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帝列金的训练
就算北御门再怎麽不满意，藤川的生活终究是被训练计划给塞满了。
当天晚上菲隆就来说明详细的事项，他们已经选好三个月後准备派遣到维尔若夫的一批士兵，是已经训练过一段时间的新兵，虽说是新兵，资质上不能跟擅长征战的老将们比，但菲隆有特地强调，在帝列金即使是新兵也是经过艰苦的训练，只是他们的精神还没有非常稳重。
除了如何带领他们训练，还要让一群年轻的士兵相信并且愿意追随来路不明的自己，就是藤川三个月以来唯一的考题。
一整天从早上开始，除了中午跟傍晚有休息时间以外，藤川几乎都要跟士兵们待在一起，简直就像个早出晚归偶尔还要加班应酬的上班族嘛，北御门在心里非常不满。
见他如此明显的表情，菲隆当时只是笑了笑，一边说起赫罗有提到诺九的事情，要北御门需要什麽帮助时千万别客气地去找自己。
於是，忙碌的生活又开始了。
一早，太阳被云给遮挡了住，天气有些阴凉。
北御门将身体挂在栏杆上，一边看着底下正跟士兵们说话的藤川，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样子痴痴望着的日子过了几天……
藤川跟士兵们说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表情，就像以前在亚兰缇斯的修斯一样，多了些冷漠。但是对於一些做得好的士兵看的出来他还是会给予称赞……北御门盯着藤川笑笑地拍着别人的肩膀，一股醋意涌上心头。
他也好想被藤川摸摸头！好想！藤川现在每天都回来的很晚，担心他一整天下来会很累，自己也不敢多说什麽，可是他已经是藤川缺乏症的重症病患了！呜呜，好想跟他说话……
北御门独自一人可怜兮兮地怨叹着，突然间，视线旁似乎出现了一双脚，他略带不满地转过头去，居然看见诺九出现在他身旁。
——而且还是蹲在栏杆上！？
北御门吓得往旁边挪了一步，这人平衡感可真好啊，一般来说会有人蹲在滑溜溜的栏杆上吗？
仍然是那副打扮，北御门其实挺讶异这个世界也有棒球帽这种东西……还是说只是设计上很像而已？诺九的衣服很宽松，身材都被藏了起来，但是看那露出来的手臂跟小腿，加上上次自己戳他肩膀的肉感，感觉上诺九也是不怎麽有肌肉的类型。
可是赫罗曾称赞他的体术很好……难不成其实他有超猛腹肌！？
瞧北御门一个人不晓得在发什麽呆，诺九的表情没什麽改变，只是从蹲姿改成了坐姿，他两只脚挂在外头，一边看了看底下士兵们训练的模样。
没一会儿，一句话就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你喜欢他？藤川？」
「……」
等等，他的话题会不会跳得太快？他们不是连招呼都还没打吗！？
北御门一愣，随後咳了咳，反正他从不避讳这些事情，所以他果断地承认，「喜欢。」
「……」诺九的视线转向北御门，「情人？」
是问他们两个是不是情人吧？
「呃，嗯。」为了宣示主权，北御门点了点头，「是情人。」
「上床了吗？」
「……」顿时被诺九的话一吓，北御门呛得咳了几下，「……什、什麽？」
诺九眨了眨眼，随後又把头转回去看着底下，「看来是没有。」
「……」
这是什麽崭新的挑衅法吗？北御门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快抽蓄了。
对啦！他就是还没跟藤川更进一步嘛，藤川现在很忙嘛，顺其自然就好了啦才不用别人管咧……北御门在心里叨念着，不满全挂在了脸上。
气氛静了一会儿，诺九没继续说什麽，北御门也不打算搭话，两个人就默默地盯着士兵们与藤川的一举一动。感觉的出来有些士兵很浮躁，并不全是照着藤川所说的去做，有的甚至在实战练习时冲着藤川去，这情况是看的北御门牙痒痒，却又在藤川三两下摆平对方时被帅的心花怒放。
他现在就像个花痴，北御门不否认这点，藤川就算只是挥舞着练习用的刀剑也是那麽的有气势。
当他正沉浸在藤川的世界时，诺九毫不犹豫地把他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陛下叫我要照顾你。」诺九边说，一双腿在外头晃啊晃的，「你不想吗？」
