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在发什麽呆」江昱的大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我吓了一跳
「在想什麽？你有点恍神。」他看着我，微微一笑。
「没什麽，只是靖宁又住院了，有点担心她的状况。」我默默地低下头。
转眼间，我已经高二，而江昱也高三了。
前一阵子，靖宁因为昏倒的太频繁，送到医院仔细检查过後，是……血癌，也就是俗称的白血病，上个礼拜化疗的状况才好转，能出院休养一阵子，没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又遭受感染，发起了高烧。
「嗯……。靖宁一定能好起来的，我相信她。」
因为靖宁的关系，我和江昱越走越近，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连陆天旭和张丹丹的事，我也全对他说了，包括我到底有多难过。
至於陆天旭，我们几乎没了交集，一年了，只要一见他，我就避，深怕那伤疤又被狠狠揭开。不过庆幸的是，他们俩选了理组，而我在文组。
「你们在这干嘛？」我猛然往後一看，是陆天旭！我拉着江昱转头就想走。
但江昱却反过来拉住我的手，用力把我定住，我诧异地看着他。
江昱你这家伙，明明知道我不想见他啊！真是疯了！我用力想挣脱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他反而握得更紧，甚至还搂住我的肩。
「找我女朋友有事吗？」从他的语气，听得出江昱对陆天旭的厌恶，但别把我卷进你们的私人恩怨里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睛看着江昱。他神态自若的样子，知不知道他刚刚到底说了什麽鬼话！你女朋友？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陆天旭的脸色铁青，过了几秒才吐出几个字：「这是怎麽回事？」他看向我，想寻求一个答案。
顿时，我明白了江昱的目的。凭什麽他可以伤害我，而我不能小小的欺骗他？就让他後悔一下吧，後悔当初选择了张丹丹而不是我。
虽然我还是一直希望，有一天他会回过头来对我说，他爱的其实是我，不过大概是不可能了。
就在我犹豫该不该解释之时，张丹丹远远的跑来了，她亲昵的勾住陆天旭，「原来你在这，我找你好久噢！」
陆天旭没有甩开，他冷漠的看着我，厉声问道：「这到底怎麽回事！」
我冷笑了一声，你自己去找了其他女人，难道还要把我绑着吗？我有属於我自己的自由，你那麽生气干嘛？
「和我男朋友聊天，有什麽问题吗？」我在他耳边说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口气、张丹丹听不到的声音。
一听，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狠狠的瞪了江昱一眼，掉头就走。而後，陆天旭使劲甩开了张丹丹纠缠的双手。我心中有股胜利的喜悦，但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倒是陆天旭的举动让我有点好奇，为什麽他听到我和江昱交往的事，要那麽冷漠，在他脸上，甚至还捕捉的到¬¬¬¬¬¬──失落。
是我的错觉吗？不禁轻叹了口气。
「这样有好过一点吗？看到他快恼羞成怒的表情。」江昱贼笑着说。
「好像……并没有。他的反应，我觉得很怪。」
「依我看，他们两个根本不像是在交往啊！陆天旭完全没鸟那个叫张丹丹的。」
「那些都只是演戏！为了一次得到两个人所演的戏！」虽然我不相信陆天旭是那种人，但恶毒的言语却脱口而出，转为咆哮。
我喘息着，或许我是激动了点，但这能合理的解释我先前所掉下的眼泪，合理的给我一个放下他的理由。
对於这整件事，我愈来愈摸不着头绪了，或许，有些真相被隐藏在秘密的布帘後，只是我没有勇气去揭开它。
❄
那天我们去找了靖宁，她看起来真的好憔悴，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更让她显得苍白，活像个死人。
「你还好吗？」看着她头上美丽的秀发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我都不免心疼了起来。
她缓缓摇摇头，面颊上划过了一行泪。
江昱低头沉默着，我想他也不忍看见靖宁这样吧？病床旁摆着餐盘，上面的食物一口都没动过，也难怪靖宁的身形会日渐消瘦。
「多少吃点吧，嗯？」江昱拿起汤匙，把食物凑到靖宁嘴前。
她虚弱地摇摇头，阖上眼睛。她大概连比手语的力气都没有。
江昱无奈地拍拍靖宁的头，替她盖好棉被，轻声地在她耳边说：「好好睡一觉吧！我明天会再来。」
他俯身吻了靖宁的额头，回头对我说该走了。
踏出病房，空气沉重的似乎就快窒息，一直到搭上电梯，这之间都没有任何对话。每次来医院，似乎就得上演一次这样的场面。
似乎是出了什麽事，大厅门口吵轰轰的，聚集了一堆围观的人群，好像有个醉酒的中年男子在叫嚣。
「铐！我来看我女儿你他妈的是有意见喔！干！医生了不起就是了，瞧不起我们这些下贱的老百姓啦！」说完又推倒了一旁苦苦劝架的护士。
这世上怎麽还会有这种烂人啊？也太过分了。
