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白净净看上去约莫25岁的男人叫吴世勳,韩国最大黑帮组织──葵,的太子爷。
近年政府严厉扫荡,表面撑起白道事业的葵仍在私底下进行黑色交易,吴世勳就是负责家族中毒品生意的这一线。
除了与生俱来的纨裤气息,上天还给了吴世勳一颗极为聪明的脑袋,好比他手下的张艺兴看似进行的是车辆改装的体力活,实际上或多或少都是在进行毒品的贩卖。
张艺兴落坐在吧台前的位置,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往桌上搁,没说话,面前的家伙继续清洁玻璃杯,略显稚嫩的脸庞微微勾起嘴角。
「听说你给的货少了整整一公斤?」
手指随意在桌面敲打节奏,张艺兴另一只手托着脸颊,「那是对他们的惩罚,他们在车里装监听器,所以我扣起来了。」
「嗯…,事出必有因啊,他们还想拿这事要我除掉你呢。」吴世勳终於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眼睛笑得很弯很温顺,「那怎麽,没泄底吧?」
「不清楚,不过我送了份回礼,背叛你的人就等收屍我是懂的。」笑出酒窝的张艺兴伸长腰拿过吧台里头的啤酒,又问,「朴灿烈呢?」
「唔,在楼上休息。」
「啧啧,你迟早有一天会精尽人亡啊吴世勳。」
张艺兴的笑容很有深意,翻了个白眼的时间吴世勳放好玻璃杯,走出吧台将店里最大的那张红色沙发往左移,拉起藏在地毯下的暗门慢慢走下去。
再回到一楼的时候吴世勳手里多了个小皮箱,边复原摆设边说,「这次的比较纯,价格提高两倍。」
仍坐在高脚椅上的张艺兴点点头表示知道,想到什麽又开口,「哦,对了,你最近介绍的客人不太靠谱啊。」
「嗯?怎麽说。」
「小东西昨天回来都凌晨了,瞧他累的,说是不举。」
吴世勳一副事不关己地挑眉,「客人的持久度不在筛选范围吧,你只说背景乾净、没有性病、不能比你帅,又没告诉我不能选有性功能障碍的。……话说,我真不懂明明这麽操心干嘛还让他做这种生意,你又不是养不起他,老让我派人选完客人再帮他们牵线,真费事。」
「呵呵,」捏扁啤酒罐又把罐子还原,里头的液体因为挤压喷出几滴,张艺兴若有似无地叹息,「他说他总要想办法养活自己,不论用什麽办法至少靠的是他自己,我……唉,谁能和叛逆期的少年做对呢?」
「得了,想养人家被拒绝就放任对方当牛郎,你的爱真是深沉。」
张艺兴沉默一阵,玩味地笑道,「好说好说,比不上你那用做来表现的爱意。」
吴世勳撇头对上张艺兴玩味的一笑,不以为意地勾着嘴角默认。
连着几天都没有客人的金锺大落得悠闲,因为吴世勳的关系他单次的价码还算不错,一个月只要应付5、6个客人手头就足够阔绰了。
金锺大还是保有一些青少年的懵懂,在张艺兴刻意的隐瞒下他不会知道每次的生意背後都是安排好的,甚至他在MB的圈子里也没有认识几个同行。
他有个复杂的职业,却有颗单纯的灵魂。
反观张艺兴最近倒是挺忙碌的,每天都有不同的车辆让他东摸西凑耗上整天,因此金锺大和他相处的时间比以往少了些,不过金锺大也不吵闹,静静坐在仓库的一角看电视玩手机,偶尔抬头瞅一眼专注的张艺兴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张艺兴27岁,眉目之间散发的早就不是金锺大那种淘气,而是一种混和着性感与优雅的沉稳气息,换下零件的动作俐落迅速,却丝毫不参杂一点急躁。
早在金锺大和张艺兴的第一次见面前,金锺大的哥哥就死了,是车祸。
当年还是个孩童的金锺大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前几天还跟自己玩耍的哥哥天人永隔,就算知道事实也会刻意做出某些行为来保护自己,这也是为什麽明明哥哥都死去一个月的那天,他还是选择在校门口捧着哥哥爱吃的东西等待。
