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就要上社团课?妈呀」我抱着头频频摇晃。
「你疯了?社团课好啊!就不用看班导的奇葩脸,也不用坐在教室跟那老女人比赛乾瞪眼,多好呀!」黎子灵勾勾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不对,真正学名叫「奸笑」。我们班导是个中年妇女,教学经验丰富,但却不讨喜,仍记得我妈第一次去参加家长日,回来跟我说:「你们老师是死人啊?那是什麽脸?」是的,我们班导无时无刻都板着一张脸,笑的机率少之又少。远观,她一张白脸,显得唇上的红色口红特别吸晴,班上有几个调皮的男孩总嚷嚷着她每天出门前必打「泼尿酸」。
「蛤?泼尿酸?把尿泼在脸上?」我露出迟疑的神情,我能理解女人爱美的心情,可是......「泼尿」会不会太牺牲了点?
「哎,黎子灵说你笨还真不是叫假的!」刘岑溪在一旁打岔,难掩自己鄙视我的神情。刘岑溪是我国一上学期进到这个班才认识的,我没资格骂她笨,因为她比我聪明,很多......哼!这两个女人总爱说我笨,本来聪明,都真的被骂到笨了!这两个没看我数学零分不满意就对了?我们三个是班上的闪亮三姐妹,我和黎子灵本来就认识,後来多了她的加入反而更完整。比较麻烦的是两人分组就尴尬了,前期总是我和黎子灵一起,毕竟比较熟悉,後期大家都不分你我了,自然而然黎子灵跟刘岑溪会走在一起,两人分组时,我也很识相的—暂时退出,而且我也渐渐觉得,黎子灵跟刘岑溪在一起时笑得比较真、比较开心,但这不是我现在应该烦恼的问题,无论如何,黎子灵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不知道她的想法是否更改过。兜回我们班导的话题,她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古板」,现代流行社会的娱乐方式她完全不能认同,讨厌学生恋爱、打闹、自拍......等青春期男女的正常之举,至少我是这麽觉得。还有教学非常传统之外,动不动就要我们先适应高中生活,别班早自习在看小说或睡觉,而我们班却对着考试卷说话,背着艰深的文言文。总之,我们班都非常讨厌她,因此都叫她「扁屁」,原因只因为她的屁股面积很大。还记得那时还非常贴心的帮其他老师取了绰号,因为有种令人感动的东西叫做「顺便」。像是霸王车阿,呆头鹅阿......诸如此类,总之不会有太好听的东西出现,「拜托,一群屁孩能想出什麽啊?」
钟声刚响完,声音仍在我耳边回荡。我缓缓抬起头,桌上有一小块湿湿的,心虚的拿张卫生纸抹去。若把我那绿色桌垫当作一片大草原,想必,那湿湿的玩意儿,必定是夏天午後雷阵雨刚下完所留下的雨水聚集而成的水洼,这样想,是不是浪漫许多?
「不过是口水罢了。」这句话是我送给我自己的,所以我说的很小声,几乎只有嘴唇在动......只是提醒自己午休已经结束了,别再做梦了。
想起刚刚从午休开始,门外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声音,有人欢呼,却也有人哀声叹息,搞不清楚状况,决定踏出教室一探究竟。刚走出教室,刘岑溪跟黎子灵就跑来一人一边把我拉到布告栏前,我摸摸鼻子愣了愣,「名单出来了?」
「对啦!看就对了,废话那麽多」黎子灵把我头贴到布告栏上。
我仔细的浏览名单,慢慢的寻找「方、诗、昀」三个字。
「美术社?什麽鬼啊?」我偏着头,流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英语话剧社?这是在开玩笑吗?我的热舞社哩?」黎子灵气得跺脚。
大该是相处多年的关系,我和黎子灵的默契常常在生活当中撞见,现在正是清晰可见的例子。我们同时将视线别开布告栏,望向刘岑溪,「你呢?」连句子出现的时间点都恰好相同,不快也不慢,有时我甚至怀疑黎子灵在我脑里跟心里加设「针孔摄影机」,不然怎麽可能总对我的想法跟心情了若指掌?可是我却一、点、都、不、了、解、她。好吧,我可能是最近推理小说看太多。
只见刘岑溪耸耸肩,摊开手,「又没参加,哪来的社团?」一脸轻松神情,我差点没一巴掌打过去。
「蛤?」黎子灵一头雾水。
「为什麽不参加?」我质问。
「我妈帮我报名补习班,非去不可罗,但看你们社团分的结果,我想......」她倒抽一口气,「我没来是对的」语毕,她朝我跟黎子灵做了个鬼脸,把我们拉回教室,「走啦走啦,放轻松点......这节扁屁的课,迟到你就知道!」
「迟到又怎样了?怕她?」黎子灵白了个眼。
「又是数学课......」我忍不住噘着嘴低声抱怨。那些数字、符号一个一个我都认得,组在一起彷佛是外星文,每次上数学课总是一堆数字飘在凝重空气中,那些公式在我身上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其实国中数学已经是简单到不行的科目了,有的人躺着写就一百分,但依然得到众人钦佩的神情。再怎麽累也没有人敢打瞌睡,只因为她是「扁屁」,不愿算数学又不想看死人脸的我,幸好坐在第一排靠窗,可以望望窗外天空的云飘过去又飘回来,「羡慕它们的自由!」我手随意拿起一枝笔开始转动。国中生上课无非就是转笔、转书、传纸条或隔空喊话。转得正起劲时,
「方诗昀!你在干嘛?灵魂出窍啊?那就由你来回答圆周长公式!」扁屁突然注意我,左手拿板擦,右手拿粉笔,很怕下一秒就........飞过来!只见前排同学一一转过头看,直到全班目光都投射在我身上,忍不住颤抖一下。
「喔耶这个我会!国小的东西嘛!」可是.....我怎麽在此刻突然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嗯对,就像......脑筋是空白的,大概是太紧张的关系了吧?全班就这样度过宁静的十秒,这十秒对我来说,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