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各位同学，我们先来恭喜一下莫尧又是这一次的第一名，大家掌声鼓励鼓励。」
我将手抵在腮帮子上，一脸『是要拍几次？』地盯着坐在隔壁的何莫尧。
这家伙每次都坐在第一名的宝座上，还有必要每次都掌声鼓励吗？
不过，他的纪录并不是完美的。
目前为止，他有一次不是第一名，害他难过了很久，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
对啦，害他难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我那次可能是被雷劈还是怎麽了我也不晓得，莫名其妙考超高的，看到校排的时候我还跌坐在地上。
因为我以为我精神病已经严重到产生幻觉了，连忙叫阿甯赏我巴掌，但其实阿甯只有很好心的巴了一下我的头。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开始说话的。
他对我有很深很深的敌意，但我为了让他不要看到我就露出充满怨恨的眼神，只好拿出不要脸的当家本领－每天跟他讲超级白烂的笑话。
结果讲久了，我们就变成这样了。
他开始会在我跟大家讲笑话的时候，杀出一句让我笑不出来的话。
开始会在我笑到快从椅子上摔下去的时候，很无奈地叫我要小心。
开始会在老师问我超级困难的问题的时候，很义气地帮我打Pass。
开始会在我数学算不出答案的时候，直接蹲在我旁边开始教我。
很多事情，就这麽开始了。
虽然一开始是我先开始白烂的，但渐渐地，他也开始会跟我开玩笑，虽然功力没我高深。
但我知道，如果一开始我没考赢他，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说到话。
不是因为他只跟成绩好的人说话，也不是因为我怕他。
而是因为在还不知道资优班有像我这麽白烂的人以前，他的生活就只有念书两个字。
我问过他为什麽要这麽拚命？他的成绩真的已经够好了。
就从那时知道，他想考上医学系的。
他从未跟我提过他家怎麽样，却很喜欢听我说我们家的故事。
他不提，我也就不问，我只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他们家没有想像得单纯。
只要他不说，我一句都不会多问。
「好了大家要多向莫尧学习，才能考上一二志愿懂不懂？那我们现在就来换座位吧，老师已经把座位表贴在黑板上了。」
我走到黑板前看了看自己的位子和周遭的邻居，又走回何莫尧旁边，「再一次的你好，我永远的邻居。」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笑了笑，「我们的座位怎麽换都还是坐在一起，英文老师是不是在打什麽如意算盘？」
我耸了耸肩，回以一个无奈的微笑，「这我没兴趣知道，但你後面那些往我们这边看的粉丝们，应该很想知道。」
「喂，你们看见没？莫尧又坐在海若旁边，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不会吧，连老师都在撮合他们？」
我真的很想晕倒在桌子上，虽然我是我们英文老师的小老师，她也真的对我很好，但她最反对的就是国中生谈恋爱。
什麽撮合，这一定有什麽阴谋。
可是说实在的，我们也坐在一起习惯了。
如果我一天没有听见何莫尧对我说哪里需要帮忙，我肯定会浑身不对劲。
我想，如果何莫尧一天没听到我讲非常白烂的笑话，他应该也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吧。
「好了别吵了，谁对自己位子不满的，可以举手说出来。」
谁看到老师那锐利的眼神还敢举手的，胆子肯定不是普通大。
可是真的有人举手了。
「老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为什麽老是把何莫尧跟杜海若排在一起呢？」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举手的人，很想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他们两个都是老师的爱将懂不懂？要坐得离老师近一点啊！」
老师在说谎，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跟何莫尧从来没有当面问过老师这个问题，就算我每天都得进导师办公室找她，我也从没问过这个问题。
并非是我不敢，而是我每次想问，话都会哽在喉咙，根本说不出口。
如果以後何莫尧不再坐在我旁边，那以後老师再出很难的问题给我，谁能救我？
而且说真的，我们这一整排的排分，他有一半的贡献，而且他明明就是隔壁排的组员。
这家伙其实还蛮感人的，有次我别扭了很久，下课才跟他说了句谢谢。
他愣了一下，可是後来他就笑了，然後我也跟着笑了，一整天的心情就变得很美丽。
阿甯说我这是无可救药的花痴病，已经可以放弃治疗了。
可惜我不是他花痴团里的一员。
我们的距离，很近，却也很远。
「老师，你应该不是因为看他们速配，才让他们坐一起的吧？」
我一脸受不了的看着何莫尧，可他还是只是笑，完全没有我这种气愤的反应。
「海若，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嫌弃我。」
「我怎麽可能嫌弃你，我只是很受不了他们的八卦！」
他挑了挑眉，此时的眼神就跟刚开学我在厕所遇到他的时候一样。
很深沉，里头藏着我看不清的东西。
他这学期真的变得有点奇怪。
「你很想跟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坐是不是？」