也幸好那天的等待,让他等到了张艺兴,那道在无数次的黑暗中带来方向的光芒。
自从那次的空等又被母亲着急地接回家後,小小年纪的金锺大再也不会到门口等着谁放学一起回家。
他自己回家自己上学,好像突然就认清哥哥不在了的事实。
和张艺兴的第二次见面是在那之後三个月的事。
哥哥的意外让母亲承受不小的打击,昔日纵横职场的女强人在短短时间内憔悴许多,连带对任何事情都感到疑神疑鬼,久而久之父亲对於家庭也只剩下争吵和无奈。
於是在金锺大10岁的那年哥哥死去,四个月後,他们的父母离异。
爸爸搬出去的隔天妈妈就发了疯,不分昼夜地抱着金锺大在大街上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我们家小铉?有没有看见我们家爸爸?」
然而没有人正视过她抓狂般的追问,只有一双双闪躲和排斥的眼神。
每次回想起那瞬间金锺大只觉得心疼,印象中讲话总是温柔婉约的母亲,竟会披头散发地在大街上哭喊,任凭别人对她或嘲笑或怜悯的指指点点。
就是那个瞬间,在母亲终於累得不支倒地、搂着已经不知道几天没吃饭的小小的金锺大坐在路边哭时,张艺兴出现了,他对灰头土脸的金锺大露出要他放心的微笑,用外套包覆住他和母亲并将他们安置。
母亲在昏睡三天醒来,从此除了照片里的金钟铉谁也认不得,就连她以前总说最可爱的金锺大也记不住了,到现在还是这样。
金锺大的父亲在一年後再娶,对金锺大该有的关心并没有因此减少,在离开韩国前曾问过金锺大要不要和新家庭移往美国定居,但他只是摇头请爸爸把房子留给他,金锺大说他要的只有这样。
那年10岁的金锺大突然懂事很多,他感谢张艺兴的陪伴让他还是能像个孩子般享受着生活。
张艺兴是个陌生人,却在他面临坠落的时候拉住他并抱紧他,给了他当时候最需要最需要的安全感。
在小事情上金锺大总是喜欢和张艺兴唱反调,像个普通人家的反骨小孩一样,可是遇到大事情的话,张艺兴的只字片语都能左右他的选项。
他很崇拜张艺兴,也很爱张艺兴,那份爱包含亲情、友情,和爱情。
15岁的那年起,金锺大和张艺兴是恋人的关系,是双方都认定彼此的关系。
一个MB,有一个专搞黑车的爱人,看上去很相配不是吗?很臭味相投吧。
游走在性交易的圈子里,就连身边的张艺兴也处着一个如此复杂的环境,金锺大又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不快点长大。
只是,幸运的他还拥有张艺兴,即使是假装,也能活在捏造出来的天堂下慢慢、慢慢地长大。
简单的幸福大概就是这样,即使他们活在完全不简单的背景下。
「历史课本有这麽好笑?那我以前怎麽每看就想瞌睡。」盖上引擎盖张艺兴转过身就看见金锺大捧着书喜孜孜地笑,好奇地问。
「你又没读过书,哪会有什麽印象。」金锺大调皮地回嘴。
「呿,倒着背书我都滚瓜烂熟,高中生你少瞧不起人啊。」
「是是是,那你老了不改车就去说书吧,最好身上还背着三把刀行走江湖。」眼珠子转上转下像在脑内画面,金锺大噗哧一笑,「怎麽办,大叔你真的好适合做古人哦,哈哈哈!」
张艺兴不甘示弱,顺着手上的黑油就往金锺大脸上抹,那人被画成左三条右三条的脸颊看上去竟有点像只小花猫,看着看着张艺兴又笑出酒窝嘻嘻哈哈的,金锺大也想要还手拿过机油作势要泼,两人在仓库里无聊得不亦乐乎。
「小东西,今晚想吃什麽?」
好不容易停下打闹,张艺兴低头问着此刻正把脸蹭在自己身上的金锺大,小东西有越蹭越往下的趋势,张艺兴忍不住伸出手指堵了堵那人的脑袋。
「喂喂喂,大叔我克制不住啊,蹭下去会生火的好吗。」
