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祈蝶 — 第八章

那薰风吹拂还带有些微湿气,天未亮时,那花上所依存的昭露,便是一颗颗价值不菲的珍珠。

在这麽个舒爽的天气出门,便还是备着伞和外衣好。

晨初,西陵山上那大户人家中,朴素雅致的建筑使人每每望见便是一番赞叹。只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仔细一听,便闻一阵阵的催促声於屋内响起。

「霍雷,你是当去郊游嘛?到底好了没,别老是让少爷等,不是和你头一天说了,千万早日备好物品,别耽误时间了……」那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粗犷许多的男子便回道:「好了好了,就来了。」

说着,季霍雷大步走到了大门口前,只见两个男子早已站在外头等他,门边的男子一脸没好气地看着他,而一旁的另一人则无奈地笑望着他。见此情况,饶是平时随意惯了的他也不禁感到不好意思,他不自在地咳了声,对那笑着的男子道:「岚墨,抱歉我睡迟了。」

「你也知道你迟了?」不等岚墨有所表示,佟朗月先一步开口,挑眉反问他。

岚墨看了眼佟朗月,好笑地摇摇头,对他挥了挥手,道:「罢了,行了我们就走吧。」

佟朗月闻言,转过身看着岚墨说道:「少爷,这一路上千万小心。」语毕,接着又对着季霍雷认真道:「霍雷,你平时随便也就罢了,但此次出门,也不知会发生什麽事,你可千万照顾好少爷,不然……」

话未说完,季霍雷插了嘴:「明白明白,我说朗月,你这个性何时改?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保护岚墨的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做。」

「季霍雷!」佟朗月又好气又好笑,见状,听着他们二人又要开始拌嘴的岚墨终是轻笑出声,出来打了圆场:「行了行了,你们俩别老是拌嘴,准备好出发便是了。朗月,接下来家里的事就麻烦你多担待些了。」

佟朗月听完便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满的忧虑,岚墨临走前望他一眼,拍了他的肩头道:「没事。」

佟朗月未答,只微微颔首,默默目送二人离去後,便转身回了房子里。

一路上虽然凉爽,但毕竟是梅雨时分,下些小雨那是必然。

两人好不容易下了西陵山,季霍雷便受不了的喊道:「唉,这是什麽鬼天气,那雨老要下不下的。」

「霍雷,忍着些别抱怨。」岚墨拿起手巾擦拭自己淋湿的脸庞,说道:「这时节的天气就是这样,而且这路程人家惜蝶姑娘也是受苦的。」

「我知道,我不就喊喊而已。」季霍雷大大呼了口气,原地跳了几下伸展筋骨後,这才伸手抹了抹脸继续向前走。

好不容易两人终於到了南隐山的入口,却因为有入侵者未抓到的关系,南隐山现在是戒备重重,所以两人就一直待到了晚上,终是亥时(21:00),想探探有没有时机进去。哪知,南隐山的戒备越晚越难闯,这让岚墨和季霍雷在一旁深思了许久。

季霍雷边巡视着周遭的状况,边低声问道:「岚墨你说现在该如何?」

岚墨不语,只是眼神一直看着那守备的人,许久,忽然答道:「南隐山毕竟就是个小山,入口有这麽多兵将,一旁肯定是没几个人守了。」

季霍雷一听便开心回道:「明白了,那我马上去探路,岚墨你先在这休息吧,记得乖乖的别乱动。」

「你才是,别一冲动而惹出什麽麻烦来。」听了季霍雷刻意用那对孩童说的话来闹自己,岚墨先是好笑地回了句,而後才眼神温和的对着他道:「千万小心。」

季霍雷没说什麽,只是哼笑了声,摆摆手後便离开了。

季霍雷离开後便一路躲躲藏藏,沿着南隐山的周围探路,巡视了许多地方後,终於在寅时(3:00)发现一处因树叶杂草杂乱,所以守备人数较少的地方。他一找到後,马上就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只不过再快,也花了两个时辰,见到自家少爷时便也早晨了。

