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霞歌行》 — 第四章:山水有相逢(05)

果不其然,小厮受了气便沿着来路直冲上楼去找主子评理。顾子鸢抬头向上望,见着丝幔後头有道人影慢慢走进了回廊,继而出现在梯口处。

她扬起的侧脸有着明艳的丽色,明媚大眼里的目光气势万千,衬着一身红裳,俨然是个带火似的二八佳人。

来人停在高处一动不动,像是欣赏了一番,足够了才悠悠地踱步下楼:「顾子鸢,你口气不小啊,说我家奴仗势欺人,你又何尝不是以地主之便欺我这来客?」

那人一身绿衫,腰系银环,圆形顶戴上镶了五颗红黄宝石,伸出的右手也有几个翠玉扳指,显得价值不斐,出身高贵。他面容清俊,举手投足皆有着文人雅士风气,活脱脱是个书生般的人物。

只可惜却是一脸猥琐、言谈低恶,尽是让人不堪入目。

顾子鸢冷冷地笑了笑:「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纨絝公子李秉钊。」

「你说谁纨絝!」小厮跳脚。

「谁帮声就说谁罗。」她继续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甜色。

小厮本想再顶几句,却见李秉钊狠狠抛去一眼,顿时止住了小厮的话。

顾子鸢见着那股狠戾,心底对李秉钊的厌恶又添了一倍,於是便皮笑肉不笑地继续打哈哈:「不知李公子今日到来,还望【羽嫿阁】没有招呼不周。」

李秉钊刷地打开折扇:「酒美味香,就少了美女佳人作伴。原是有些美中不足,可现在见着了你,本少爷就算得偿所愿了。」

她挑高了一边的眉:「哦,莫非李公子来此就只是为见我一面?我顾子鸢只是个小商女,怕是没这天大的面子能请得起李公子,还请李公子少说笑了。」

李秉钊闻言,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并未答话。他右手执扇搧了几搧,目光环顾四周,最後停在顾子鸢的俏脸上,更添一分笑意。

「早就听闻顾氏酒庄独霸太仓,今日一见,看来果真名不虚传。顾小姐的【羽嫿阁】雅静特立,真让我大开眼界。」

顾子鸢弯起嘴角:「谢李公子谬赞。」

「好说。」李秉钊颔首,侧身让出一条路,笑吟吟地指着楼上,「我见上头机关不俗、巧夺天工,不知顾小姐可愿与在下杯酒畅谈一番?」

听见李秉钊接二连三的讨好话,顾子鸢只感到一阵无比的恶心,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忍得住没吐出来。这人有够假惺惺,明明就上门想找麻烦,却还要跟她玩这弯弯绕绕的话圈子,他有时间玩,她还没心思奉陪呢。

「哎呀,李公子,真对不住。」顾子鸢收起了笑,拉长张脸淡淡地说了,「我没空。」

「你这姑娘是怎麽回事!我家少爷好心请你上座,你居然还敢摆脸色!」小厮一步夺上前,抓住顾子鸢的手腕就想拉着人往上带。

几乎是小厮一扯,整间【羽嫿阁】里的所有人都有了动作。

扣去前往集市的小许,另两个跑堂阿大和阿峰一个上前,左右挡住小厮去路的同时,更有见不惯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的几位壮士也纷纷起了身,眼神不善地往他们这边看来。

顾子鸢淡淡扫了被握住的手腕一眼:「原来李公子就是这般『有请』的?」她抬高了手让众人看见,嘴角噙着冷冷讥笑,目光似剑地穿过李秉钊,嘲讽地提醒他,那日在【花聘苑】里他也是如此的无礼。

果然什麽萝卜什麽坑,主子无赖,下人泼皮,一等一的配!

「阿大。」她淡淡喊了声,身强体壮的阿大就连忙扣住小厮并扳开他的手,硬扯着拖开一尺,不屑地往旁扔去。

「不要脸的登徒子!我家小姐岂是你能碰的?」阿大冷哼一声,架式十足地护着顾子鸢。

而众人也是一阵哄堂,纷纷碎嘴地指责主仆俩的不是。

顾子鸢一直看着李秉钊,见到他本来自信满满的神情渐渐转得僵硬,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保持他的笑,搞得整张面色很是难看,让顾子鸢的心里是得意得不得了。

她咳了咳,令阿大让开路後,上前了几步与李秉钊对视。

「李公子,我【羽嫿阁】向来有规矩,什麽人都能进……」她眼神一转,本来盛着光的眸子变得冷漠且充满不屑,「就是『畜生』不让进。像你这般衣冠楚楚的,怕是怎样遮掩都瞒不住了吧?」

「你说谁畜生!」小厮吼了声便作势要往顾子鸢扑来,阿大拦下他时两人扭打成一团,却也更像是阿大单方面的制伏。

她见状更是弯起一抹冷笑,瞟瞟李秉钊,无声地说了几个字,逼得他眯紧了眼,毒辣的神情怎麽遮都遮不全。

「李公子还不请小厮停手麽?」顾子鸢提醒道,「我家阿大可有媲美护院的身手,若他俩再争下去,我可不能担保公子的下人平安无事了。」

李秉钊冷冷一喝:「吉祥,住手。」

「少爷!」

「我说了让你住手!」

唤作吉祥的小厮愤愤不平地收了手,随意拉扯、整理了衣衫便踱回李秉钊身边,只是一双眼睛仍是火辣辣地瞪视着顾子鸢,一丝都不放松。

「顾小姐真是好本事。」李秉钊冷冷地道。

「比不上李公子和,吉祥,是吧?」她弯起笑,神色凛然地指了指门口,「两位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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