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要变得更强?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就怕你笑我傻……
原因嘛……因为我若变强了,就可以不必受制於人、不必看人脸色行事,变强了,就可以从命运的掌控中夺回一点点主控权,变强了,就可以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嗯?我想守护的人是谁?
抱歉,这个早已不算秘密的秘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刚从混乱中回过神来,温尚翊又陷入另一波惊讶中。
抱着自己的人身高与自己本就有点差距(某人:再提身高我就揍你!),再加上刚刚受到攻击让温尚翊有些站不稳,所以当他抬头时,恰好对上对方低垂的目光。
十年不见了,这家伙的身高又抽高了些,原先略带稚气的五官如今透着成熟与稳重的气质(虽然温尚翊过段时间後就会发现幼稚的家伙一辈子都是幼稚的……),好看的双眸此刻充满了担忧,两人的距离只有两、三公分,温尚翊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这画面若定格,完全就是狗血偶像剧中男女主角对彼此动心的桥段,但现在,除了惊讶外,温尚翊只觉得脑子一团乱。
「阿信?你怎麽在这里?」一秒的震惊过去,温尚翊疑惑地开口。
「这个晚点再说,你受伤了,我先送你去医院。」陈信宏倒没什麽心情为两人的再遇见表达任何情绪,比较在意温尚翊的身体状况。
温尚翊愣愣地扶着陈信宏站稳,这才看清楚方才出手教训带头小混混的阿信竟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刚才踹人的动作这麽大,穿西装的他行动怎麽会如此灵敏?
别怪温尚翊怎麽想这麽无聊的问题,谁教他一时间还没办法进入状况。
「总裁,还是先离开再说吧!」一辆警车快速地经过,那道陌生的声音开口提醒,温尚翊循声望去,看见另一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年轻男子捡起自己的背包,望向陈信宏说道:「这辆警车刚好过来才吓走那些流氓,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再待下去难保他们不会再回来。」
陈信宏点点头,扶着温尚翊就往停在一旁的银色轿车走去:「我记得最近的医院是南门医院,就去那里吧!」
三人来到车边,陌生男子打开车门,温尚翊正要上车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下意识停下动作看向来人。
「怪兽老大!」原来是阿文回来了。
阿文停下机车东张西望几眼,又来回看了看陈信宏与那个陌生男子,奇怪地问道:「大仔,那些流氓勒?他们两个人是谁?」
温尚翊见他一个人回来,便问:「小淇呢?」
「别担心,我先带她去一个换帖的兄弟那里请他们帮我照顾她,然後就赶回来了。」阿文停妥机车後走过来说道:「大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听到小淇安全後,温尚翊终於露出微笑,他对阿文说:「我没事啦!一点小伤而已,对了,阿文,他是陈信宏,我高中同学,刚刚幸亏有他帮我把那些流氓赶跑,不然我肯定被打趴。」
「喔!陈大哥你好!我叫阿文。」听见是温尚翊的高中同学,阿文立刻热络地朝陈信宏伸出手。
「你好。」陈信宏挂着一脸客套的笑,伸出手握了下,然後望向温尚翊。
接到陈信宏的目光後,温尚翊便对他介绍道:「阿信,阿文是我打工时认识的朋友,小我们几岁,但很认真努力,个性很好。」
阿文闻言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陈信宏则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他几眼。
