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痛又冷,骨子里的冰凉蔓延至全身,浑身上下无不喧嚣刺麻的,黎婔不禁皱眉,最终受不了的睁开眼。
置身一处房内,简陋的摆设可见并不富裕,又硬又粗糙的大床难怪她全身上下都痛到不行,若是以前的她毫不介意,有床睡就好,但这副身子可娇贵的很,反倒令她困扰。
掀开薄被,黎婔跟着吃痛的叫了声,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被人换下,多处贴满了纱布,所以她真的是又从鬼门关走一遭罗?意外的这次黑白无常并没有来侮辱她,她该高兴吗?
坐在床沿,她目前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她总觉得似是忘了什麽重要的事,例如当时包覆住她的温暖拥抱,还有耳边的细语,是她的记忆错乱了吗?
「咦?!姑娘你终於醒了!」门外歩入一个女子,手上正拿着拖盘,惊见她醒来有些讶异,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将托盘置於一旁梳妆台上。
「是粥,但有股甜甜的味道。」她的嗅觉敏锐,肚子忽然咕噜叫了声,黎婔脸微红,不敢正视女子,她真是糗大了!
「呵,我加了点番薯下去,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尽管吃吧,希望合你的胃口。」
舀了一小碗,女子细心的吹凉才将之递到黎婔手中,看着她的脸,虽是张平凡的小脸,上头有显而易见的雀斑,但笑起来却令人感到舒心,和羿羲的感觉有那麽点像,「谢谢。」
入口的瞬间,她有种活着真好的想法,飞快的吃完,她又要了一碗,最後整锅都被她吃光,女子诧异,「能吃看来是没事了,也不枉费姑娘的夫君辛苦将你抱着呢。」
提到对方,女子眼神暗了下来,「公子受的伤比姑娘的还严重,多处撕裂外加骨折,若不是长年息武之人,怕是挺不过去。」
「谁?」
「姑娘莫非忘了,公子人高马大、面相阴柔,难道不是姑娘的夫君吗?」想起那天见到公子时,哪怕对方脸色惨白,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狂跳,是多麽俊朗的一张脸,把人的心魂都勾了去。
「他在哪?可以带我去看看吗!」隐隐有个答案在心中成型,黎婔一边想着不可能,心却是不受控制的发颤,当女子引着她到隔壁房,看到床上虚弱的人时,她简直不可思议的冲了上去,「阿厨!」
颤抖握住置於床边的手,她不敢失太大的力,阿厨的手好冰,手中的厚茧令她一阵鼻酸,原来她所感觉的都不是梦境,阿厨为了她,竟跟着跳下悬崖。
「他‧‧‧‧‧‧是姑娘发现咱们的吗?」黎婔没回头,而是伸手抚平阿厨额上的皱摺,他看起来好痛苦。
「是的。我那天去溪边附近洗衣,发现有名男子怀中抱着一个人,好奇的过去,见两人浑身是血,一时惊呆了,而男子也注意到我,便拜托我好好照顾女子,突然就晕了过去。」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们俩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如今只剩等公子醒来,我便放心了。」生平第一次医治两名重大伤患,她的神经绷到不行,还好人醒来了,不枉费她几天的努力。
「谢谢你。」除了感谢,黎婔想不到还能说些什麽,当听见阿厨为了她而立持清醒,便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麽狠狠掐住,令她喘不过气。「我可以在这里陪他吗?」
「我再去熬一锅粥,他或许随时都会醒来,姑娘替我看着,若是乏了随时能告诉我,才刚醒是需要多休息的。」体贴说完,女子打算去收放在隔壁房的托盘,「敢问姑娘的芳名?」
「叫我依依就好。」回头一笑,对上黎婔感激的目光,她走了出去,顺道将门带上。
「阿厨‧‧‧‧‧‧你要快点醒来。」回头盯着床上的面容,直到注视的累了,她趴在床沿睡着了。
当楠羿譧睁眼时,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副光景,如同羽毛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瓜子大小的脸蛋白皙,连睡梦中的表情都无辜美丽,青葱小手紧握着他的大掌。
着迷盯着眼前的人儿,眼前的一切如同梦境不真实,他却想留连於此时,情不自禁的凑近令他心动的红润双唇,渴望他人品嚐闪着异彩,两人的唇几乎都快贴上,气息也喷在对方脸上时──「公子醒了‧‧‧‧‧‧吗?」
本来只是来观望一下,依依似乎发现自己好像看见什麽不该看的,双眼也不知道往哪摆,楠羿譧先打破困窘,「你‧‧‧‧‧‧咳!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此先谢过。」眼看男子想翻身下床,依依凑了过去,「不用不用,救人乃是医职,天经地义的,公子别客套了。」
这一连串的举动,吵醒熟睡中的人儿,睡眼惺忪撑起身子,她一手揉眼睛一手还抓着楠羿譧,黎婔看着他,过三秒才反应,「阿厨你终於醒了!」
闪耀动人的笑颜,还有眼角可疑的泪珠,楠羿譧的视线却是停在方才觊觎的唇瓣上,想起脑中的念头,狼狈的别开眼。
「咦?阿厨你脸颊好红喔,是不是发烧了?」毫无心眼说着,依依摇头,决定把空间留给两人,非礼勿视这道理她可懂得。
「粥我煮好了,等会还劳烦姑娘帮公子,他不宜有任何过大的动作,以免伤口裂开,还需多静养。」交代完,依依去了趟厨房将粥端来,便又退了出去。
房内一时剩下两人,黎婔小心翼翼盛了一碗,坐到床边,眼尖发现两人距离似乎变宽了,不作声的将粥吹凉,「啊──」
「我自己来就好。」堂堂一名太子,还要被人如孩儿般喂食,着实可耻,况且对象还是黎婔。
「依依说你伤口还没好,乖啦吃一口。」她极具耐心的哄着。
楠羿譧依旧闭唇不动,甚至不愿看她,余光见汤匙缓缓放下,他不禁松了口气,「你先去休息,我‧‧‧‧‧‧」瞬间石化,原因是黎婔梨花带泪的模样。
「为什麽要救我?」语带哽咽,既然排斥她的接近,对她冷漠,那阿厨到底为何还要救她,平白受了一伤身,让她自责的不得了。
当她决定与贼人同归於尽时,她已经把死亡看的很淡,大不了是再被黑白无常损一次,说不定这次还能见到死去的父母,了却遗憾。
但是眼前这人,却在她最惧怕颤抖时,用温暖驱散在她心里的寒冷,他到底想怎样?
「‧‧‧‧‧‧别哭。」千篇一律的回答,楠羿譧动手拭去眼角落下的泪珠,一路烧灼着他的心,「再哭我就不让你喂了。」
问他为什麽救她,他当下的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是你,所以非救不可。』
他受不了女人的泪水,只会令他感到厌烦,偏偏黎婔一哭,他却觉得心像被刀割,他明白有什麽在改变,而他,选择了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