「……」
不想什麽？是问我不想练魔法吗？他也不是不想啦。
北御门思考了会儿，最後才道，「赫罗说你的魔法很好。」
「……没陛下那麽好。」
诺九的眼神游移了会儿，北御门仔细地观察着，难道刚刚短暂的停顿是害羞吗？
「他还说你也很擅长体术。」
「……只是稍微，练过一点点。」
边说，诺九直接撇开了头，虽然他的表情没有什麽起伏，不过……果然是在害羞吧！？
好像发现了新奇的一面，北御门对他的评价在一瞬间又改变了些，其实就算是想学魔法也应该是自己去找他，诺九根本不必专门找上来，还是说这个人其实是个好人，只是比较不会说话而已？
想到这里，对於刚刚诺九唐突的发言，北御门似乎不太在意了。
「你也可以用最高级魔法吗？」北御门来了兴致，有些笑笑地。
「可以。」诺九应了声，一个使力就往前一蹬，屁股就这麽离开了栏杆。
「欸！会摔下去……的？」
北御门的慌张仅仅是几秒钟，当他看见诺九飘浮在空中时，一双圆润的眼瞬间充满了星星般闪烁。
「你会飞！」
虽然他知道魔法很神奇，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看过有人飞在空中，让他很是惊奇。
「重力魔法跟风魔法都办得到。」诺九淡淡地道，「只不过要练一段时间。」
北御门眨了眨眼，就像是见到新玩具的孩子般，「那麽有伪装或是隐身之类的魔法吗？」
「……」诺九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有兴趣？」
听到他的答案，北御门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有！」
当了几天的怨妇，北御门总算撤下那张哀怨的面容，听话地跟诺九移动到可以练习魔法的地方。
听说是法师系士兵的训练场所，只不过近期没有他们的训练，所以场地就这麽空了出来，除了他跟诺九以外都没有其他人。
虽然看不到藤川让他有些伤心，但是可以学习新事物的这件事稍微消除了他的孤单。
诺九没有做太多基础的说明，因为那些在亚兰缇斯的时候北御门都已经听过了，在赫罗的要求里是必须学会使用最高级魔法，跟长时间使用魔法不会疲累，所以他们很乾脆地直接往这个目标前进。
诺九擅长的是水属性的魔法，其次是风属性以及冰属性，很适合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虽然对於火以及土属性的魔法有些棘手，但还是能使出高级魔法，他在示范很多魔法的之後也仍旧是脸不红气不喘，彷佛一点消耗都没有，而且他不需要依靠法杖。就单单这点，北御门就相信他很厉害。
「有没有擅长的？」诺九淡淡地问。
北御门摇了摇头，「五个属性都可以。」
「跟陛下一样？」诺九似乎有些讶异，「那还不错。」
至少北御门拥有资质，不像一些人需要靠九十九分的努力才能爬上顶端，还不能全能。但如果北御门也花上九十九分的努力，那就不只是顶端这麽简单。
诺九要他试了些曾经使用过的魔法，或是随兴表演，但是需要中阶以上的魔法，简单的说，就是他想看北御门使用魔法的过程。
北御门思考了会儿，最後决定使用他在击败迷幻兽时使用的冰风卷雪，那是水属性加上冰与风的融合魔法。
训练的场地够大，不用害怕破坏到一旁的物品，北御门屏气凝神地凝聚着众多的魔法元素，等到确定魔法形成完毕时才对着场地中央的试炼用人偶砸了过去，冰风卷雪砸在了人偶的身上，顿时炸开了一阵寒气，周遭的人偶也受到了波及，接连染上了冰霜，变成淡淡的水蓝色。
光是这麽一个魔法就让他吐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诺九的表情，可惜他还是什麽都看不出来。
「……」有些踌躇，北御门担忧地问，「怎麽样？」
诺九没说话，只是走上前瞧了瞧那些被冻住的人偶，随後从地上随便捡了根树枝戳了戳，只见那寒霜慢慢地延伸到了树枝身上。
诺九点了点头，一把将树枝扔掉，这才走了回来。
「不行。」
一走回来他便如此开口，北御门还以为他点头是代表可以的意思……
有些受到打击的北御门蹙着眉，「魔法出了问题吗？」
「没有，你的魔法很完美，威力也足够。」诺九解释道，「就是花的时间太长，也太粗糙。」
「……」北御门一愣，难得诺九开口说那麽多话，他赶紧问，「什麽意思？」