「我们走吧！」我拉了拉江昱的衣袖。
没想到他沉下脸，朝酒醉男子的方向走去，不管我怎麽叫他别多管闲事，他都听不进去。
江昱先是推开正极力拦阻那男人的医护人员，接着站到那男人面前，冷若冰霜地看着他，江昱比他还高上一颗头。
「原来是你啊！快！跟他们说我是要来看我女儿的。这些王八死都不信。」语毕，还继续唠叨：「不过喝了几杯酒，呿……。」
他们俩个认识！？
「现在才想到你女儿？」江昱面无表情的说，「靖宁已经睡着了，等你哪天清醒的时候再来吧，这样会造成她的困扰。」
猛然一怔，他是靖宁的爸爸！？不管个性还是外表都差太多了，令人不敢置信。
不过，江昱为什麽会认识靖宁的爸爸？我在回忆里来回搜寻，突然想起了他们是青梅竹马，这也难怪。
「操你妈的，你说老子不清醒？臭小子你不要命啦！」他越讲越大声，一旁的小娃儿都给吓哭了，他揪住江昱的衣领，作势要打他。
江昱马上挣脱开来，一拳就往靖宁的爸爸脸上揍去，嘴里还一边骂道：「整天除了酗酒你这无赖还会做什麽，你知不知道靖宁为了你受了多少苦，铐！有种你就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靖宁面前，不要脸的！」
他越吼越大声，最後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连我都被吓到了。最後他还不忘踹了那男人一脚，靖宁她爸就这样彻底的晕过去了。
江昱冷哼了一声，「这是你自找的。」说完就朝大门扬长而去，我加紧脚步追上他，从他的每一步，都看得出他的气愤。
但是，才走没几步，江昱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折回医院，他把围观的人群推开，粗鲁地扶起靖宁的爸爸，朝大门外走去，一脸不甘愿。
他叫了辆计程车，小心地把靖宁爸扶进去，并说出靖宁家的地址。
「这样就行了，走吧！」他潇洒地把手插进口袋，脚步却非常沉重。
我悄悄牵起了嘴角，江昱他啊，也有颗善良的心。不过……这种善良不配用在这种人身上。
❄
然而，在某天晚上，靖宁走了。
那个象徵气质与美丽的莫靖宁，竟潇洒地拍动羽翼，就这麽走了，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再也没机会见到。
直到碰触到她冰冷的身体，我才认清了这件事。她不会再醒过来了，不会像天使那样优雅的睁开眼，沉默的对着我们微笑，永远不会。
当天晚上，枕头被泪浸湿了，在我懂事後，这还是第一次经历过如此痛苦的死别，只要一想到好好一个女孩的生命，就这麽永远的翳灭了，心中就一阵绞痛，甚至连眼眶中的湿润，也感受不到了。
江昱似乎是在葬礼的当天，才切实的体认了靖宁的死亡，那个他最爱的女人，已永远不会再出现於眼前，当然再也看不见她比着手语，恬静笑容的身影了。
死亡是一种不能被接受的事实。我第一次看见江昱流泪，他失去了笑容，憔悴的脸上挂着两行未乾的泪，他没有擦去，因为这将是，送走靖宁最後的留恋。
葬礼还未结束，我看见江昱默默离开的背影，余晖透着魍魉，他踏出的每一步，我彷佛都听得见玻璃破碎的声音。
框啷框啷
❄
这两天，就连吸进的空气都是悲伤的，身边没有江昱，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虽然早就知道我是寂寞的，但席卷而来的空虚还是令我措手不及。
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去找江昱，两天没见，我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承受失去莫靖宁的打击，应该不至於……想不开吧？
背脊一阵发凉。
我毅然决然地决定前往他家，敲敲门，却没人应，里头也是暗的。该不会真的做出什麽傻事了？不不不，还是先到别的地方找找，没有的话，再破门而入吧！
我拨了通电话给他，但另一头只传来冰冷的语音。
我着急地在他家对面的公园寻找，却还是寻不见他的踪迹，我去了他所有可能在的地方，甚至网咖或撞球馆我都硬着头皮进去找，但还是徒劳无功，每找一个地方都逐渐斲削着我的耐心。
正当我想放弃时，脑里浮现了那对翅膀，没错！江昱一定在那里。
穿过了一道道小巷，终於看见那洁白的羽翼，但却不见江昱的踪影，他到底跑去哪啦？心中无限个可怕的想法冒出，难道还是得破门而入吗？我暗忖。
下定决心了之後，我往回走，没想到江昱就这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噢！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你、你怎麽在这？」江昱语无伦次地说，手上拎着沉甸甸的塑胶袋，身子还摇摇晃晃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畅饮着，在这之前他大概早已灌了许多黄汤下肚，绯红从他的脸颊蔓延到耳根去。
眼前的江昱看起来邋遢至极，完全没有一个校草该有的样子，满脸的胡渣，眼下还挂着熊猫班的黑眼圈，衣服更不用说，皱巴巴的，俨然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我皱着眉，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那罐啤酒就往墙角扔。
