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乏善可陳的陳可善 — 哲學區的呼息

因为范周歌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努力,陈可善暂时和他恢复了大部分的连结;但在学校的时候,她的时间几乎都被易向涵占据。她总是安静地,听易向涵说她和范周歌之间的交往很顺利;诸如在放学後都到图书馆一起念书、一起勾勾手散散步之类的话。

不过,易向涵开始乏味了,因为陈可善脸上没有什麽特别的表情;不像是嫉妒也没有羡慕,就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瞎编出来的、范周歌一起做过的事。沉静安稳的样子,让易向涵无法从欺瞒陈可善这行为上得到该有的卑劣感。

难道是「剂量」不够吗?易向涵想,或许牵手散步对陈可善来说不值一提,她的表情才会波纹不兴。那好,她易向涵什麽没有,最多的就是辛辣重咸的叙述。

「昨天。」易向涵刻意停顿,确定陈可善还在听着以後,她掩着嘴欲言又止。

「嗯?」陈可善表现出兴趣,「昨天怎麽了?」

「图书馆里哲学相关的书架,不是很偏僻吗?」易向涵扭着指头,给陈可善时间回想关於那角落的样子;高耸的书柜里,摆着厚厚的书籍,书与架子之间的缝隙窄窄紧紧;走入哲学区,像是走入了书的森林深处,幽静而隐密的森林深处。

「那里是很偏僻没错……」陈可善蹙起了眉头,脸色开始转变。「咦?可是,不会吧?」

她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倒抽一口气,让易向涵有了说谎的趣味。

「因为那里很少人经过,几乎是没有人;角落的灯光不足,通风不佳,尘埃的味道有点窒人;可是,呼吸的声音一清二楚,温热的手像是会烫人……」

「咦!」陈可善大声惊呼,嘴唇强烈的颤抖。

易向涵觉得很有成就感,想继续说「范周歌将她带到那几乎形同密室的角落,厚实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胸口」那样的话,却遭到陈可善打断。

「竟然会烫人吗?」陈可善刚才震惊的脸色已经转换,往上斜的眉毛还有上扬的嘴角和笑肌,在在都显示出她对这个话题非常热衷。

「是啊,很烫人。」易向涵有点被陈可善欣喜的样子吓到,她不是想看她这种表情!陈可善应该要感到难过的啊!为什麽在笑呢?

「我以为应该是冷冷的。」陈可善思考着,更新着自己的资讯,喃喃道:「原来跟我认知的有所不同啊。」

「什麽认知,做那种事,心跳加速了自然就会热热的。」易向涵口里的「那种事」,指的是「范周歌和她在角落进行调情举动」的谎。虽然说谎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这样直接的说明却让她真的感到羞赧。

「那种事,的确会心跳加速!」陈可善捧着心口,一脸热切的期待,「我现在也觉得热热的了!」陈可善把凌乱的浏海往後拨,双手当成扇子在搧。

「你、你为什麽可以接受啊?」易向涵不明白陈可善心里到底在想什麽!陈可善绝对是喜欢范周歌的啊!为什麽能够笑着接受范周歌抚摸其他女生,还一脸兴奋?

「然後呢?你说热热的,还有呼吸声,那然後呢?」

竟然还问然後?易向涵难得感到哑口。

「我下次也要去哲学区!」陈可善开朗而兴奋的宣布!

「咦?」换易向涵吃惊了,「你要去哲学区做什麽?你要和谁去?」陈可善有其他到哲学区调情的对象?这让易向涵大大的震惊了!

「啊,你害怕这种话题吗?」陈可善微微吐了点舌头,缩了缩脖子,很快又露出笑容,「那个啊,我最喜欢了!可是我从来没有真正遇过,不过我现在也知道不是冷冷的,而是热热的!」

「等等、等等陈可善你在说什麽?」易向涵感到混乱,就连要叫她「善善」的设定也忽略了──她们在说的是同一件事吗?易向涵觉得她们两人根本鸡同鸭讲。

「嘘!」陈可善伸出一根指头,抵在嘴唇之前;这个动作可以很妩媚,但在她身上只表现出充分的孩子气。「我知道你害怕,可以不用说;关於哲学区的秘密,我会自己一个人去探究!」

「哲学区的秘密?」易向涵嘴都有点软,她在说什麽秘密,为什麽提起「哲学区」的自己不知道?还有陈可善开心的样子,让易向涵觉得自己失去说谎的力气,他认为陈可善一定误会了什麽!

虽然她的本意是要让陈可善「误会」,但是此「误会」非彼「误会」啊!

「我说哲学区不是……」

「我知道!」陈可善眼睛炯炯有神地拍拍易向涵的肩膀,误会甚深地说:「我知道那是不能说的,可是我真的很想去会会哲学区的阿飘!啊,我说出来了,你不会害怕吧?啊我真是的,去了那个图书官那麽久,却竟然没听过哲学区的故事!」

什麽阿飘!

易向涵眼睛睁得老大!亏她想了一番煽情的说词要刺激陈可善,想说得神秘唯美,结果竟然被她当作是闹鬼?

竟然被当作是闹鬼!

易向涵从来没这麽感觉挫败过!

「啊对了,是不是要满足什麽条件会比较容易碰到呢?比如说几点几分?秒针重叠在哪个角度?或者左边数来第三格,还是由下往上看?从书架的缝隙里可以看见白影?黑影?灰影?还是高解析度?不知道能不能摄影?声音能不能收录呢?我听过有人在录音室录到怪声,但我听了好多次都没有发现!我也好想自己收录看看!初一是不是比十五更容易遇到呢?因为初一没有月亮!」说到自己喜欢的灵异话题,陈可善像是停不下来、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眼睛闪闪发亮。

如果范周歌在她身边,会视情况直接摀住她的嘴,或着陪她天南地北的瞎聊;不过,此刻在她身边的是显然失语的易向涵。

「不知道住在哲学区的鬼魂是什麽个性?又是什麽年代的人呢?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又为什麽住在哲学区呢?惊悚推理区也很偏僻黑暗呀,难不成那是一个在探讨生死奥秘的鬼吗?哇!我真没想到世界上有鬼是喜欢认真念书的!」

「嗯?或者那个鬼只是喜欢耍帅?因为觉得哲学区比较酷而停留在那里?」陈可善自己推理起来,寻求着附议的时候问着易向涵。「你觉得那个鬼是为了什麽不肯离开呢?你觉得那位鬼会告诉我吗?」

「你碰到的时候是什麽情形呢?」陈可善兴致勃勃地,学着易向涵在表现兴奋时会缠上对方手臂的动作,「你说嘛!」

「够了!」易向涵忽地甩开陈可善的手,狠狠地甩了开。「不要再说了!什麽鬼什麽话!哲学区里什麽也没有!」

「咦?」陈可善兴奋的心情被错愕取代,「可是你说灯光暗,有尘埃,还有呼息声……」

「我说的不是鬼!而且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人死了就什麽都没有!」易向涵完全没有了说谎的兴致,说起了与死相关的话题,她感觉到自己被谴责;可是谴责又怎样,如果谴责可以挽回什麽的话,她愿意一辈子被谴责!

但事实上,谴责没有意义;而且她痛恨自己被谴责!她痛恨谴责消去她的罪恶感,她的罪恶应该是沾上黑墨的宣纸……

「那你说的是什麽?」陈可善怯懦地顿了顿,正好敲起了上课钟。

易向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脸色僵硬的转身──自十月下旬,直到十二月上旬,易向涵再没有和陈可善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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