「在战场上，不一定有那麽多时间让你好好汇聚元素。」诺九看着他，「你没遇过那种情况吗？」
「……」
被他这麽一说，北御门静了下来，他想起了在跟迷幻兽打架的时候，的确有因为预估错误而被赏了一巴掌打到撞树，导致魔法不完全，即使打了出去也没有完整的效果。
「看来是有。」诺九又把视线移开，「你必须做到更细腻，甚至遭受攻击的同时也能维持魔法的构成。」
「……」说着说着，诺九突然停了下来，又一次看着北御门，「还是你其实可以？」
「不，我不行。」
「……嗯。」诺九眨了眨眼，「那我们就从这个方向努力吧。」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诺九停顿的那几秒是想说——我想也是，你怎麽可能会。
北御门叹了口气，他没有力气失落了，只好点点头，「嗯，好。」
这麽达成共识的两人开始了训练，首先要让北御门习惯即使是闪避招式的同时也要持续维持魔法的形状，虽然北御门的体术不怎麽好，只能跑来跑去的闪躲，但诺九觉得这样并不坏，因为可以加深困难度，加上要让北御门精通体术似乎有些困难，所以他也没打算教那方面的技巧。
诺九一开始就要北御门维持高级的魔法形成，而且他的攻击一下下都是命中身体，不会放水，这让第一次接触这种挑战的北御门几乎没有一次成功地维持住魔法。
魔力与体力的消耗原本就很大，再加上闪避而累积的疲惫，仅仅一两个小时就让他气喘吁吁，诺九倒是一脸悠哉地待在一旁坐着。
他瞧了瞧天空，虽然湛蓝的天被有些厚重的云层给藏了起来，但看的出来太阳高挂在正中央，已经是正午时刻。慢慢地走到正跪坐着的北御门身边，诺九蹲了下来，拿了颗营养品给北御门。
「休息一个小时後再继续。」
「……」北御门喘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愣愣地接过营养品。
他已经好久没这麽喘了，感觉好像比起当初在亚兰缇斯接受体能训练的时候还累，待呼吸平稳了些，他才把营养品吃进嘴里，就这麽坐在训练场上抬头望着有些阴暗的天。
他还以为自己能够从亚兰缇斯毕业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可是照这个情况看来，他还差的远啊……
短短的一个小时里，诺九一句话都没说，而是跟着静静地待在一旁，等到休息时间一过，他才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是被土地眷顾的人。」他顿了顿，「所以，多听魔法的声音。」
「多听……声音？」北御门一头雾水。
「沟通。」诺九看着他，「把魔法给你的感应练就成下意识反应。」
他拍了拍衣服站起身，「这是你们这类型的人才有的特别恩惠。」
「……」
虽然北御门还是不太理解，但不管怎样，先照着做再说。他也跟着拍了拍衣服站起身，瞧他准备好了，诺九再一次盘腿坐到一旁，神情有些慵懒。
「来吧，继续。」
北御门跟诺九的训练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途中的午餐跟晚餐通通用营养品打发，一对一的训练是比不上藤川要带队来的有压力，可是累人的程度绝对不会输给他，北御门好几次累到躺在地上，不得已诺九也只好让他休息了好几次。
奇怪，他的体力就算称不上很好，也不会像这样累得这麽快吧！？好歹他也有度过那种恐怖的训练啊！
一整天下来，他的魔法只能做到让风魔法形成一个龙卷风，要让它继续带上水跟冰属性的元素他还办不到，夕阳已经下山了，染黑的夜逐渐挂上星斗，诺九结束了这一天的训练。
「熟练了以後，就不会那麽累了。」
似乎知道北御门懊恼的理由，诺九淡淡地道，一边说着，「等到你完全掌握了之後，我再教你伪装的魔法。」
「……」北御门大喘了口气，「我知道了。」
「嗯，明天再来这里练习。」
这麽说着的诺九抬头看着星空，没一会儿，在北御门走神的短暂时刻，诺九的人影已经消失在练习场了。
北御门愣了几秒，才缓缓提起脚步，慢慢地走回房间。
在回去的路上北御门不停思考着，诺九跟他说过的倾听魔法的声音，他在下午的时候有尝试了一下，的确在诺九攻击的同时某个方向的元素会有些躁动，可是在他感受到的同时也来不及躲避，好几次都吃下了攻击，真不晓得是不是该庆幸诺九用的都是初阶魔法，连威力都有受到控制，被打到还不至於太痛。
