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上双眼
一切都失控了。
白哉现在很想大声吼叫，如果可以卍解，他真的很想把看到的一切都毁了。
桌上白色药罐是浦原给的，十天的份量，一天一颗，现在还有五颗，但是恋次却醒不过来了。
「叩…叩叩…叩…」按耐住即将爆发的愤怒，撑在餐桌上握拳的手，心烦意乱地敲着。
昨天傍晚，看恋次的精神比前几天都好，知道爱人其实已经闷坏了，白哉提议出门走走；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着影集的恋次微微笑着点头，随即起身至卧房准备换下睡衣。好几天都没出门，就算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也不错。站在床边背对着门口的恋次正脱下上衣准备换上榇衫，白哉从後头环住恋次的腰，嗅着恋次身上的体味。
「白哉……？」恋次微微侧头。
「让我抱一下。」将头窝进恋次的颈间，牢牢抱着，深怕一松手恋次就会消失。
不是没有感受到白哉的不安，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能安慰什麽，恋次自己更不安。背後传来白哉沉稳的心跳声，一声一声，自己的心跳也渐渐跟着合拍。
「白哉，放心，我不会消失。」恋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坚定，低声许诺着。
「恋次，我绝对不会让你消失。」白哉收紧环着恋次的手，低声回应着。
如同在屍魂界一般，两人并肩在公寓附近的公园里散步着。不似正午的热风，傍晚的微风带着点秋天的萧瑟味。
「入秋了。」恋次抬起头看着公园里的枫树，树梢的叶子颜色已经开始转淡，带着点褐。
白哉看着恋次的侧脸，夕阳温暖的光辉从後方照映着，略长的红发马尾轻轻地随着晚风飘扬，整个人都融入了夕阳光辉中。应该要感觉温暖美好的一刻，白哉却感受到异常的冰冷。伸手抓住恋次靠近自己的手，紧紧握着。
与平常的温热不同，手中传来的竟然是微凉。恋次头还抬着，紧紧回握白哉的手。
「冷吗？」
「……」摇摇头，恋次没说话，低下头。
一瞬间，白哉看见恋次有点湿润的眼瞳。另一手环过恋次的肩，轻轻拍了拍恋次的背。如果是在战场上牺牲生命，至少曾经努力奋战过；但是像这样什麽也不能做的等待，比直接面对死亡还需要更大的勇气。
「我没事。白哉，我有点累了，回去吧。」恋次抬起头，有些哀凄地微笑说着。白哉点点头，牵着恋次的手，两人并肩着慢慢走回公寓。
一切就和平常一样，因为太过平常，所以疏忽了吗？
晚上就寝前，在床上，床头的台灯亮度温暖着整间卧室。白哉和平常一样坐在恋次旁边，一手摸着恋次的额一边温柔地看着，恋次也和平常一样带着笑意地看着白哉。
关上床头灯，白哉在在躺回自己的位置前，在恋次的额上吻了一下，
「晚安，恋次。」
黑暗中，看见恋次灿烂地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
「晚安，白哉。」
阖上双眼，握着恋次的手十指交扣，交换着对爱的执着与宣言，一切都是这麽美好。
隔天早晨，恋次就是带着昨晚的微笑沉沉睡着，无论怎麽呼唤，再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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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时间回朔到四天前的晚上。
实验室桌上的烟灰缸放满了抽完的烟屁股。尤里西斯双手环在胸前，透过玻璃窗看着，浦原正站在旁边，两人不发一语，看着同样的方向。
「我已经没剩多少寿命了。」尤里西斯突然转头对着浦原说。
「……」浦原侧着头看向尤里西斯。
「早在那场大火前，我就已经感染到超级病毒了。」尤里西斯转身走到玻璃窗旁墙上的一个盒子，打开盖子按下里面的按钮。
原本漆黑的玻璃窗一下子变得透明，浦原看着玻璃窗内的景象，瞪大了双眼。
「尤里西斯先生还真是让人惊讶呀！」
玻璃窗的对面，就是摆着巨大培养胶囊的房间，正面看过去就是那五个泡在胶囊里的政治人物们。
「我不过是处理家务事罢了。放心，他们都没死。」尤里西斯看着玻璃窗後面的景象，眯起了眼。
难怪屍魂界会找不到现世已经灰化的灵，因为根本就还活着。但是，为什麽要大费周张地用义骸，不，AHB，替换这些人？彷佛猜到浦原的疑问，尤里西斯走到门口，转头对着浦原说，
「要上去办公室一起喝个茶吗？浦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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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CATABO生技总部决定在印度增设一个新的部门，专门研究目前刚发现的病毒，昵称超级病毒。这是在某只牛上意外发现的新型变种病毒，在印度造成牛只大量死亡，起因都是伤口发黑溃烂，最後死於败血症。病发速度很快，只要短短七天就会死亡，使用各种抗生素都没有明显效果，顶多维持状况，但是到後期伤口不断自行增生时，就完全无效，只能等着收屍。感染状况不明，怀疑是经由伤口接触传染。
