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联谊过後,麦麦就再也不答应参加班上公关举办的任何联谊,当日有跟麦麦一同去参加联谊的女同学,事後也都纷纷跟麦麦道歉,说明她们那天因为喝酒所以开玩笑开过火,而麦麦理所当然的也原谅她们,只是很奇怪的是,以往麦麦下课三不五时会跑到图书馆找我,现在却常常消失的不见踪影,我虽然嘴上不问,可是也猜得到七、八分,多少跟那位叫作唐襄平的学弟有关,因为就像现在她就话匣子一开,什麽都跟我说。
「他邀我圣诞节一起去东海听敲钟欸!」她绯红的双颊无法掩盖兴奋,此时正倚在图书馆的柜台前嚷嚷。
「嘘──」我示意她放低音量,继续分类一箱放在柜台下方的书。
她也意识到自己音量太大,困窘一笑,也用食指比在自己唇上。
「你觉得我该去吗?」她用气音接着询问。
我站起身,两手一摆,「你要去就去呀!」我觉得她真的很好笑,明明就想去,还要跑来询问我的意见,倘若我叫她不要去,她就会真的不去吗?
「那你要去吗?」她喜悦的漾开一抹灿烂笑容,解决刚刚的问题後,转而邀请我。「你应该没去过吧?」
我将一叠哲学类的书籍放在推车上,缓步轻推走到哲学类的书架旁,她依旧跟在我身後,像卡带的录音机,一直不断重复询问。
「林麦麦同学,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无奈的将一本本书按照编号摆在架上。
「可是圣诞节丢你一个人在家,我会过意不去。」她噘嘴,祈求的目光让我觉得更加无奈。
我摆好所有书本,再度走回柜台,她始终不放过我。
「你就开心去玩吧,我才不要去当电灯泡,难道你不怕我看不顺眼那个学弟,跟他吵起来?」
闻言,她莞尔一笑,「的确很有你的作风。」
「所以你就安心去吧!」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是在诅咒我吗?」她挑我语病,甜甜的笑。
这个与记忆中一样的笑容,关於和麦麦的点点滴滴,如今都依然深深的烙在我内心深处,即使以前很想忘却,如今却深刻的再也忘不了……
※※※
从那天之後,林麦穗就像只跟屁虫一样时常跟在我身边,即使我再怎麽对她冷言冷语,她就是喜欢这样做。每到中午吃饭时间一到,她就会端着自己的便当盒,挨到我身旁,然後自言自语起来,起初我不想理她,想端着饭盒离开座位,但无论我走到哪,无论我再怎麽瞪视她,她总是笑盈盈的跟着我。
从那时起,我就非常讨厌林麦穗,由衷的讨厌,以前对於班上其他同学,我总是井水不犯河水,跟他们没有任何交集,也不想有什麽交集,也因为我不苟言笑,常常臭着一张脸,班上的人也大多都不喜欢我,其实我觉得这样倒也好,我喜欢把自己当成局外人一样的看待所有事情,所以对於他们我没有太多的情感,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只是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快三年如此而已,然而他们对我却步,对我嗤之以鼻,离得我越远,我也就越开心,林麦穗也跟那些人一样,以前。
可是现在的她,下课三不五时就往我前方的座位上屁股一坐,不顾其他人异样眼光,总是滔滔不绝的跟我分享她所谓的心事,起初我总是很排斥她的行为,久而久之我也懒得理她,只知道她越是这样做,就让我越讨厌她。
「放学搭我爸爸的车吧,我们可以载你回家。」她吐吐舌,说了这一个月来亘古不变的台词。
我依旧整理自己的书包,丝毫不受她的话影响。
「溦溦到底何时才会接纳我呢?」她向我眨眼,虽然是在自言自语,倒不如说是故意说给我听。
「溦溦,外面下雨耶!你有带伞吗?」
我疾步往教室外走去,这才发现外头已经下起小雨,这是自那天之後下的第一场雨吧,我环顾眼前的雨景,握紧手中的便当袋,快步走下阶梯,往雨中奔驰。
「溦溦!」
脚步踏过水坑的啪咑声在我後方传来,突然由上方传来的冰凉触感不见,我抬眼才发现头顶上多了一只唐老鸭的可笑笑脸。
「撑我的伞吧!」林麦穗并肩跑在我身旁,撑着伞的手朝我身边递来。
我停下脚步,对於她多此一举的举动感到厌烦,随即拍去她手中的伞,掉落的伞滚在脚边,她虽吃惊,倒也对於我的反应感到习以为常。
「你烦不烦,不要总跟着我。」我忍着最後一丝耐心。
「为什麽呢?你明明就很孤单。」雨丝浸湿我俩的头发,雨滴从她的发梢处滴落。
「你别自以为很了解我。」
「为什麽不撑伞呢?下雨了,撑伞不可以吗?」她回避我的话,瞪着我脚边的伞,不解的问。
「关你什麽事情。」
「的确关我的事情,因为我从那天起就告诉我自己,我林麦穗会从此成为许已溦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如果淋雨不撑伞感冒的话,就是我的事情,因为我是你的好朋友。」她坚定的说,强硬的口气让我有些震慑。
「撑伞吧。」她弯下腰,捡起被我拍落的伞。
即使对於她的坚持感到有些讶异,但并没有持续太久,我板起脸孔,倏地夺去她手中的伞。「你不要太一厢情愿,我不觉得你是我朋友,相反的我很讨厌你,如果可以,请你拿着这把可笑的伞一起滚离开我的视线。」
我怕她听不清楚我说的,我还刻意放慢语调,无情的一字一句慢慢丢出。
她的表情瞬间一垮,眼神很是受伤的望着我还给她的那把伞,沉默不语。
昂首,我扔下她,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
不消一刻。
「如果你坚持要淋雨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她跟上来,露出淡淡的笑容,彷佛我刚刚的警告全是耳边风。「没有人喜欢孤单的,就算要淋雨,有人陪伴才有意思。」
她丢掉手中的伞,对我露出一抹我真的无法理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