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你为她付出了那麽多，可是你到底得到了什麽？她的怀疑、她的不信任、她的背叛？她根本就不值得你无条件地相信她，你明白吗？」
这是我第一次不知道要怎麽笑着回应阿甯的话。
她说，梦漓背叛我？
怎麽可能？
那个完全不介意我跟她男朋友过去怎麽样的程梦漓，会背叛我？
跟个圣人没两样的程梦漓，会背叛我？
「阿甯你别开玩笑了，她也许会怀疑我，也许会不信任我，但是她绝对不可能背叛我的！」
阿甯很平淡地看着我话说到最後歇斯底里的模样，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只对我说：「阿若，你可以不知道我为什麽那麽讨厌她的原因，可是有些事情你不能一直骗自己，你终究得要面对现实。」
「回到家以後，认真地看一看她Line的所有贴文，不会需要太多时间，反正她脑袋里也挤不出那麽多东西可以写，而我要你清楚看见的东西，就在里面。」
阿甯说完便离开了，而我还怔在原地，拳头握得死紧。
如果阿甯说得全都是事实，我该怎麽办？
如果事实证明，从头到尾只有我不知道真相，我要怎麽面对？
梦漓，我们一起经历过那麽多的事，我们一起放声大哭过，也一起开心大笑过。
这样的你，会是第一个背弃我的吗？
我终於......要为我之前犯的错，付出惨痛的代价了吗？
※
「海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放学的时候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质问你的，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静静的望着梦漓，她的眼神、她的脸庞，一切都跟从前相同。
那麽改变她的，到底是什麽呢？
改变她的，会是我吗？
我一回到家就照着阿甯的话，认真的看过梦漓所有的PO文。
就像阿甯说的，不到三分钟我就找到她想让我知道的是什麽了。
在看以前我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不管梦漓到底写了什麽，我都会原谅她。
我会包容她，我永远都不会跟程梦漓计较。
阿甯想让我知道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她只是想让我看清楚梦漓对我是什麽感觉罢了。
可是她并不知道，我的心早就布满了伤疤。
再多添一条，其实也不怎麽打紧。
其实也不会很痛，不会太难熬过。
我努力告诉自己，只要我一直相信着梦漓对我的感情是真的，那麽它就是真的。
不管她带给我的伤害有多大，我都可以接受。
不管那刀，划得有多深。
「我没生你气，我怎麽会生你气？你忘记了吗？我们说好要当永远的好朋友，不是吗？」
在知道她的真心以後，我还是拿出我早就不信的永远来骗自己。
骗自己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是，眼眶好像一直在发烫，没有眼泪，却烧得很难受。
「海若，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你赶快跟老师请假吧，改天再补课就行了。」
我知道人最可悲的莫过於在心都已被伤得淌满了血时，都还要再继续骗自己。
但是，我宁可在旁人眼里可悲得可怜，我也不要再失去。
正因为知道自己必须靠失去来赎罪，所以在彻底一无所有以前，我要尽所有的力气留住我的幸福。
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再也不会有了。
「除非我病到不醒人事，不然我不会请假的，而且我现在又没事，不要大惊小怪了。」
「海若，我想问你，你之後想当什麽干部？」
「什麽意思？我一直都是班长不是吗？」
「海若，你不可能一直当班长到毕业的啊！而且有人已经想要取代你了。」
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的脑袋几乎快要炸裂，现在又多引爆一个炸弹，我还要再流多少血，才能不费任何力气的继续微笑？
「谁......想要取代我？」
「副班长啊！他们一直都在埋怨，副班长做的事比你多很多，可是老师却都把功记在你身上，这让他们很愤愤不平你知道吗？」
杜海若，你不能哭。
再怎麽痛，都不可以哭。
你，没有资格可以哭。
「是吗？那就随他们去吧。」
「海若，你要不要直接跟他们说你不选了，这样可能会少引起一点纷争。」
为了让自己有力气可以笑，我整个指甲都陷进手掌里，我问：「你觉得我应该弃选吗？」
「如果你早知道不会赢，你又何必要去争呢？只是给自己难堪而已，不是吗？」
我深吸了口气，露出很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了。」
接下来补习班的老师上了什麽课，一句也无法进到我的脑袋。
回荡在我耳边的，只有梦漓要我放弃的话。
先是投了一颗足以让我粉身碎骨，甚至连骨灰都看不见的原子弹，接下来再继续无情的轰下一颗炸弹。
梦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你对我笑，早已不是出自於你的真心？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封简讯。
「别装了，我知道你很难过。」
我转过头看着梦漓，眼里尽是困惑与不解。
为什麽把我推进深不见底的黑暗，又要告诉我，不要假装勇敢？
「梦漓，你还有没有什麽话想要跟我说的？」