没想到江昱一脸无所谓，又从塑胶袋掏出了另一罐，我这才发现，那袋子里装全是正准备被灌下肚的啤酒。
他彻底地堕落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你喝够了没啊！就算靖宁死了你也不该……」语未歇，他又掏出另一罐酒，递到我眼前晃了晃。
「喏！我们来……嗝！乾一杯。」说完，还冲着我傻笑。
「别闹了！」我推开他手中的酒瓶，气愤的低吼：「你觉得靖宁看到你这样会开心吗？她能安心的走吗？清醒点，别让她连在天上都要为你掉泪。认清事实吧！她已经死了！莫靖宁她已经死了！」
他还是笑着，只是由神智不清的傻笑，转为悲伤的苦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靖宁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
江昱一手摀着脸，颓废的靠着墙，滑坐到地上，他哽咽：「难道你就一定要这样以为自己是个大圣人，一再的强调别人不想提起的痛吗！就让我装作不知道不行吗！」
「不行！」我坚定的吼道，声音之大，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管是什麽伤痕，迟早都得面对，创口才会结痂，才会癒合啊！」
「结痂？」江昱冷哼了一声，「靖宁都死了！我管他妈什麽狗屁结痂！」语毕，他仅仅只用一只手就把罐子捏扁，里头还未空的黄色液体就这样渗了出来，弄得他满手黏腻，不过江昱他不在乎，用尽了全力把罐子往前丢，碰撞墙壁敲出好大的声响。
我愣了一下，现在跟江昱讲这些道里有什麽用呢？对於沉浸在悲恸中的人，不管说什麽，他都不能够去思考、体会，就和当时的我一样。
於是我蹲下身，轻轻拥着他，或许拍拍他的背，或许轻抚他的头，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我轻唤。
随着夕阳西下，江昱颤抖的肩膀渐渐平复，却又在一瞬间又开始用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呜咽了起来。
我扶起江昱，至少也该把他送回家吧！我想他需要的是一个冷静的空间，而不是这一大袋迷醉人心的黄汤，除了使他神智不清还能干嘛？醒来後意识到莫靖宁的离去还不又会再度崩溃，有用吗？
费了好大的心力才终於看见江昱家的大门，心中有种终於得救了的感觉，虽然他还有意识，却一直神智不清的，摇晃的步伐好几次弄得我们差点跌倒。
我从他的口袋摸出钥匙，门一打开，我就一股脑儿的就把他丢到沙发上，呼！真是累死人！
大口喘气的同时，我瞥见江昱手上竟然还挂着那袋啤酒！？顿时，我怒火中烧，一把抢过那袋子就往他身上砸，「想喝酒是吧？你喝啊！最好是喝到休克，刚好能跟靖宁一起走。」
我的双手颤抖着，为什麽失去的人总要把自己弄得这麽痛苦，不都已经失去了吗？就算哭瞎了双眼那个人也不会再回来，又何苦这样对待自己呢？
下一秒，江昱就这样无预警得发起了无法控制酒疯，可能是为了隐藏，他所谓：「不想提起的伤痛」。
他从我甩到他身上的塑胶袋又掏出一罐啤酒，打开後就不断地猛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霎时，我气得无法自己，我费尽辛万苦把他抬回来，难道是继续让他发疯饮酒？为什麽这家伙就不能清醒点，为他身边的人，甚至为靖宁着想，打起精神来！
我再次抢过那罐子，「你不准给我再碰酒了！听到没！」我吼道。
江昱怒视着我，一脸恨意。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诉他，酒对你是一点帮助也没有，轻飘飘的感觉只是一时，酒醒後世界还是会继续旋转，并不会因你而停止。
「你给我滚！我喝酒干你屁事。」他愤恨的说。又拿出另一罐，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我气得全身都在颤抖，身体不受控制地冲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尽管江昱的脸上已印上了红印，不过他不在乎，冰冷的睨了我一眼，竟一把把我摔到墙上，一阵刺痛侵蚀着背部，好痛……。我呻吟的一声，险些晕了过去。
难道我就不难过吗？失去了靖宁，难道我就不难过吗？沉痛地闭上眼，泪又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麽安抚他，连我自己都还沉浸在悲伤中，看他这副模样，又是一阵无力。
他怒吼着把一桌的杂物全推到地上，看得到抓得到的全往地上砸，发出好大的声响，我不知道该怎麽办，只能窝在墙角，无助地颤抖，真的真的好害怕。
这不是我认识的江昱啊！不是那个，总是挂着灿烂笑容得江昱。靖宁的死，让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无法控制的野兽。
我拿出手机，想找个人来制止他疯狂的举动，但看到的名字都仅是泛泛之交，而且多半是女生，看到江昱这样，以後他要怎麽做人呢？况且她们大改也无法很新制只江昱。
手指滑呀滑，愣了一下。
「陆天旭……。」我的心情俄顷间百般交集，所有我认识的人也只能找他了，於是我告诉自己，女生力气不够大，看见江昱还会疯狂的尖叫，一点也帮不上忙，现在我只能找他，是为了江昱！单纯只是为了江昱！
