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命很硬 — 1

第一章

接近深夜时分,路上总是显得过份的空荡寂寥。

独身一人的刘谦一手提着刚买到手的消夜,另一手则随意抓着一串数把钥匙所组成的钥匙串,白金色泽的匙串在昏暗的路灯照耀之下隐隐发光。

拐近左侧的小叉路,刘谦看到了不远处的家门,门内正亮着的小灯是他出门前刻意留下的一盏,虽然屋内根本没人,但这样乍看之下倒也产生出有人等门的错觉。

对刘谦这位向来寂寞惯了的独身男人来说,这能带给他一丝丝欣喜,称得上是让人开心的小魔法。

金属间轻敲的脆声响起,刘谦挑选出大门钥匙便往锁头内插入,犹如反应主人性格般毫无任何可爱小物搭配的匙圈正缓缓地轻轻摆荡着。

顺手一转,门悄声开了细缝。

将门推敞至半的刘谦不经意地望了望如今还热气蒸腾的消夜,心想他等等享用消夜时再来想想之前被耽搁的活动企画好了,虽然离提出日还有几天的余暇,不过他就是想再努力看看是否能作到最好。

突然一道黑影由刘谦後方袭来,动作之快之矫健犹如野兽。

向来运动反射神筋不过也就寻常人等的刘谦那是其对手,连惊呼都未能喊出口,便见到对方反手擒拿住自己双臂,大有刘谦若不从则立刻折断他手骨的威胁。

冷汗瞬间自刘谦额间冒出,不是他太胆小而是天性中对於危机所产生的臣服本能。

想想他能不惊不畏嘛?

受伏过程他只能用眼勉强追踪着这男人的动作,却无力随之做出半点反抗举动,这一切都只能代表着自己绝对无法以武力反制对方,最多就是想想就好。

「你……你想干吗?」刘谦语气有些不稳地反问着,可惜依他的角度未能偷觑到对方的面容,更别提从表情中看出任何端倪。

男人沉默依旧,嘴硬程度媲美蚌壳。

想着是不是要就这样放任他等男人开心以後主动开壳吐实的刘谦,不经意看到自己顺手甩到地面,如今正安躺并袋破渗汁的消夜时,心底竟有些微疼。

他疼得是这地才刚抹过上腊,几分钟前还能反光刺人眼目呢!

「这位老兄,你不妨就直说吧!我还等着处里我的地板呢!」

因为消夜所引发的惨况,倒也使刘谦神色镇定许多,语气由虚转实,更添无奈。

「我不要钱。」蚌壳老兄如此表白,刘谦从善如流地点头当听见。

想来也是,刘谦也不觉得自己一身上下哪里透着有钱人的氛围,能不当有穷人就已经能知足了。

「也不要你的命。」二次表白的蚌壳老兄声韵依然不改,这回刘谦可有点心思分在倾听他得音质。

不错呢!

低沉中又带几分苍凉的粗犷,保准能让女性听了不自觉腿软,让男性听得直想拍蚌壳老兄的臂膀喊声好兄弟。

「所以你要的是?」不要钱也不要命,难道蚌壳老兄图的是有期限制的免费牢饭?所以想要闯闯别人家的空门?

感受到身後的气息一滞,连带双手也不被禁锢,刘谦立即转身就要推人出门来个眼不见为净。

「救……我。」

不过喁喁细语的声亮却让刘谦听得格外清晰,都要怪他耳朵没关好,才会让蚌壳老兄有机可乘对他说些没营养又兼没消化的东西。

要救蚌壳老兄吗?

刘谦还在思索,一脸纠结堪比多年便秘怨恨脸还臭……。

不过片刻,刘谦就立刻释怀,毫不犹豫地用力拖着蚌壳老兄过份修长的长脚往屋内走,还不忘好心将外套垫在蚌壳老兄後脑勺之下,免得他人还没转醒,就得先尝尝破头的不美妙经验。

既然决定了,他也不会救人只救半套。

只是刘谦越救越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添乱的,这延续一地的血痕啊!