如果说那种躁动就是元素试图传递给他的声音，那他应该要更注意周遭元素的反应，只不过这样子他就容易在维持自己的魔法上走神……
真是一项艰难的课程……北御门舒了口气，除此之外他也要继续冥想的这个习惯才行，前阵子因为忙着忘忧村的事情而偷懒了些，现在必须要接着努力了。
回到房里洗了个舒服的澡，北御门在浴室里把头发用乾打理好，他的头发已经留得有些长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总有股奇妙的感觉。镜子里的人在不久前还是个浏海长到遮住半张脸的人，现在的他却已经习惯露出整张脸，就连说话都很顺利，平常时候也都能看着别人的双眼而不退缩，似乎也不像以前那麽讨厌镜子里的反射出来的自己。
在遇上藤川前，这大概是他自己也没想过的改变吧。
抓了抓自己的发尾，再留一下就能够超过锁骨了，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改变点形象，别再看起来像个孩子，毕竟他的身高有那麽一点点点点的……矮。
真不想承认啊……
胡乱地想着，当北御门离开浴室之後，就看见刚回到房里的藤川。
「啊，你回来了。」
真难得，藤川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这让北御门扬起了笑容。
「嗯，回来了。」
藤川闻声回过头去对着北御门笑了笑，这个笑容可让他开心得很，看藤川在整理东西，他也乖乖地不过去打扰，自己坐到了沙发上休息一会，试图消解一天的疲惫，刚洗完澡的他全身暖烘烘的，要是躺到床上保证没一会儿就会睡着。
「今天做了什麽吗？」藤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看着北御门有些困倦的模样，「感觉很累哦？」
「诺九开始教我魔法了。」北御门缩在沙发角落抱着双腿，笑笑地说，「还不习惯，所以有点累。」
随着脚步声，藤川的双手压在了北御门两边，从背後矮下身来轻蹭在北御门的耳畔旁。
「有没有想我？」
藤川的发丝蹭在了北御门的脸颊上，温热的气息让他红了脸颊，搔痒的感觉则让他笑笑地缩了缩脖子，「好痒！」
没放过他，藤川乾脆顺着那细软的发丝吻了上去，北御门刚洗好澡的香味让他心痒难耐，亲昵地轻咬着他的耳朵。
「你还没回答我。」
「嗯、唔……」
奇怪的感觉让北御门的腰际一软，赶紧转过头去扁着嘴看着藤川，
「当然一直都很想。」他蹙着眉轻哼了声，「今天可是你最早回来的一天。」
「你每天都看着时间在等我啊？」藤川戏谑地道。
「……」
北御门噘着嘴收回视线没说话，藤川当他是默认。
他的反应太过可爱，让他忍不住噙着笑容，还想说些什麽的时候，才发现北御门的手臂上有些浅浅的伤口。
藤川抓起他的手，略微蹙眉，「你怎麽受伤了？」
听他这麽一问，北御门顿了会儿才想到，这是他後来想试着听元素的声音时不小心受到攻击留下的痕迹，他笑了笑，
「训练嘛，别担心，只是小伤，我刚擦过药了。」
「……」看那伤痕是真的挺淡，应该几天就会癒合，藤川才放下他的手，「下次要小心点。」
「遵命！」北御门应了声，乾脆转了个方向面对藤川，一边仔细检查他的身体，「你呢？没受伤吧？士兵有刁难你吗？」
北御门的语气就像个害怕孩子受欺负的妈妈般，让藤川忍不住一笑，
「没事，我还有办法应付他们。」他挑起俊眉，「你不是一直在看我的吗？」
「……」
被发现了啊？
撇开目光，北御门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下一秒他就撇开了这份尴尬，就这麽跪在沙发上，扑进藤川的怀里。
藤川有些吓到，双手轻轻地拥上他的背，「我还没有洗澡呢。」
「没关系没关系。」
他现在可是藤川缺乏症的重症病患，谁都不能跟他抢！就连浴室都不能！
无奈地笑了笑，看着挨在自己怀里的人儿，藤川一手梳进了北御门柔顺的发丝，温柔地蹭了蹭。
这样的幸福既简单又美好，让他只想紧紧地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