鼓起勇气拨了电话，即使江昱还在一旁胡乱吼叫，此时的我只能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规律的嘟嘟嘟声，使我的心情逐渐平定了下来。
「喂？」电话传来陆天旭令人安心的声音，不知道为什麽有一种让人想哭的冲动，上次听到这声音是什麽时候了？感觉是好久好久以前，心跳突然的紊乱。
我吸了吸鼻子：「我是天儿，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他停顿了一阵子，用颇为冷淡的声音说：「怎麽了？」
「你现在可以过来吗？江昱家。」
「我跟他不熟。」他就这样硬生生地挂上电话，不给我任何解释的余地。
我以为他会来帮我的，我还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就算他对我再冷漠，就算，他已经拥有了张丹丹……。
江昱胡乱的吼叫变得更加清晰，只剩，那让人好无助好无助的吼叫声。
我摀住脸，任泪浸湿衣裳，止不住的，大概是一种绝望，对陆天旭的死心与绝望。
算了！反正早就没有东西能信任了，我怒瞪着江昱，决定要靠自己，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
我扶着墙站起身，即使衣襟的泪水冰冷的足以冻伤希望、背部还是那样强烈清晰的疼痛着。
我使劲全力冲向江昱并抓住他的双手，但想也知道，一个女人的力量怎麽可能控制住一个正在发狂的男人，江昱无视我的存在，把我重重的甩开之後又继续胡闹。
拜托你，停下来！即使我一直这样对他说……。
既然要疯，就大家一起疯吧，反正也没什麽，不过就是一次「豁出去」的感觉罢了。
我也开始大吼，朝他拳打脚踢，竟然没办法停止你，就把你弄晕、弄伤，就没办法继续疯下去了，最好是把你打到失忆，忘了莫靖宁。
但是，对於我的拳头，对於我的呐喊，他置之不理，大手一挥……。
我的後脑，好像撞上了什麽东西，好痛、好晕。眼前一片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连张开眼都成了比登天还难的动作。我能不能，就这样睡一觉……。
❄
当我睁开眼，看见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身边围绕着陌生的气味。
「你终於醒了。」这低沉声音是……？我将头挪动了一下，这才看清楚那人影，是陆天旭！？
想要起身，背後却一阵剧痛。
我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会在这？不是很冷漠的挂上了电话吗？现在怎麽出现在这？
「我现在在哪？江昱呢？」我担心的问，江昱他不会有事吧？
「你还担心他？那家伙都把你打成这样了。担心你自己吧！」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我没事。所以江昱还好吧？他冷静下来了吗？」
「他好的很，在客厅休息。」看我这麽担心江昱，陆天旭蹙着眉，似乎很不是滋味。
我点点头，没事就好，要是靖宁在天上看见江昱为了她而伤心难过成这样，她不知道会有多自责呢！
「你怎麽来了？不是说跟江昱不熟吗？」我低下头，等着他残忍的回应。
「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他怔了一下，对我说声抱歉。
「你怎麽知道江昱家在哪？我电话里没说啊！」
「要打听到江昱的消息不难，问问那些疯狂粉丝就有了，学校里到处都是。」他不以为意的说。
「总而言之，谢谢你。谢谢你赶来了。」幸好，他还是在乎我的，至少他为了我去打听江昱的家的位置，为了我赶来了。
一瞬间的感动化成了热泪，一滴滴的坠落。
陆天旭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他无声地挪到我身旁，在床上静静地待着，陪着我从啜泣成了嚎啕大哭，任我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就这一刻，我才不管他跟张丹丹怎样了，至少这一刻，陆天旭属於我，完完全全的由我拥有。
陆天旭轻抚着我的头，温柔的、厚实的掌纹，安抚着我受创的心。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我呼吸平顺下来後，房门打开了，江昱出现在门前，眼里满是愧疚：「你还好吗？」
江昱的头低到不能再低，大概是清醒了，知道自己刚刚到底做出了什麽事。我感觉到一旁的陆天旭正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江昱，杀气腾腾。
「我没事。」我回江昱一个灿烂的微笑，「今天借住你家一晚，可以吧？」我现在这个身子，是想走回家都难。
江昱微微点了点头，又再次道了歉，才缓缓把房门关上。
陆天旭的眼神中充满着愤怒，为我打抱不平：「他明明是你男友，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非但没有好好照顾你，还喝醉酒把你打伤，干嘛原谅这种无赖！」