「总裁……」一旁的男子再次开口提醒。
陈信宏转头对温尚翊说:「阿翊,你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上个药。其他晚点再说。」看见温尚翊嘴角的瘀青,陈信宏非常不开心。
「喔……不用啦!小伤而已。」虽然腹部隐隐传来疼痛,牵动嘴角时伤口也有些刺痛,但温尚翊依然摆摆手笑着拒绝。「我自己回去擦个跌打药酒就好。」
莫名其妙地,他非常想马上离开陈信宏身边。
「不行啦!大仔!」陈信宏还来不及开口,阿文就先劝说道:「陈大哥说得对,去给医生看看还是比较保险。」
「有什麽好看的啦!我真的没事啦!」说着,温尚翊转身向陌生男子拿回背包并道谢。「刚才谢谢你们,我等一下还有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陌生男子将背包还给温尚翊後,犹豫地望向陈信宏。而陈信宏则定定地看着温尚翊。
大概发现自己的态度太过不自然,温尚翊笑了笑对陈信宏说:「阿信,谢谢你们,这麽久不见,一见面就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改天请你吃饭当报答。」
「好啊,」原本面无表情的陈信宏勾起嘴角回答:「什麽时候?」
没想到陈信宏会这麽问,温尚翊一时有点尴尬:「嗯……我这个月的假已经排好了,不然……我们约下个月可以吗?」
「好,那详细的时间地点我们再讨论。」装作没看见温尚翊的窘迫,陈信宏拿出手机说:「给我你的电话,方便联络。」
虽然陈信宏早就查过温尚翊的资料,但还是必须透过正常管道得到他的联络方式,以免让他起疑。
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下,温尚翊说道:「我没有手机,给你家电可以吗?」
「可以,只要找得到你就好。」刻意强调了『你』这个字,陈信宏将手机递给温尚翊。
温尚翊不太熟练地在手机中输入电话,递还给陈信宏。
将温尚翊的电话加入通讯录後,陈信宏拿出张名片交给温尚翊「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情可以打上面的电话找我。」
「好,我知道了……」看着暗色名片上烫银的潮牌LOGO,温尚翊点点头勾了下嘴角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了,再见。」
「改天见。」捏紧手中小小的机子,陈信宏挤出笑容回答道。
站在一旁的阿文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但也弄不清楚是哪里出问题,只好跑去捡起温尚翊丢在地上的安全帽交给温尚翊:「怪兽老大,走吧!」
「嗯,走吧。」避开陈信宏的目光,温尚翊戴上安全帽朝机车走去。
「阿文,」突然叫住也跟着朝机车走去的阿文,陈信宏低声嘱咐道:「还是带他去检查一下,我怕有内伤。」
「收到!」阿文笑着回答,举起右手逗趣地对陈信宏立正行礼:「陈大哥放心,就算用拖的我也会把怪兽老大拖去医院的!」
被阿文的动作逗笑的陈信宏点点头:「以後叫我阿信就好。」
「是!阿信哥。」阿文跳上机车朗声回答,等温尚翊上车後朝两人挥挥手:「阿信哥谢谢你们,先走罗!」
陈信宏也挥了挥手,但目光始终胶着在低着头明显想装死的温尚翊身上。
连多看一眼也不愿意?
阿翊,我有这麽可怕吗?
台北,某商办大楼中。
陈信宏坐在办公桌前对着一份文件发呆。
突然,一阵敲门声将陈信宏的思绪拉回来,他捏捏眉心道:「进来。」
「总裁,这是等会儿要开会的文件,请您先过目。」推门而入的人,正是那天陪同陈信宏到新竹去的男子。
他叫做李贤璞,二十岁的他因为头脑聪明、反应灵敏,能准确猜测到陈信宏的想法,并完美地执行陈信宏交付的任何事务,因此他既是陈信宏的心腹,也是陈信宏在公司内的代理人。
由於陈信宏有恩於他,所以他对陈信宏非常地忠诚,说夸张点,只要能完成陈信宏交代的事,即使要他赴汤蹈火他也愿意。
当然,还有另一个让陈信宏对他青眼有加的原因,就是李贤璞本身也是音乐创作者。