「岚墨,我找到了,只是这时间……」

岚墨明白季霍雷因自己花的时间太久而懊恼,他轻轻的说:「没事,天色未全亮,寨里的人还未全数起来活动,肯定来得及的,带路吧。」

季霍雷闻言,点了点头,便走在了前头指引方向,两人一前一後小心地移动着。

终在申时4刻(16:00)进入南隐山,一进入两人的精神却是异常紧绷,躲躲藏藏的直线前进,走了一段路後才发现南隐山并不如他们想的如此之小。

「谁?」

正在他们准备要停下来,重新商讨策略时,後面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话声极度冰冷,似乎听她说话,便会给她冻死般。

岚墨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去,正要回答时,女子突然攻过来,於是岚墨向後退了一步,而季霍雷则补上了他们之间的空缺,手脚极为快速的将那攻势挡了下来。

那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跟季霍雷打的难分难舍,不分胜负。

终於,他们停下对互相的攻击,眼神还是未停止戒备,岚墨见此,心里想着:『难不成南隐山上处处便是高手?这麽一来我们该何时才能寻到药园。』

接着他叹口气後便说道:「姑娘,对於我俩的擅自闯入,我们感到非常抱歉,但我们并无恶意。」

女子听完便是哼的一声,并且撇开头,高傲的看着他们,等待下一句话。季霍雷见状便更是戒备她,向旁走一步牢牢护在了岚墨的面前。岚墨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来到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女子听到「重要事情」後,便皱起眉来思索。

岚墨见那女子有所犹疑,便又继续说道:「其实因为家母近几个月卧病在床,一直无法医好,好不容易前些日子找出方法,只是需要一种颇为珍贵的药草才能根治……」说到这里他低下了头,叹气道:「家妹听到这里,便一股脑的冲出家门,好不容易打探出她跑到了这山头要找一个草药园,所以我们才会贸然闯入。」

女子听完,突然想到前几天有入侵者,眉头便是不解,见那男子也不像说谎,她便决定答应了。

於是她说道:「可以。」

岚墨跟季霍雷明显不懂那句可以的意思,脸上有着疑惑,但女子并没接下去,岚墨便猜测道:「你是说我们可以去寻家妹?」

女子点头,见状岚墨跟季霍雷相视一眼,决定要离开时,女子却又挡在他俩面前,季霍雷盯视着她问:「你不是同意了?」

岚墨拍了拍季霍雷要他放松些,对着女子问道:「姑娘的意思是?」女子答道:「你们知道在哪?」

岚墨忽然明白了过来,「姑娘是要替我们带路?」

女子点了点头,那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万年不变得冰山脸,令人猜不透在想些什麽。

於是岚墨略带疑惑却也感谢地道:「谢谢姑娘,不知姑娘怎麽称呼……。」他的话未完,女子便率先走在了前头,岚墨跟霍雷见状,便双双跟上,过程中才听闻她答道:「冬梅。」

一路上,看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还有不同的界线,冬梅看他们不解的样子,便说道:「这里有很多辖区。」岚墨跟季霍雷听到後,心里不禁想『如果没遇到这位姑娘,误闯辖区,不知会如何。』想到这,两人突然不敢小看这南隐山的势力。

走了许久,眼前却是一座大石门,岚墨和季霍雷都疑惑地停了停脚步,正要问时,就看见冬梅姑娘蹲在石门边喃喃自语道:「看来,湘雪在啊。」说完,便转身对两人道:「上药吧。」

岚墨和季霍雷上完药後,一行人就进去石门了,那已是酉时午刻(18:15)。

进去草药园里面,冬梅还未开始寻找,便看见自家寨主、简凌、秋枫、湘雪和一位不认识的姑娘,气氛满是尴尬。

这时简凌转身发现冬梅,眼神中满是惊讶,又看到她身後的两个男子说道:「冬梅,你这是?」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马上就移至冬梅一行人身上,忽然,每个人的神情满是担忧,除了惜蝶的讶异。