「江昱才不是我男友，今天他也是为了别的女人才这样的。」我犹豫了几秒才决定说出来，「他很爱很爱的那个女生，死了。」
陆天旭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不断地摇头，久久不发一语。
见他这样，我继续解释：「之前会骗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吧！」轻叹了口气。
「苦衷？」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唉呀这不重要啦！」我装作没事的笑了几声，「反正，江昱跟我只是普通朋友。」
陆天旭愣了许久，终於勾起一抹浅笑。
「我一直一直都喜欢着你。」我轻声嘀咕，望向他微笑的侧脸。只可惜，那个人终究不是属於我的，哪里有竞争的余地呢？
「你不回去吗？突然跑来这里，张丹丹会担心吧？」
「张丹丹？关她什麽事？」他一脸困惑。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难道她都不会担心？」这张丹丹身为女友也太不称职了吧！男朋友乱跑都不会打电话来关心一下。
「男女朋友？你怎麽会这样想？我们在怎麽看也不像在交往吧？」他诧异的看着我，似乎在讶异着我怎麽会冒出这种想法。
这下换我觉得困惑了，「可是……可是张丹丹总是黏着你啊！而且好几次还挽住你的手。」
「没看见我都把她甩开吗？而且我反而觉得她很烦，整天跟着我，怎麽甩都甩不掉。」陆天旭无奈的说，一脸疲惫。
「那你们上次在教室接吻是怎麽回事？」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甚至激动的抓住他的肩膀，这才是我真正想问的，藏在我心中不肯揭开的伤疤。
他仔细的思索，过了好久才恍然大悟：「那件事啊！那天，张丹丹说你有事找我，我就跟着她走回教室，却没看到你，我正想开口问，张丹丹的嘴就凑上来了。没想到你会看到这幕。几秒钟後我反应过来才把她推开，还没来的及说话，张丹丹就跟我告白，我没理她，真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打开门就走了。」
我怔了好久，等待脑中的思绪整理完毕，温热的泪水随着绽放出的笑容而落下，原来事情是这样，早点问清楚不就好了吗？自己胡乱猜测，结果反而让自己白白难过。林天儿你这大白痴！
蓦地，他像是想起什麽地说：「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那阵子看到我就跑？」
「这个嘛……。」这话让我语塞，我该怎麽回应？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已经十一点了，你不先回去吗？」
他摇摇头，「我在这陪你。倒是你，不打个电话回家？」他把他的手机递给我。
「我自己有手机。」我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它的萤幕碎裂，可能是跟江昱打斗的过程弄到的吧？虽然还是可以用，但……。
我伸出手：「还是用你的吧！」
电话嘟了好一阵子，没有人接，妈妈应该睡了吧？於是我假装对着嘟嘟嘟的声音说话，「喂？妈，我今天在朋友家住，嗯，对我明天一早会回去，对啦现在是寒假，好，掰掰。」
电话挂了以後，我问他：「你不打电话回家吗？」
「我家今天没人。」
稍微应了一声，我疲累的的卧躺下去，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让眼皮变的好沉重。
他起身去熄了灯。
黑暗中，我感觉到有双手温柔地抱住我，他轻声的说：「我们，在一起好吗？」
「林天儿，我喜欢你。」
俄顷，眼眶变地湿热，甜甜的泪就这样划过脸颊。经过几番波折，终於，我听到了这句话，我等了好久好久的这句话。
环住他的脖子，疯狂的吻了下去，任舌在嘴里缠绵，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我们相拥着倒在床上，我幸福地笑着，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
「你自己振作点，也高三了，趁开学前好好准备你的大学指考吧！」临走前，不忘补上一句，「别让早就不在的人改变你应有的未来。」
江昱低头不语，认命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家。」陆天旭温柔的说，眼里充满着怜爱。我忘不了一早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他，那种多到可以满溢出来的幸福感。
灿烂的笑容在嘴角蔓延开来，就连踏出的每一步都变得轻盈无比。
陆天旭一路紧握着我的右手，他宽厚的掌心传递着幸福的温度，我在心底默默许下永恒的承诺，一定会永远永远爱着他──就只爱着他。
这段路不知道为什麽，似乎变得好短暂，站在家门口，我情不自禁地抱住陆天旭，在他耳边确认：「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会不会我明天早上一起来，这所有的幸福全都化成一堆泡沫？我好怕。答应我，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紧拥着我，又允诺：「就算天地都毁灭了，我陆天旭还是会一直陪着林天儿，直到永远的永远。」