身为疫苗龙头的CATABO生技，当然不会放弃研究的好机会，因此设立超级病毒研究中心进行疫苗研究。研究单位的主管当然就是由现任生技公司总裁的儿子尤里西斯带领进行研究。这时的尤里西斯也不过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年轻人。
怀抱着学生时期单纯想要造服人群的理想。尤里西斯让新型疫苗研发这领域一直让CATABO公司独步领先世界。才刚接手单位没多久就被自己的父亲宣布为CATABO公司未来的继承人，而与自己爱情长跑七年的女友达莲娜也被父亲认同，同时宣布了婚期，真可说是春风得意。
不过，只能说自己太单纯了。
一切的意外都是从一支被打破的试管开始。就和平常一样，尤里西斯待在实验室里，跟着研究小组一起观看着研究结果。今天是超级病毒疫苗研发成功的关键日子，好几个月的辛苦成败就在今天。
「组长，这反应有点不妙。」其中一个组员穿着全身的保护衣看着隔离柜里的试管，试管里只有黑色的泡末不断重覆分裂凝结，透过麦克风一边跟尤里西斯报告。
「还有五分钟，等反应结束就知道成果了。」尤里西斯透过麦克风对着组员说着。
「贾伯斯呢？他今天怎麽还没出现？」尤里西斯问起另外一位组员。
「啊！他早上一进来就说自己不舒服，现在在休息室呢。」
一个穿着全身保护衣的人摇摇晃晃地走来，尤里西斯转过身。
「贾伯斯？你不是不舒服，不待在休息室休息吗？」
被叫贾伯斯的组员没有理会尤里西斯，持续摇晃地走到反应柜前，伸手就要把反应柜的门打开。之前的组员大叫一声，赶忙伸出手阻止，却还是来不及。
「啊……」一声惨叫，尤里西斯看见地板上有血滴下来，挡住贾伯斯的组员受了伤。
「佐伯？你怎麽了？」尤里西斯紧张地问着。
「组长，我被感染了。」佐伯打开握着伤口的手，原本滴着血的伤口迅速变黑，扩散慢慢灰化。
尤里西斯大吃一惊，贾伯斯打开了反应柜，打破了原本正在反应的试管，划伤佐伯後，慢慢转过身。
「贾伯斯，你……」
保护衣里哪里是个人？七孔流着黑血，张着无神的眼，早已被病毒严重感染的贾伯斯，像是被病毒控制着身体走来走去。刚被感染的佐伯因为快速的病毒反应，痛苦地在实验室里打滚挣扎。扯断了实验室里的供电电源线，整个实验室瞬间失去电力；几秒钟後，紧急电力起动，贾伯斯跟佐伯都只剩下保护衣以及保护衣里的黑灰。
因为是专门研究超级病毒的实验室，这边培育出的病毒都是纯度最高。不到一分钟，病毒迅速扩散至整间实验室，启动了实验室的防疫系统。
『防疫系统启动，倒数三十秒後将关闭实验室。倒数开始，三十、二十九……』
尤里西斯快速冲出实验室，进入更衣间，脱下自己身上的保护衣，此时的实验室防疫门已经降下，整个实验室都被厚重的门封闭。
尤里西斯跑进办公室，拉开自己座位的抽屉，找到一个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针筒与药剂，快速地为自己打上，这是预防研究员在研究过程中受到感染的解毒剂。想起在另外一个实验室的达莲娜，尤里西斯随手抓了另一组解药剂就冲出去。
才刚离开办公室，後头实验室就传来爆炸声。
『轰！』
刚跑出自己的办公室，就被外头的防疫人员强制带领到隔离房间里。里头有几位从达莲娜实验室一起逃出来的研究员。
「尤里西斯，你怎麽来了？」在里头的达莲娜看到尤里西斯惊讶地问着。
「达莲娜，你没事吧。」尤里西斯简单地说明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一边帮达莲娜施打了解药。
「我们实验室也发生同样的事情。」达莲娜全身发抖。尤里西斯抱住达莲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
依照CATABO正常防疫程序，疑似受到感染的研究员必须接受强制隔离一周，在经过健康检查及病毒反应检测通过後，才能够回到一般人的生活。因此接下来的一周，尤里西斯就和达莲娜及几位幸运逃出来的研究员待在隔离室。
在隔离室的第三天，其中一名研究员出现病毒感染的症状，虽然即时接受施打解毒药剂，却还是出现感染第二阶段的反应，高烧昏迷。第四天又多了一名研究员，到了第五天，连达莲娜也出现感染症状。
第六天，CATABO总部派来支援，是尤里西斯的表哥，威廉。从小威廉与尤里西斯因为年龄相近，无论读书运动都会互相较劲，虽然总是打打闹闹，感情却是非常的好。刚抵达的第一天，威廉就急着到隔离所会客室找尤里西斯。隔着玻璃窗，威廉问着，
「尤里西斯，你还好吧。」从麦克风传来威廉着急的声音。
「我还好，威廉，这倒底是怎麽一回事？连达莲娜都被感染了。」
「你仔细听好，尤里西斯，……」威廉压低声音，小声地透过麦克风跟尤里西斯说了一段话。
