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了凤冠的第二天那恩客给杨小笙送来一张地契,院子在外城的外郎营衚衕里,是个两进四合院,属於花街区。妓女分南北班,外郎营衚衕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南班的落脚处之一,是用来圈养瘦马的地儿,到还算是清静。杨小笙没管那麽多,想着能离了这下处比什麽都强,不用看着别人脸色,这阵子虽然弄出了些名堂,到底还是被沈青那兔子精压着。现在自己能搬出去,看不见那兔子精,他就是讨厌沈青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眼不见心不烦——杨小笙总是能这样安慰自己。出外面住什麽都要靠自己,他算好了,自己这些年也攒下来不少钱(至少棺材本钱是有的),平时再向恩客撒撒娇,讨些零花钱花花就不愁生活了(那恩客出手大方,想必讨来的也不会少)。杨小笙有个愿望就是能盘下状元楼,因为状元楼後面的花园经常会有传出才子佳人英雄美女的佳话。都说编戏的人是骗子,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这杨小笙是想要把这三样都占全喽。
杨小笙这会儿正歪在新房里的床上盘算着呢,就听新买来的小厮四儿在外面喊了句「杨老板」。立刻坐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挺挺腰板儿,清清嗓子:「什麽事?」
「那位爷说後天会过来。」
「哪位爷?」
四儿吱吱呜呜了好半天说「就是给您院子的爷。」
杨小笙这半个月「名花有主」没人敢管他,在戏楼子里上蹿下跳,蹦躂得那叫一个欢实,昨天还被一个客人勾走了一魄,早就忘了这事儿了,对恩客的顾虑也早忘在脑後了。现在四儿传话,让他立马蔫儿了,腰也弯下去,肩膀也塌下去了,轻声回了句:「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杨小笙烙了半宿煎饼才睡着,不想那天冲他点头的客人入梦来了:这回杨小笙唱的还是那《梅坞镇》那客人不但冲他点头还冲他笑了,杨小笙瞬间感到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了。惊喜还在後头,那客人和他在上妆室,二人你侬我侬。第二天一早杨小笙一摸裤子,湿的。叹了口气支起身子下床熟练地换下了内裤、被褥放进盆子里拿出去洗了。等四儿摆饭时看见杨小笙捂着左腮愁眉苦脸的样儿就问怎麽了,杨小笙把手拿开,腮帮子上一个大包:上火,牙痛。四儿要去寻药被杨小笙拦下了,要外人知道这算什麽事儿啊——明天恩客就来结果自己上火了。他也知道这是心病:自己破戒了,把心弄丢了。恩客那边不愁的,终是逢场作戏,就是那客人、那客人,唉、唉、唉。
这天晚上杨小笙又做了春梦,早上醒来也懒得收拾了,团了团就扔在地上的小塌上後继续在床上窝着,还是四儿好说歹说给挖了起来扔进浴桶的。杨小笙没有心思,看着旁边摆着的药膏香油也没擦换了身衣裳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