两人除了公事外,也经常交流对音乐的想法。
可以说在工作上,李贤璞是陈信宏的得力助手,而私底下,两人也是私交甚笃的朋友。
「总裁,」在陈信宏翻看文件时,李贤璞语气略显踌躇地开口:「关於您决定停卖糖果一事,理事们似乎有些反弹……」
「我知道,是因为荣誉主席从中作梗的缘故吧。」陈信宏头也不抬地说道:「别理他们,我的立场不变。」
「是。」李贤璞微欠了欠身答道。
将几份有问题的文件挑出来,其余该签属的签完之後,陈信宏放下笔对李贤璞道:「阿璞,你应该明白我对公司的期望吧。」
「明白,总裁。」李贤璞迎上陈信宏的视线,坚定地点头。
「那好,其余项目照计画执行,如果理事们还有疑虑,你知道应该怎麽做,不必再问我了。」
「是。」
「另外,这些帐目不清的文件教他们重新做过,我不想再看见条目模糊的帐,还有那些明摆着中饱私囊的痕迹。」陈信宏推开面前叠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夹,缓慢而严肃地说:「告诉他们,我没有荣誉主席这麽好说话,现在公司是由我做主,他们最好早点习惯我的作风。」
「是。」李贤璞收拾好文件後,恭敬地对陈信宏行个礼:「那麽总裁,我去开会了。」
「嗯。」闭上眼,陈信宏靠到宽大的椅背上。
等李贤璞关上门後,陈信宏轻叹口气,自口袋的皮夹中取出一张照片静静看着。
能查到相关资料与近况,却无法捉摸那人此时的思想与心理转变。
从新竹回来後,陈信宏一直很苦恼。
以前他满心专注地找寻温尚翊的下落,一转眼十年过去,他对温尚翊的执着与情感依旧,却因此未曾思考过十年是段多长的时间。
一直到那天看见温尚翊不自在的态度,才发现原来只有自己一直停在原地等候,而温尚翊的生活,没有自己依然平静稳定地前进。
於是横在两人之间整整十年的时间与空间,变成了一道名为『疏离』的高墙。
想想也是,在温尚翊至今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自己只存在那短短一年多,确实不能算多重要的人,温尚翊会与自己疏离了也是情有可原。
但能想通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信宏不是没想过,也许自己对温尚翊的情感只是一种执着,在懵懵懂懂的年少时期,误将友情与爱情搞混了,然後来不及证实便失去了,於是在心中产生了魔障。
可是那天再见到温尚翊,陈信宏只感觉自己内心的情感愈发强烈,看见那群混混打伤了温尚翊,甚至愤怒到想将他们碎屍万段。(而且大魔王是真的有可能去实行的……)
谁都不可以伤害阿翊,现在的我终於有能力保护他了,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偏偏啊,偏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却只希望能离自己远远的……
即使是大魔王,也是会伤心的啊。
尤其看见温尚翊与现在的朋友相处如此融洽,更凸显了自己身为『过去式』朋友的尴尬。
找不到你很煎熬,找到你却又如此折磨,阿翊……我该拿你怎麽办才好?
陈信宏抱着头靠在桌上,手中的相片被紧紧地捏皱了。
也许上天听见了陈信宏的可怜兮兮的心声,当天傍晚才离开公司没多久,陈信宏就接到温尚翊的电话,开心得他差点将手机弄掉。
不能怪他反应过度,之前因为温尚翊的态度令他思绪混乱,所以他难得地犹豫了,一直不敢主动打电话给温尚翊,现在温尚翊自己打过来,要他怎麽不惊喜。
电话中的温尚翊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但语气带了点愧疚。
他先对陈信宏道歉,说那天不仅没有好好谢谢他,还急着离开,有些失礼了。
陈信宏根本不在乎礼貌不礼貌,只要阿翊别再刻意疏远自己就好,於是直说没关系,那点小事不必在意。倒是比较关心温尚翊後来有没有去医院作检查。
温尚翊回答他:「有啊,阿文那天直接把我载去医院,说是你吩咐的……」
陈信宏闻言嘿嘿笑出声,便问道检查结果如何?