尤里西斯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解到暗淡到最後的愤怒，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然後第七天，CATABO印度分部就发生大火。之後，印度爆发超级病毒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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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能力是在那场大火发现的，也是为什麽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的原因。」尤里西斯将刚泡好的热茶倒进面前的杯子里，另外又多倒了一杯，递给浦原。
在大火烧毁一切之前，激发了分子化的能力移动到其它地方吗？真的很像电影情节。
「大家是什麽时候感染到超级病毒？」浦原喝了一口茶。
「从一开始。」尤里西斯淡淡地说。
「一开始？」浦原反问。真的吗？那不就跟自己猜测的一样！
「正确地说从到达印度分部开始就感染了。」
「哦？」看来真如自己猜测。
「我会被派去印度，就是一个阴谋。」尤里西斯闭上眼。
「有谁会让未来的继承人去最危险的地方工作？纯粹是想制造意外身亡的假象？」
「没错。」
接下来，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尤里西斯又点起了烟，吸了一口，就用右手夹着。眼神越过浦原看着办公桌後的落地窗发呆。浦原也不说一句话，心里思索着某些事。
「浦原先生穿着的容器叫义骸吧。」意外地，尤里西斯主动进入了下一个主题。
「是呀。」浦原喝了一口有些冷掉的茶。
「尤里西斯先生怎麽发现的。」
「第一次握手的时候。」
「哦？」所以尤里西斯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
「浦原先生知道我的能力是分子化，能够把摸到的东西分子化，最近更是进展到周遭感觉到的。」尤里西斯说完，身边出现了分子化重组而成的花。
原来早在第一次接触，自己就被摸出了点底细，好险尤里西斯对自己没有敌意，不然会相当难应付呀。可是头一次遇到具有分子化特异能力的人类。
「浦原先生，我们可以聊聊你的义骸吗？」尤里西斯不容浦原拒绝地说着。
「唉呀！被尤里西斯先生这样邀请，我还真难为情呀！」浦原先是嘻皮笑脸一番後，随即沉下脸，一脸严肃。
「在这之前，尤里西斯先生，有件事我得请你帮忙。」
尤里西斯看着浦原，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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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里？』
站在一个全部都是白色的房间里，除了白就是白，没有其它的颜色。
所以自己火红的发色变的异常突显。低下头，披散的长发也随着垂下，身上是一袭纯白的和服。抬头看看四周，正对面的墙上有门，没有门扇的门。
恋次朝着门走过去，出了门口，是着有无数没有门扇的门的长廊。
一直往前走，也只能一直往前走。直到看到一个女子，也是一袭白色的和服。
背对着恋次的女子，一头中长的微卷褐发。明明没有感觉到风，女子的发却轻轻地摆荡着。
恋次停下脚步。只是看着。
女子慢慢地转过身，灵秀的眼睛眨着，如初晨朝阳般温暖地微笑，温柔婉约。
『请再等一等，尤里西斯不会伤害你。』
尤里西斯是谁？恋次还来不及开口询问，随即坠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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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头，白哉不舍地抚着恋次沉睡的脸，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彷佛做了个好梦。平静沉稳的呼吸，长长缓慢地一吸一吐。
「已经昏睡几天了？」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快一个小时都没说话的浦原开口了。
「三天。」
「只剩两天了呀。」浦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没预料症状会提前发作，但是提前的速度超出预计。现下就剩义骸自动维生设备在维持恋次的生命。
但是也只剩下两天了。
「没办法了，朽木队长，把阿散井副队长带到我那边去吧。」浦原决定放手一搏，捞起躺在床上的恋次。
「再给我一周，我一定还你活跳跳的阿散井副队长。」
也不等白哉回答，就从窗外跃出，消失踪影。
望着浦原离开的方向，白哉的眼底燃起了希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