我绽放甜甜的笑容，相信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他的唇，在我耳边印上的气息，与他一字一句的承诺。
「明天一起去看向日葵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应了一声，笑容又不由自主的攀上嘴角，道别後，我搭上了电梯，唇角还是维持着那样幸福的弧度，直到我看见眼前的景象……。
家门半开，里头空无一人，桌上留着一张字条，是妈妈的笔迹，上面只写了短短两个字：
再见
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妈她……不会吧？
我翻遍家里的每个角落，不管多麽不可能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却还是不见妈妈的身影。
在别无选择之下，我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管不着萤幕早已破裂，我急急忙忙的拨了电话。
「喂？爸，妈不见了！她好像要去自杀！」我哽咽着，双手也紧张得发抖。
「放心吧！她过一阵子就会回来的，不用太紧张，（林董，谁打来的啊？）还有别的事吗？我还有急事，要先挂电话了。（唉唷！接了电话要再罚一杯！）」
「我……」嘟嘟嘟的声音传入耳里。妈的！去死吧！烂人！
气愤过後，跳海、烧炭、上吊、跳楼、吞药、割腕。各种可怕的想法窜入脑里。拜托，再等等我！妈妈。
出了大门，我跑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直到我的双脚再也不听使唤。
恐惧侵蚀着仅存的理智，於是我逢人便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就连小孩也不放过，「你有看到我妈妈吗？她要自杀了，要自杀了！帮帮忙，你也看到我妈妈吗？」後面几句成了像疯子般的喃喃自语，还被不少人骂成是神经病。
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眼泪急的就快奔腾而出，突然，脑里闪过两个人的名字。
我拿出手机连续拨了江昱和陆天旭的电话，他们和我同样着急，骑着机车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找。
夕阳逐渐西下，我往回跑，沿路寻找有没有遗漏哪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不见妈妈的人影，明明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啊！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怎麽办？该怎麽办？我焦急的在原地打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麽，再回家找找看吗？还是要报警？再回家找找看吧！
我焦急的直奔回家，却发现家门口围了好多人，发生了什麽事？该不会是找到妈妈了？
突然，我听见了见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而近，就停在我身旁，人群纷纷後退，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是妈妈！？不对，那不是她，妈妈不可能这麽恐怖。
眼前的那个女人的脑後有滩黏稠的白色液体，七孔出血，我想往前走几步，却一个腿软，世界变得一片黑暗，那不是妈妈对吧？告诉我那不是妈妈。
再一次张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白，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醒啦？」这是爸爸的口气，非常冷漠不带一丝温度，手中依旧拿着杂志翻读着。
「妈她……妈她怎麽样了？找到了吗？」脑中突然浮现了那怵目惊心一幕，慌张地坐了起来，眼泪也随之流下，那不是妈妈对吧？告诉我那不是妈妈。迎上的却是爸爸冷漠的目光。
「死了。」爸爸只看了我一眼，便低头继续读他的财经杂志。
「什麽！？」我扯出一抹苦笑，这种话可不适合拿来说着玩，快告诉我你们再哪里找到了妈妈？她大概是再哪个地方迷路了对吧？对吧！
「还要我再说清楚点吗？」他将杂志用力的阖起，用漠视一切的眼神盯着我：「你妈，她自杀了、死了！」
爸爸的眼神中，找不到一丁点难过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嘴里嘟囔着：「都睡了三天脑袋还这麽不清醒。」
「你骗人……。」嘴角的苦笑还僵着，心里却得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人群、救护车、鲜血、溢出的脑浆，刿目鉥心，我妈她……死了，她死了！
我把插在手上的点滴狠狠地扯下，迳自走出病房，也不见爸爸有要拦住我的意思。