「嘿嘿,我也饿了。」说完还眨个眼。
张艺兴知道金锺大故意搞着双关,却按奈住性子分开两人的距离,「那走吧,我们去大卖场逛逛,今晚洗手作羹汤!」
「好,你当新嫁娘,我献小直肠。」
翻了个白眼,张艺兴狠狠地弹一下金锺大的额头,「你这小子能不能说点正经话。」
「有啊,最正经的那句就是我爱你了。」
金锺大的伶牙俐齿从来就不会落於败地,张艺兴无奈的长叹一气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金锺大身上盖,牵着得逞贼笑的对方走出仓库。
用餐时间的大卖场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情侣或家庭推着车惬意地漫步在各个角落。
金锺大走在推车的左前方,张艺兴手臂靠在握把的部分推着车,视线随着前方少年的蹦躂来回移动。
「哇!现在雨衣怎麽做得这麽时尚啊。」金锺大停下脚步,伸手轻捏模特儿身上的衣服,「质感还不错耶,以前雨衣都是大黄色的,背後还贴个反光条丑死了。」
「咳,你说的就是仓库那件雨衣吧小东西,指桑骂槐呢这是。」
「大概吧,老人的东西都是老气的,哈哈哈。」
贼笑着摇头,金锺大侧过身往旁边浏览台架上其他同期不同款式的雨衣,张艺兴抽搐嘴角边推着车往前。
面前满满一柜的商品都是雨衣,单色基底上面有些亮色系的线条图案,有的则是用萤光色系做成小花或星星的图案,乍看比起雨衣更像可以穿在路上走的薄外套。
撇头看见金锺大拿起一个包装又放下,努努嘴拿起来,再放下,张艺兴忍不住笑道,「喜欢就买吧。」
「可是又穿不到,下雨天你不都开车吗?到时候像旧雨衣一样被晾在仓库那多浪费。」嘴巴这样说,金锺大却捧着雨衣站在原地。
「大不了下次特地在雨天骑机车就是了。」张艺兴直接将雨衣放进购物车,拉过金锺大的手放在推车旁,「赶紧走吧,买完食材还得料理呢。」
小眼神瞅着车里的雨衣,金锺大绽出喜悦的微笑搭着张艺兴的手继续乱逛。
两人气喘吁吁地把东西搬上四楼的老公寓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後的事情了,张艺兴手里的提袋一放在地毯上,金锺大从翻出雨衣拆开来穿在身上,前者只是笑笑,把要处理的食材都拿进厨房迳自忙活。
没多久,不大的餐桌就被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舖满,金锺大满意的入座还边吸着鼻子学着小狗嗅香味。
家中的老么总是特别受宠,所以金锺大小时候很挑食,刚搬过来和金锺大一起住的时候张艺兴天天都变法子哄小孩吃饭,到现在一身好功夫说到底还得感谢金锺大。
「对了,小东西,你周末没事吧?」张艺兴边说边夹起清蒸鱼上的葱姜蒜放进碗里,再把鱼肉和骨刺分离。
用汤匙挖起张艺兴挑好的鱼肉,金锺大满足地摇头,「没事啊,也没有客人,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嗯,」煞有其事地点头,张艺兴温吞地笑,「世勳生日要到了,说要招待我们去别墅玩两天,想去吗?」
「真的?真的吗?要啊!你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
「少讲得一副我辜负你的模样,不知道是哪个小东西成天抱着手机滑个没完,连饭都不想出门吃啊。」
被说中的金锺大努努嘴,从张艺兴的碗里夹走所有的肉,笑得很愉悦。
处的地方不是地狱,金锺大和张艺兴也都不是魔鬼,只是都在写着无法挽回也不能重来的故事,或对或错。
也许摇摇欲坠,但他们的身边,都有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