简直跟个凶杀案现场没两样!只是现场的两人都还有口气出入,不是死透透当挺屍的状态。

究竟这蚌壳老兄的遭遇有多精彩,刘谦并不想多费心妄想,顺手将人丢到比较宽广的屋内空地,这才急忙着拿起家中备而不用甚久的急救箱。

以利刃将蚌壳老兄身上衣物逐一去除的刘谦,视而不见如今赤裸坦现於眼前的精壮身体,心底没有半分嫉妒或挑衅打量,只是不断地自我催眠,这是考验自己急救包紮的功力。

以往都只是帮幼儿园的孩子们处理小伤小痛的他,总算遇到能够耐打又兼耐疼的大人身上进行演练。

现在有过这样的经历过後,相信刘谦更能够掌控自己下手的力道,肯定更能减少幼童们对於受伤之後的不安与恐慌。

想着,刘谦不禁自满自己对於幼童们的关心,看来……他又能往完美的保育员的道路上前进一大步。

相较於刘谦内心因为感动过盛而情绪澎派不已,这一厢的倒地不起的蚌壳老兄依然昏厥的很彻底,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大难即将临头。

转开盖紧的瓶盖头,在将手中乍看之下无害的双氧水倾倒於蚌壳老兄大片伤处之前,刘谦心有不忍地对他双掌合十拜了拜,叹息之情溢於言表。

「对不起啊!蚌壳老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若是我不这样做,你的伤真得别指望会能好转啊!」

不知是说服可怜的蚌壳老兄还是催眠自己,好让自己减轻一些愧疚的刘谦,语末还参了几声乾笑。

只见刘谦将瓶口对准如今还泛着血红绸色的长痕,光是逼自己看向那呈现翻裂不规则的血肉就够让刘谦反胃好一阵子,再见那不过棉花棒大小的小水柱接触伤口的一刻所产生的化学反应……。

刘谦无言望天,虽然映入眼帘的是他家老旧的天花板。

他本来还心存侥幸,他的消夜大阪烧不过就是翻倒之後溢出一些汤水,更何况还隔着一层塑胶袋,一点也不碍事,毕竟,不乾不净吃了没病。

顶多,事後拉肚子多跑几次厕所,当清肠就是。

可是……那极俱生动的噗嘶嘶消毒声再搭配着蚌壳老兄下意识里不时冒出的忍痛哼声,刘谦心想,一次消夜没吃似乎不会怎样,反胃啊!

天!

刘谦怀抱着无异於羊癫痫发作时不断颤动的蚌壳老兄,默默地将视线自天花板上某处不起眼的小污渍中移除,随後木然地用镊子以乾净的棉花小心翼翼地除去脏污的血水。

「再忍忍吧!蚌壳老兄。」

「若是你忍不了,可就白浪费了我的一片善心,要不,你能忍过这一关,我就让你暂时住我家直到你身体好转就是。」自言自语到自动把自己给秤斤论两地卖掉,刘谦或许是第一人,但对他来说,没有什麽比人命还重要啊!

就算十分钟前,这男人曾试图压制威胁着他就范。

一整夜没怎麽睡的刘谦张着一双红眼看向自己身旁的蚌壳老兄,安详的睡脸与平稳的呼吸都代表着後者此刻有多享受着他的美好梦乡。

彷佛时间有所冻结般,两人都没有动作,直到提醒着刘谦该起床作准备的闹钟响起的一刻後,刘谦这才後知後觉得缓慢起身并将企图作恶的手掌给缩回。

刚才看着蚌壳老兄睡的如此安稳,竟让刘谦产生把人给摇醒的念头,或许是心底的恶魔看不过他睡得如此爽快的关系。

他是病患、他是病患。

刘谦试图自我催眠着。

边打着哈欠边写下纸条给蚌壳老兄,刘谦希望他回家时不会有幸见到人去楼空的冏况。

盥洗过後,刘谦提着上班要用的随身包包便默默地出了门,连落锁都显得轻手轻脚的很,只怕惊醒了屋内人。

足音自门旁渐渐转小,直到消失之後数分钟便见床上人悠悠转醒,一瞬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警戒,随後又立即掩了过去。

便见他像是确认什麽似地以目光扫过屋内摆设,没什麽特别的,处处显示着此处是单身男人的居处。

有了这初步的掌握,他这才拿起搁在桌上的小纸条细看。

适才,他藉着装睡便一直光明正大地偷听着男人的一举一动,除了一度扫上他身的目光有点沉稳到无机质的淡漠让他不太能受得了,其余的时刻倒也好蒙混过去。

只是他没猜到,他认为刘谦的淡漠,其实是他因为太困又太担心之下所导致的半离魂状态。

草草阅过纸条,他掌握了他想要的一些答案。

男人的名字与男人大致性格,不过这些不过是初步的轮廓,该有的警戒与猜忌依然不少。

他想他该高兴的,至少他目前总算有个落脚处,暂时不会有追兵找上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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