窗外下着滂沱大雨，狠狠的打在我身上，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痛，泪水混杂着雨水划过脸庞，我使劲地奔跑，目标只有妈妈唯一存在的那个地方，再门前，想用颤抖的手将家门打开，钥匙却怎麽也无法对准孔洞，甚至一再的被我弄掉在地上，手，颤抖的太厉害了。
费劲了力气，好不容易成功将门打开。但妈妈存在的证明，全都消失了！
电视旁的相框、厨房的蓝色围裙、我生日那年妈妈送的娃娃、主卧房的婚纱照、妈妈爱穿的粉色洋装、她爱戴的遮阳草帽、阳台上用心照料的盆栽、她最爱喜欢用的咖啡杯，全都消失了，妈妈……没留下任何存在过的证明。
无助地在原地转圈，我用力抓乱自己的头发，疯狂的尖叫着冲出家门，我不晓得我还能做什麽，不晓得我还剩什麽……。
妈妈摔落的地方，仅剩一片血渍孤单单的躺在那，我蜷曲着身子，静静的倒卧在地，妈妈，我来陪你了。我轻轻抚着那清晰的鲜红，只剩这个了，妈妈存在的证明只有这个了──这滩血渍。
眼泪不停的从脸颊滑落，冰冷的冻着死去的心，无法控制的划破先前回忆里的笑脸。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妈妈你回来陪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泪水模糊视线，肩膀不断的颤抖，「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什麽江昱、陆天旭、还有爸爸，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回来陪我！你怎麽舍得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你怎麽舍得！」我嘶吼着，脸上的泪，好冰冷，「要不，我去陪你吧。让我去找你！」
身子摇摇晃晃的，失去的恐惧，让我打从心底到全身都如冰块般地寒冷僵硬，彷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没关系，就这样离开吧！在这样的大雨里。
「天儿，回医院吧！这样下去会感冒的。」这时，两个人影出现在朦胧的视线中，是陆天旭，他的温柔，这时更让我觉得刺耳。
我的神智立即清醒了，转头怒视着他们，接着崩溃大哭，「是你害死我妈！你害死我妈！是你害死我妈的！」
无力的拳头不停的往陆天旭身上砸，但他却还是一副冷漠的神情，明明是他们害死我妈的啊！还没搞清楚状况吗？要不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就能在妈妈最无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陆天旭用力抓住我的手，要我冷静，粗鲁的想把我抱到机车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拳打脚踢，加上一般人从没听过的刺耳尖叫，我想我是疯了，彻底的疯了！
「放我下来！我要陪我妈！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我毫不留情的踢脚，弄的陆天旭频频皱眉，不过他始终不语。
直到，一旁的江昱大吼：「你他妈给我冷静点！」
「我妈死了你叫我怎麽冷静！你要我怎麽冷静！说啊！你说啊！」我怒视他，我气愤的喘着气，但那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怒火。
「林天儿！你听着！」江昱鲁莽的架住我的肩，此刻的我却感觉不到痛，「是谁告诉我，别让早就不在的人改变你应有的未来？是你啊！是你林天儿啊！那你现……」
「那是我妈！这不一样！那是我妈！死的是我妈啊！」我打断他的话，歇斯底里地大吼。
「那是莫靖宁！靖宁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吗？不一样个屁！林天儿你他妈给我清醒点。」江昱激动地大吼，用力摇着我的肩。
「我跟我妈的关系有多深厚你知道吗？我身上流着她的血，你有吗？我妈有多脆弱，你懂吗？你跟莫靖宁有多少分不开的羁绊，能跟我比吗？说啊！说不出口吗？」我开始咄咄逼人，就算伤了他也不在乎了。
「随便你，我不想管了！」他面露愠色，转身离去，迳自跨上他的机车，正准备扬长而去。
「江昱！过来帮忙。」我呈半晕的状况瘫倒在陆天旭身上，即使想反抗，却四肢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我听见江昱急急忙忙奔过来的脚步声，搀住我的另一只手臂。
我要……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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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眨眼睛，四周只有一片惨白，大概是冷静了吧？心中没有半点起伏。
「还好吗？」见我睁开眼睛，陆天旭立刻凑过来，关心的询问。他伸出手想抚摸我的脸，却被我狠狠地推开：「别碰我！」
陆天旭一脸错愕，却不再多说什麽，低着头在一旁默默的坐下。
