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常去闲情咖啡馆。
看着忙碌的关关,想着当年夏琳煮蓝山的背影。
大部分时候他会提醒自己关关不是夏琳,而刻意用最轻浮最吊郎当的语气及模样调侃关关。
可这天,金在熙却一语不发地啜饮蓝山,一杯又一杯,就像酗酒般,上瘾。
老板辉哥播放的音乐总是很跳tone,有时候是摇滚乐、有时候是阳春白雪的丝竹乐、有时候是流行歌曲,都不一定,一切随辉哥心意。
而本来就已经是个让人感伤的日子,辉哥竟正巧播了一连串悲伤的流行歌,其中一首,他一听就完全陷入低落的情绪中。
歌名是什麽他不知道,谁唱的他也不晓得。
只记得夏琳曾经对他唱过。
她说,很喜欢这首歌,是在说着相爱的两人总难免要碰上失去对方的时候,到那一日,谁都不要伤心,因为不过是有人坐上了末班车,先走一步。
伤心的眼泪就留着吧,就像歌词唱的,深爱,是让不舍离开的人好好走。所以他花了好长的时间,学会放手,让夏琳好好的走,不因为他的留恋而舍不得走。
杯碟轻轻地置在他桌前,不同於前几次的漠然,一个声线冷淡却轻柔的声音讷讷响起。
「安卓老师,你已经喝第七杯了,咖啡喝太多不好。」
暖然的关心,让金在熙忍不住脆弱。
「坐下陪我聊聊。」他抬眸,赫见夏琳柔情似水地凝视着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却立即被狠狠甩掉。
「喂!你把我当什麽?我是服务生不是陪酒的!」
眼前这泼辣的女孩哪是夏琳,是见他如见鬼的关璎珞啊。
金在熙自嘲地大笑起来,那样子看在旁人眼里既狂狷又邪魅,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不过对关璎珞却起不了作用。
「好心没好报。」她啐了声,转头便走,手却从後被人扯住。
「干什麽—」原本要继续口出恶言的关璎珞,恶狠狠回头,却见到完全不该在眼前这男人脸上出现的脆弱与哀伤,她突然没了气势,佯装的狠劲瞬间瓦解。
「我道歉,但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放的这首歌叫什麽?」他仍是牢牢抓着她的手。
「这首?萧煌奇的『末班车』啊。」她理所当然答道,又想起什麽似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齁,我都忘了你从国外来。」
「怎麽了?这首歌你听过?国外也听得到这首歌?」说着说着,她自己拉了把椅子在他身侧坐下。
金在熙无力地缓缓点头,看在关关眼里,只觉这平常油嘴滑舌的玩咖男突然间好像深情起来。
「唱给我听好吗?」关关的手仍被握在金在熙手里,但她浑然未觉。
「喂,你太过分罗,这里是咖啡馆,不是什麽酒店欸,要我陪聊天就算了,现在还要陪唱?你真的当我传播妹噢!」虽然还是同样的论调,但这回关关的语气完全大相迳庭,不只柔和许多,还带点玩笑感,让金在熙忍不住发笑,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首歌其实已近尾声,没想到结束之後,熟悉的前奏又响起。
关关直觉回头瞪辉哥,他一脸贼笑地飘走。
果然是他按的replay键。
关关没好气地看了眼金在熙,他眼里晶光闪闪,用眼睛拼命跟她说拜托。
哎哎哎~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对这种低姿态的乞求向来没辙,就算对方是在她心里打上大叉叉的花心玩咖男,她仍无法拒绝。
於是,她开口跟着音乐旋律哼唱着。
金在熙很意外,关关的歌声竟如天籁般,有种能抚慰人心的纯净,比夏琳唱得好听数百倍,情感浑然天成,他不觉湿了眼眶。
当关关唱到「别回眸,末班车要开了,你不过先走,深爱是让不舍离开的人好好走。」时,金在熙再也克制不住,就这麽在她面前落泪,关关傻了,却也知道眼前伤心人,只是想要一个宣泄情绪的诱发出口,因此她继续唱下去,直到结束。
听到「别牵挂,约好了我们再见,散步的午後,要像从前再挽着手叙旧⋯⋯」金在熙忍不住想,冥冥中,是否注定再一次这样的相见?
「今天是我一个曾经对我很重要的人的生日,我常在想,如果她还活着,会是什麽样子呢?」曲毕,金在熙轻轻放开关璎珞的手,他笑了笑,那份凄楚在关关眼里晕染开来,她感到自己的心间一紧。
这个她以为游戏人间的男子,竟也有这麽重情的一面啊。
「想开点,人生总要往前看,那麽多的伤心如果每一个都紧紧抱着不放,那还怎麽生活?我想你那个朋友一定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这麽伤心。」关关拍拍金在熙肩头,意味深长说道。
「谢谢。」
他没想到,最後竟是这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女孩点醒了他。
抱着失去的夏琳的伤痛好几年,也该,放下了。
「没什麽,你也帮我不少,朋友一场,彼此彼此。」她别过脸,不习惯被人道谢,说话的样子有点别扭。
「那,当我的助理吧。」金在熙又恢复他那吊郎当的轻浮样,惹得关璎珞一阵嫌恶。
「不要。」简洁答毕便傲娇扭头离去,那长长的乌黑马尾在背上一甩一甩,青春而俏丽。
这世上怎会有人如此相像?就连背影都一模一样,甚至那发丝跳动的弧度,都是轻扬的。
金在熙不觉看怔,也许,真的是再见,只不过她忘了所有的一切过往云烟。
不牵挂了,再见以後,便能挽着手叙旧。
*注:
空着手犹如你来的时候
紧皱的额头终於再没有苦痛
走得太累了眼皮难免会沉重
你没错是应该回家坐坐
鸣笛声悄悄地刺进耳朵
这一次挥手恐怕再没机会问候
最後一遍了换你躲进我双肘
像靠在曾摇动我的天空
别说话泪水你别带走
镜子里的我已留下你轮廓上的笑容
别回眸末班车要开了
你不过先走深爱是让不舍离开的人好好走
别牵挂约好我们再见
散步的午後要像从前再挽着手叙旧
别逗留末班车要开了
路到了尽头回头是为永留心口的人好好走
末班车/萧煌奇
作词:马嵩惟
作曲:李伟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