惜蝶忍住惊讶问道:「夙烟少爷怎麽会在这里?」

见惜蝶看起来似乎暂无大碍,略放下了心的岚墨正要回答时,只见冬梅刀子快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道:「我记得你说的是妹妹?」冬梅愤怒的眼神让大家都不禁颤栗。

这时,寨主突然开口说道:「什麽事?」只见冬梅将刀子放下,抿嘴道:「抱歉寨主,我马上把这个骗子杀了。」

简凌见岚墨气质与常人不一般,便在冬梅要动手前制止了她。

冬梅转头看简凌,这时季霍雷将冬梅的刀子甩在地上,护住自家少爷,冬梅见状,便跪下道歉:「寨主,冬梅对不起你,放入侵者进来,还带他俩来到湘雪的辖区,冬梅罪该万死。」

此时的冬梅神情转为自责,那是大家没见过的冬梅,向来高傲、不愿屈服的正直个性。秋枫看到这样,还是忍不住去安慰冬梅,说道:「冬梅,别这样。」

冬梅摇了摇头,咬着下唇满脸懊悔不愿起来:「请寨主责罚冬梅。」气氛越来越僵硬,湘雪终於开口:「没事,冬梅起来吧。」冬梅还是低着头,这时湘雪去扶住冬梅:「我说起来了。」

冬梅抬头,眼中充满泪水看着湘雪,湘雪才明白,冬梅是如此懊悔。

这时的湘雪难得的愤怒,她忍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先进去坐着好好谈吧。」

季霍雷将方才从冬梅手上甩落的刀子一脚扫到了一旁,心知就算不论实力谁强谁弱,对方的人数也多的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於是担心地拧起了眉,抬眸望着湘雪道:「我们能怎麽相信你?」

湘雪用着愤怒的眼神答道:「凭我是这辖区的主人,凭你要那草药也得问过我湘雪。」

两方气氛僵持不下,这时岚墨从後头安抚似的轻拍了季霍雷的背,季霍雷的身子紧绷了一下,过後才又放弃似的放松了下来,用着有些「随你了」的表情瞪了眼岚墨。

正当双方各自妥协要进屋里去时,突然出现一声巨响,接着石门就关上了。见这情景,季霍雷眯了眯眼,问道:「那门是怎麽回事?」

惜蝶见双方的气氛仍然凝滞,心知不可这样继续下去,便跑去岚墨身边和季霍雷解释:「别担心,这门是时间性的。」岚墨听到後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对季霍雷道:「霍雷,冷静点。」季霍雷这才放下了心,撇过头嗯了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草药园里头,有个小木屋,小木屋外面有个石桌椅,此时一群人围在那边谈判,而双方对於草药的事都不肯让步。

终於还是晚膳的时间,湘雪起身说道:「冬梅你来帮我。」冬梅便跟着起身。惜蝶看到湘雪要走了,便起身说道:「湘雪,我也去帮你。」不过湘雪现在心情烦躁,所以终是拒绝了惜蝶的好意,她现在还有太多事情要厘清。

惜蝶看出湘雪的为难,满是愧疚的低下头。

好不容易大家都用完晚膳了,湘雪吃饱後便和大家说道:「你们都先去休息吧,有关药草归属的事,明早我会告诉你们怎麽办的。」

湘雪说完,岚墨首先有了动作,他对着湘雪抱拳道了谢,随後便按照湘雪的安排进了房。简凌看到这个情况只是难得的叹了口气,摆出无奈的样子,也拉着寨主去休息,石桌边剩下湘雪、秋枫、冬梅和惜蝶。

湘雪有些疲倦的看着惜蝶说道:「抱歉,你也先去休息吧。」

惜蝶还想说些什麽,湘雪便转身过去,惜蝶明白了湘雪正在思虑这些事情,道完歉便进房了。看着惜蝶离去的身影,秋枫突然说道:「湘雪也早些去休息吧,我和冬梅也进去了。」说完便留湘雪一个人在外头。

湘雪望着眼前一整片的草药园,低低地叹了口气,夜晚的月亮大又圆,像是要照出湘雪所有忧愁般,亮的成为希望,抓不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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