不定也喜欢杨谦桐,我才不要当小三。」
「可是……」安安想再训我。
「别说我啦!」我伸手捏捏她柔软的脸,「你呢?要倒追吗?」
安安原想继续训我几句,听闻我的话後却一愣,有些不自然。
「这样只会让他无奈吧。」她一顿,「我不想让他困扰,我只想要让他知道我的好,然後慢慢喜欢上我。」
此时的安安,比以往为了爱情娇羞的样子更闪亮,像是一种洒脱却又不愿放手,因为喜欢,所以保持适当的距离,只让他意识到身边有个在等自己的人。
我没有那种洒脱,我不敢说,而且不能说。
只能嘴上说无所谓,然後慢慢离开他,让那颗在我心中驻紮许久的大树慢慢退出我的世界,进而遗忘我对他的这份感情。
可是此时,杨谦桐的笑脸却依然在我脑里,静静地笑,然而,却不再只属於我。
上完最後一节无比想睡的地理课,我没如往常,一把精力火地要跑往篮球场,而是先趴在桌上养神,眼睛阖上还未到一分钟,就有人很不识相地跑来捉弄我,拉拉我头发又戳戳我手臂。
「干嘛?」一抬头瞪那个人,我先是呆住了,刚刚被戳过的皮肤顿时像是触电般,好像还起了鸡皮疙瘩。
「你怎麽了啊?」他在我脚边,抬头看我,模样就好似纯真的小孩,我别扭地扭过头。
「身体不舒服啦。」我知道说没事一句就可以装傻,但我却像脑袋烧坏竟然在装病。
「真的吗?」他伸手要抚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往後躲开了,他伸出的手赫然在空气当中滞住,半晌,又抓住我的手臂,另一手直接贴上,「没发烧。你真的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你不开心?」他难得露出了正经的表情,我的心跳又跳得更快了。
我害羞地拍开他的手,「好朋友来啦!」
「真的?」他不太信。
「真的。」我说,心虚地说。
「少骗人了。」
我也只有只次想骗你,为甚麽骗不了。我好朋友没有来,但我真的不开心,谁叫你,有了喜欢的女生。
「你今天一直在躲我。」他蹲到脚酸,索性就在地板坐下。
我看着他愕然,老妈子气的喊,「你怎麽坏习惯都不改啊,地板很冰又很脏欸。」
杨谦桐真的是有坐地板的怪癖,不管冬天夏天,外面里面,除了雨天地版湿湿不会坐以外,其余都照坐不误。
我以为他会嘿嘿笑,但他没有。「你到底发生了甚麽事?不能和我说吗?」
我不语。
「你在生气我没去圣诞派对吗?」他问。
「没有啦。」我扯扯嘴角。我怎麽可能生气,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我干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