「老师，他不小心脑袋泡水而已啦，放学以後我会很好心的带他去照Ｘ光的，别担心啦，上课吧。」
阿甯对我眨了眨眼，之後就面露凶光的瞧了愣在那的同学一眼，大家大笑完就开始上课了。
我偏过头，何莫尧侧脸的线条很流畅，可是，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变得让人看不透了？
我无法看透他，那双眼越变越深幽。
深得让我看不见底，但又满溢着温柔。
他既不冷漠，也不热情，长得虽然俊俏，可是他从来不自觉。
如果阿甯是我的小太阳，那他就是道微光。
他一点点温暖，就可以让我的眼泪彻底溃堤。
但是很可惜，就算这个人再怎麽好，他也只是一个生命中的过客。
一个，终究得擦肩而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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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学，今天要测800、1600喔，男生先就定位。」
可恶，今天要测800，偏偏我肚子又超痛的。
呜呜阿红你为什麽要这时候来找我，你不是我的好朋友，你给我走开！
我瞪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不断咒骂，倒是一旁的梦漓发现了我一直在冒冷汗。
「海若，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跟老师说让你休息？」
我勉强对她笑了笑，便一副快死掉的样子飘到老师旁边，告诉她快点送我去太平间......不是，是让我在树下休息。
体育老师点点头就让我去一旁装死了。
听说五柳先生是性嗜酒，所以性嗜睡的我装死装到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我知道我是神，连我自己都非常崇拜我自己。
但正当我睡得正香的时候，我听见了大家惊呼的声音。
那种很吵杂的声音迫使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我们原班最娇小的女孩子跌在地上，脸色发白。
看起来比我还惨的样子。
老师让人扶她去保健室，可是她根本就站不起来，男生没有一个看起来要伸出援手的。
啧，现在的年轻人怎麽都这麽没有爱心。
「小布丁怎麽了？」
我蹲在她旁边，看着围绕着她的女同学们，问道。
「她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脸色发白跌在地上，脚也不小心扭伤了。」
我点点头，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把小布丁打横抱起，转身就要迈开脚步。
「哇塞！杜海若这神力女超人的封号果然名不虚传，她真的是巾帼英雄欸！」
「杜海若！」
一听见梦漓连名带姓的吼我，我愕然的回过头。
「你肚子痛成那样，还抱什麽抱，把人给我放下来！」
我看了看梦漓愤怒的脸，又看了看小布丁苍白的脸，还是决定往前走。
弃病人於不顾不是我的风格，就算梦漓再生气，我也不能丢下小布丁不管。
只是，梦漓从来都没有这麽凶过我，倒是让我有点错愕。
她不懂吗？我怎麽样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今天换作是她，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要我去死我都甘愿，何况是区区一个肚子痛。
「海若......谢谢你，第一次被人公主抱，感觉真的超奇妙的。」
我把小布丁放在保健室的椅子上後，护士阿姨先是眼睛发直的瞪着我，此时小布丁稍稍恢复了点血色，向我谢道。
「呃，这位女英雄，这样就可以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小布丁笑笑地对我点点头，我便走了。
肚子好像不痛了，难不成把人公主抱还可以治生理痛？
这样一来我每次阿红来都要公主抱一个人吗？
啧啧，可是感觉好变态，还是算了。
「阿若，你生理痛还可以做这麽英勇的事，会不会太man了？」
我走到一半下课钟就打了，接着看见阿甯朝我迎面走来，然後搭着我的肩说道。
其实我的脑袋里还在不断重播梦漓咆哮的画面。
我想，她一定是太在乎我了，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心中便浮起一丝丝的暖意。
「你怎麽知道我生理痛？」
「你脑袋到底要开多少洞啦？你体育课每次在旁边装死都是因为生理痛啊！」
这麽说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那你要被我抱抱看吗？」
我邪邪的对她笑道，然後在一片尖叫和笑闹声中，我们又一起倒在草地上。
每次在大笑的时候，我总是会问自己。
现在的我，真的是快乐的吗？
还是，像何莫尧曾对我说过的，我永远都把快乐的面具戴在脸上，久而久之，我就以为我是快乐的。
我就会以为，我是幸福的。
我就会以为我在欺骗别人。
但我欺骗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海若，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每次笑的时候总是会笑到流眼泪？』
『那些泪，全都是你心底淌下的泪水，你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