我快速的送出简讯，她也很迅速地回传。
「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不要假装自己很坚强。」
我将手机直接关机扔进书包里，没有再去看梦漓。
我从来就不是坚强的人。
我很脆弱，很容易崩溃。
有些事情太过习惯，一旦改变了，就会觉得很不适。
但梦漓给我投下的震撼弹，岂止是让我觉得不适，而是让我觉得全身发冷。
我口口声声告诉阿甯，我对梦漓付出从不要求回报。
我只要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就满足了。
但当我看见她写的那篇短短的文章，瞬间就粉碎我做好的心理建设。
但当我听见她现在说的每字每句都能重击我时，我居然连难过的泪水都流不出半滴。
一句质问讽刺的话，我都说不出来。
面对程梦漓，我就是什麽都做不了。
我太珍惜她这个朋友了，我们是真的一起经历过好多好多事，我们的感情明明根深柢固，连雷都劈不开。
为什麽一夕之间，好像什麽都变了？
变得人究竟是她，还是我？
我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友情，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我的幻想？
实质上，是不是根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看清楚那脸皮都可以拿来刀削的假掰女，那颗心腐烂到什麽程度了吗？」
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就到了休息时间，一回过神就听见阿甯的声音。
身旁还站着何莫尧。
「你们干嘛都用那种眼神看我？她的心就算腐烂得发出恶臭，也还是我的好朋友啊！」
「难道那些话，完全没有打击到你对她的信任吗？」
阿甯不可置信地瞪着我，我知道她也觉得我根本就是个疯子。
与其说是打击我对她的信任，倒不如说是让我提前知道早就该发生的事罢了。
那不算是背叛，她只是对我感到失望。
只是，让我知道不只一个人对我感到失望。
「痛死我也无所谓，反正她是我的好朋友，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也许全世界的人都会改变，可是我永远不会。」
我想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即使知道自己最相信的人早就不屑於自己，即使知道自己早就被唾弃，宁可守着表面上的和睦，也不愿亲手摧毁。
人傻到最後，就会变成一种自私。
而自私，就是一切崩塌的开始。
「你宁可要这段廉价又可笑的友情，把自己搞得那麽卑微，杜海若，没有她你会死吗？」
「徐又甯，你让我跟海若说，你去旁边冷静一下。」
连何莫尧都知道发生什麽事了？
难道至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情吗？
「你不要告诉我连你都知道发生什麽事了。」
「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可是我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快要崩溃了，还在逼自己笑。」
我很镇静地看着他，就算他的语气再怎麽温和，我都不能让他看见我整个人失去控制的样子。
演变到那一步，事情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我不知道你那麽想看我哭。」
我对他笑，可是他的表情却变得更严肃。
拜托你，不要逼我面对。
「不要每次都摆出你很了解我的样子，你只是比别人更容易看透我，并不代表你很了解我，何莫尧，有些事情的底线你不要轻易碰触，我不想讨厌你。」
他凝视着我一会儿，走过我身旁的时候，淡淡地说了句话。
「杜海若，当你为了一个人盲目的执着，当你为了一个人受伤流泪的时候，麻烦你好好地看看你身边，有多少人正在看着这样莫名崩溃的你，感到担忧，请你牢牢记着，我也不想对你失望。」
我闭上双眼，眼角滑下了几滴泪。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可不可以偶尔站在我的角度想想？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你这样。
你的所作所为大家都很清楚，只是不想说出口罢了。
的确，很多方面我都不如你。
但至少我过得比你快乐，过得比你更好。
或许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但当你变了的时候，也代表着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了。
现在的我们，还是朋友，但已不再跟从前相同。
一切都无法回到最初的样子。
你已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
Everythinghaschanged.
BY梦
这篇文章上方的日期。
刚好是我生日的那一天。
原来，我努力想守护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阿甯说，我们这段友情可笑又廉价，我宁可卑微，也要守护你从来就不在乎的东西。
你对我的信任，究竟还剩下几分？
我拚了命要守护的，又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