「对不起。」我说。
脑里无数偏差的想法再盘旋。我当然知道不是他们两个的错，但是……。
要不是江昱那天发了疯，我也不会隔天才回家。昨天和陆天旭甜蜜的嬉闹，顿时也成了无数锋利的芒刺，一遍一遍的使我後悔不已。当时妈妈的心理正煎熬着，我却那麽灿烂的露出笑容，好过分，真的好过分，我那时真应该让江昱给一头撞死，还有什麽资格活在这世界上呢？
没办法，我无法面对他们。每见到一次，心中就隐隐作痛。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们一点错也没有，只是现在……我没办法再看见你们，真的没办法。我很抱歉。
我低下头，沉痛的泪珠就这麽下来，就如窗外滂沱的大雨，每一滴打在身上，都是这麽的痛。
「我们分手吧！」我对陆天旭说，明明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我却故作冷漠。对不起，但只要一看见你，漫天盖地的自责就会席卷而来，陆天旭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不要！」陆天旭坚定的说，他锐利的眼神让我更难受。
「就放过我吧！嗯？」我低声下气的请求，嘴里冒出的哭腔让我觉得无助。
「这不是解脱，只是逃避罢了！」他轻柔的抱住我，「我要你知道，你是我最爱的人，永远都不会变。」
「走开。」我咬牙说出这两个字，心像是在淌血，「我叫你走开！」
「我看到你就觉得难受，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我摆出冷漠的表情，说出了一连串言不由衷的话，心痛的好难受。
陆天旭的手缓缓松开了，後退了几步，漠然的看着我，「你母亲的死，你没必要承担，这不是你的错。」
我牙一咬，蹙紧了眉头，残忍的说：「闭嘴！你真的很烦，难怪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你。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你这种烂人了吧！不可能！」
我紧咬着下唇，避免眼泪再次溃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还是面无表情，为什麽呢？我那串话完全起不了作用。
「我会等的，直到哪一天，你能面对你自己、面对事实、面对我。」他凝睇了我好一阵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後却只说了四个字：「好好保重。」
我低下头应了一声，陆天旭却趁我没有防备时，吻住了我的唇，虽然只有短短一秒，这温度却使我潸然泪下，太愧疚、太痛了！对於他的付出，我没给予等量的回报，得到的只是难受的炙热。
他转身离去，脑里无数挽留的话语流转着，却没有任何一句从紧闭的齿缝间窜出。
对不起……。望着他的背影，这三个字在脑中重复了好几千万次。
下一秒，无限的愧疚之情，却转为了憎恨。我那不付责任的爸爸进了房门，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让我气得发抖。都是他！都是这男人逼死了妈妈，他却一点悔过心都没有。
「明天搬去跟爸爸住吧！」你不是我爸！我在心里呐喊着。这语气不带一丝情感的男人，不是我爸！
「凭什麽？」我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男人却毫不在乎。
「现在你的监护权属於我，我叫你搬来你就给我搬来，你没有反驳的权力。」他把头抬高，目中无人的说，那恶心的嘴脸令我作呕。
难道他杀了一个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更过分的是，那时他正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到底把妈妈当成什麽了？
我怒不可遏的攥紧拳头，为什麽不是这家伙去死，而是妈妈呢？为什麽这男人不乾脆去死算了！
「转学手续我已经请人帮你办妥。至於行李就不用了，那些东西不是买不起。」
「什麽时候搬？」勉强吐出这几个字，对於眼前这个无赖，我不想多说。
「出院後马上。」
我虽然讶异竟然比想像中的还要赶，但表面上还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陆天旭、江昱、回忆中的莫靖宁，虽然很舍不得，但这样也好，早点忘掉这些令人伤心的记忆，也能早些挥别过去。
「我去办出院手续。」那男人迳自走出病房，独留我一人在一片空虚的洁白中，回忆着、留恋着、遗忘着。
我拨了电话给一些我曾在乎过的人，以後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
「喂？江昱，还会为靖宁难过吗？那就好，别再藉酒浇愁罗！嗯我很好，我知道。掰掰！」电话里，我只字未提要搬家的事，这样也好，才不用再一次面对溃堤的泪。
陆天旭就算了吧！刚刚才说很讨厌他……。
为什麽要放弃呢？我一直想得到的幸福，明明实现了，却只维持了短短一个晚上，我对着窗外苦笑。
果然，没有什麽是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