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你倒數200天 — 第三章 轉眼雲煙 (4) 你是風兒我是沙

或许是抱着过高的期望,范若祈在每一次的生理期准时来到的时候,才更觉得失望。她的失望对汪睿恩来说,可能也是一种压力;她现在想起来,她的沮丧轻易地外显,就像是在批评他办事不力。所以,他才去找一个容易使力的对象吧?

是她将汪睿恩一点一点地往外推,所以他离开两人的生活轨道,她并无怪罪。

汪睿恩要她顺其自然,他说,属於他们的孩子会慢慢来。她等了,等待没有结果,她的生理期每一次都很准时。

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在流产的时候伤害了子宫?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再也无法有小孩?她担心东担心西,而汪睿恩陪着她去做检查,结果一切安好。

医生也说他们情况很好,需要的只是多一点从容和顺其自然。范若祈安了一点心,可是,每个月特定日子,她还是对着生理用品叹气。

就是那些时候,她把他最後的爱情叹远的。她的气越叹越长,他的心就离她越来越远;像是萧瑟的秋风,秋风想要轻抚树叶,却吹落了等待换季而乾枯的梗;叶子落下而风亟欲接近,却将叶子赶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当时的她还没有察觉风与叶的关系,为了展现出从容,她时常和汪睿恩去逛寝具家饰的卖场。明明在双人桧木床组的展示前,她却心不在焉的想着「桧木婴儿床」。据销售员说桧木的香气可以驱除蚊虫,香气可以舒眠,而她不由自主的问出口:「婴幼儿也可以闻桧木香气吗?」

其实,她有察觉她把每个问题都转往孩子方向时,汪睿恩蹙起的眉头;她有察觉,不过,她选择忽略。她忽略了他的感受,只在乎自己的渴望;每一次将他摆在「不存在的孩子」之後,她都是不断地在失去他。

如果人的爱是沙漏的形状,每一个容器里装的沙是爱情的份量,那麽爱之沙在那容器反覆来回不会缺漏;可是,她却蠢得让容器出现了缺损,她每一次颠覆他的沙漏,他的沙、他对她的爱就从缺损的孔隙流向了别的地方。

她遗漏了他的爱,拼命的想要把他的沙追回来,但她却是风──她是风儿他是沙,她一吹起,沙也飞;她追逐自己触的到却抓不住的东西,不管是代表汪睿恩的叶还是沙,她这只懂吹拂的风都攫不住。风起,吹起那些轻微的东西;而那些轻微的东西,在风止後停留不住……

当范若祈为自已与汪睿睿恩无法坚固的爱情伤神,她的手机响起了讯息通知声。怕是汪睿恩突然回心转意,她赶忙跑回房间察看手机。

为了早点看讯息,就为了早零点几秒,她匆忙地跑起来;途中还踢到了桌角,但她顾不得痛。更痛的都经历过,只是踢到脚趾没什麽大不了。

如果讯息是汪睿恩想回心转意的讯息,那点痛的确不算什麽;但范若祈匆匆奔回房间,才发现那则讯息根本无关紧要。

是杨深察传来的。

范若祈将放着老歌的计程车司机加入通讯软体的新朋友成员,而杨深察附上老旧的影音档案,传来这样的讯息:

「发现一首1999年的老歌!经典电视剧还珠格格第二部出现的『你是风儿我是沙』好适合我!虽然我是司机比较像风!这麽说来,乘客就是被载的沙罗?大家觉得如何呢?」

她的心微微被触动,为什麽又是他?正当她为风与沙感到伤怀,他就传来了貌似相关的东西。她点开连结。

是一首歌,开头的呐喊是唱法,怀旧到有点好笑。以为是搞笑的歌名,结果却有认真的点阅率。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珍重再见,今宵有酒今宵醉。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

莫再留连,富贵荣华都是假;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那歌词让范若祈怔忪──她以为沙被风吹远,却不知是因为有风,沙才行走天涯!

既然风止时留不住轻微的沙,那她更应该继续吹拂。她不想放掉汪睿恩!她过去犯的错、她无意中伤害他,选择性忽略他的伤痕,她只能自己弥补。

她想要这样乐观下去,但她很快就後继无力。因为她想起了唐馨紫,想起超音波照和汪睿恩外遇对象就要藏不住的肚子,还有汪睿恩放置在餐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何必呢?

在这种时候,她又何必去蒸发自己仅存的一点爱?汪睿恩就算法律上还是他的丈夫,但本质上他已经完全地属於别人。幸好他们之间没有孩子──不!就是因为她失去了孩子,汪睿恩才移情别恋!

如果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长大了,那个唐馨紫怎麽可能有机会介入她和汪睿恩之间?

不对,那都是藉口!所有的男人外遇,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如果真要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们在婚姻里不够忠诚!就算她在日常中伤害了他,他为什麽不说?语言的出现是为了让对方了解自己,但是他不说,她要怎麽知道他心里的伤痕?

可是,虽然她没有说自己难过,汪睿恩却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说出最能够安慰她的话……他是把自己放在心里的,只是,那时的她不懂得珍惜。

现在,他有了更值得珍惜的对象了;幼小的生命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他的心思被转移了方向。然後他温柔用尽、耐性告终;最後想要摆脱她,就是这样而已。

望向餐桌上的钥匙,范若祈几乎要疯了。

她的理智与愤怒互相拉扯着,嫉妒与爱情快将她撕碎;被抛弃的钥匙、被抛弃的家、被抛弃的她,还有过往的承诺;他们的誓言,所有的一切,他没有留恋的抛下。她或许有机会力挽狂澜,在那第一根头发出现的时候;那时她就应该要质问,而不是什麽话都不敢说;她的装聋作哑将自己打进地狱,她以为一切都会自己好起来的逃避与不敢面对,促使她往地狱的道路前进,如今她嚐到悲凉,那也是她在四个月前逃避的苦果!不,在更早以前,她就应该要有所警觉。范若祈想起他在七月下旬的异常,只是她太蠢了。

即使想起了过往也已经不能挽回什麽,但,她却只能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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