温尚翊说只有几处瘀青及擦伤,没其他大问题,要陈信宏不用担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温尚翊才说会打这通电话是为了约时间请陈信宏吃饭当作感谢,还要陈信宏带「另一位先生」,也就是李贤璞一起来,要正式地表达谢意。
陈大魔王当然不愿意带电灯泡去,就随口掰个理由说他出差去了不在国内,可能要九月才会回来。说话的同时,坐在副驾驶座的阿璞从後照镜里,好笑地瞥了在後座胡诌的陈信宏几眼。
两人又说了十几分钟才挂电话,最後敲定的时间是下个月十号,应陈信宏要求约在温尚翊家里见面,由温尚翊亲自下厨做顿饭当作感谢。(当然,大魔王装模作样地询问了温尚翊家的地址,为求逼真,还假装一时找不到笔耽搁了下,害阿璞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温尚翊家里还有温妈妈,但陈信宏不在意,反正高中时也经常到他家串门子,重温一下三个人一起吃饭的回忆也很棒。最重要的是,光明正大地知道温尚翊现在的住址後,就能像以前一样时不时溜去『愧羞』了。
挂掉电话後,陈信宏一扫前几天的阴霾,不仅满面春风,甚至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李贤璞轻咳了声开口:「总裁,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彻底些,乾脆真的让我休假出国吧!」
「那可不行,你出国谁来代理我的位置?」陈信宏理直气壮地回答,然後对司机说:「先不回家了,载我去东区。」
李贤璞无奈地笑着说:「不准人家休假,自己却急着去放松……」
「阿璞,你知道我有多需要你吧,没有你我什麽都做不成了。」陈信宏一脸真挚地对李贤璞说:「你忍心丢下我自己到国外逍遥,眼睁睁看着我被公事压死吗?你会舍不得的!」
「拜托!总裁大人,我不姓温,不要对我说这麽恶心的话。」李贤璞假装打个冷颤,搓着手臂说:「好好的夏天怎麽感觉有股阴风吹过啊……」
看见李贤璞的反应,陈信宏满足地笑着:「好啦,等公司的事稳定後,我会给你放个长假的。」
李贤璞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希望公司真的能顺利稳定下来。」
陈信宏点点头没接话,拨了通电话:「……喂,玛莎,你现在在练团室吗?嗯?大家都在?好,那我等一下过去。……我开心是我的事,又没碍到你……谁声音恶心了!……靠,你给我等着,我就快到了!不准跑!」
李贤璞看着後照镜中幼稚地对电话另一头撂狠话的陈信宏,松口气似地笑了笑。
有多久没看见总裁这麽开心的笑容了?
真希望陈信宏能一直这麽开心,跟在陈信宏身边有五年了,李贤璞知道他肩上的重担与他心中的结。公司的部分,他能尽力为他分担,只要别再出大问题就好,然而温尚翊……
李贤璞深知温尚翊对陈信宏的重要性,所以就算机会不大,他依然打心底希望温尚翊也能够回应陈信宏的感情,至少别再让陈信宏为他难过了。
「……蔡玛莎,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喔是喔!你觉得阿翊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屁啦!谁痴汉?……」
李贤璞笑着听陈信宏欢乐地与蔡昇晏瞎扯,望着车窗外高楼玻璃帷幕上,渐渐下沉的橘黄夕阳偷偷叹口气。
此时,刚挂掉电话的温尚翊望着手中的小小纸卡蹙起眉头,纸卡上并没印上陈信宏的私人电话,然而在略暗的底色上却隐约能看见一行小小的手写数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温尚翊刚才就是打这支电话找到陈信宏。
至於为什麽没打到公司去,温尚翊自己也弄不清楚,也许,他比较希望能不透过任何人,直接找到陈信宏本人。反正陈信宏都特地留下电话了。
而且,温尚翊心里也很明白,当他下定决心主动打电话过去时,就表示本已趋於平静的一切,又将再起波澜……
或许这是个不明智的决定,但温尚翊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
把握再一次的机会,接近内心渴望与梦想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