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看着眼前精致的高级套房,我彻底无言了,并不是因为被吓到了,而是一股无力感沉甸甸的压在身上。
从一开始上计程车时的怔忡渐渐回神,在车里我就明白了,文谦不是随口说说,他真的在一天之内把我所有要求的全都找了来,但天知道,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是希望他知难而退!
唉。
真是要疯了。
「这房子——」
我微皱着眉开口,为着那不知道该拿他怎麽办的无力感,可文谦似乎误会我是打算质疑他得来这房子的方式,急急忙忙的出声打断我。
「不是偷来的!」
「我知道,但这房子的确不是你的吧?」我淡淡的说,语气无奈。
说什麽我也不相信他会放着自己位於市中心的高级套房不住,而去挤在那个破旧治安差又偏僻的老旧社区,况且从刚才看他试了好几把钥匙才找到开门的那一把时我就更加确定他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了。
「这是我朋友的,他移民去了美国,不会再回来了,本来这间房子是要出租的,但他说不缺钱,於是就借了我。」
听他平铺直叙的说着,我有些惊讶的挑着眉,没料到这次他会把这间房子的来历交代的这麽清楚,本来以为他会像回答钱怎麽来的问题一样不肯回答,所以我其实没打算多问,只是想确定自己能不能安稳住下而已,我可不希望自己才住个几天就落到被屋主赶跑的命运。
不过,他哪来这麽有钱的朋友啊?
「是真的!我没骗你!他不会再回来了,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行了,我不过挑个眉而已,又不见得是怀疑了你。
懒得回应他的多疑,叹了口气,我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美玥你要去哪?」
他从我後面拉住我衣服的一角,好像怕被我抛弃一样。
「我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总得先回我家拿吧。」
我转头疲倦的看着他,懒懒的回应。
「美玥你愿意住下来了吗?」他惊喜得喊出声。
「喂,你别叫那麽大声,我不想被邻居讨厌。」
我没好气的说出口,语气却不自觉的放软。
不住下来还能怎麽办?不住的话这傻小子绝对会每天去店里堵我,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听他的话住下来,反正每个月十万,大概下个月他就拿不出来了吧!到时我要走也走得理直气壮些,他也就失去了堵我的理由。
再回到文谦帮我弄来的套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到新住处,在旧家整理了老半天,说真的还真差点把我给累死,仔细想想也难怪,从老家上来台北也已经过了八年,离开那个住了那麽久的地方倒还真有点不舍,虽然那个破地方不是市中心还有点近郊区,治安不好邻居又复杂,但毕竟是自己从租到买一路挣下来的老窝嘛,住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也罢!反正就当是度假放自己一个月的假,不用工作又能住好地方,反正大约下个月就要回去了,及时行乐倒还好些。
大略整理了一下家当後,我瘫在沙发上,一只手横着盖在眼皮上,整个人累瘫了,我听见脚边传来悉悉窣窣的声响,心想应该是文谦挪开了我脚边随意放置的杂物,我没注意,因为眼睛实在酸疼得不想睁开,感觉身边沙发一陷,文谦在我身旁坐下,讨好似的开口。
「美玥你喜欢这里吗?」
「唔……喜欢阿,比我去的任何一家旅馆都好。」
我疲惫的呻吟了声,拿开横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臂开口,掀了掀眼皮敷衍的说,因为觉得不会住在这里太久,把这难得的机会当成了度假,我也就不自觉得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口。
「美玥做这个工作多久了?」话锋一转,他脸色不好的问着。
听见他的问话,我又斜眼看了他一眼,啧,才提到旅馆,这家伙就直接连接到我职业上来了。
「八年了,从十九岁开始。」
我轻笑着说语气淡淡的,却别开眼不再看他,每次提到职业我总会不自觉的武装起自己,做妓的又怎样?男人不嫖女人也没妓可做不是吗?我不晓得他问这句话背後的动机是什麽,但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看轻我,我从不否认职业是我的软肋,但即便这工作再下贱也都是我的事,轮不到他人来说。
没听见他的回应,我看了他一眼,他看起来若有所思,脸上没有一点轻蔑或鄙夷,他的目光甚至不在我身上。
有时候想想也许当初会同情他,给他饭吃,除了他像阿尧外,或许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当时我看见了林总对他的轻蔑,那种眼神我看太多了,也许就是出自一种不甘不服气,又或者我就是看不惯别人嘲弄人的丑恶表情,所以才下意识的一直帮了他那麽多吧。
抽回自己的思绪,我又将视线聚焦在文谦身上,看见他空洞却清澈的眼神,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我不确定文谦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因为他看起来跟一个什麽都不会也都不懂的大孩子一样,搞不好他以为我去旅馆一样是陪人喝酒的也说不定。
既然不确定,那只好试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