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現曇華 — (三)、桃花漸落

使出全身仅存的力气,我奋力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沙,茫然失措地看着前方,缓缓地踏着第一步,步伐蹒跚落魄,似是每一步都显得很局促艰辛,大雨依旧落着,滴滴点点都打在我身上猖狂,我无力反驳,只能缩曲身子,加快脚步似奔地朝不远处的旅社前去。

我慌慌张张地走到红绿灯旁,眼光茫然地瞧着路上人车交杂,喇叭声轰隆震耳,心隐忍住都市的不适感,眼瞥见跑马灯上还有四十几秒才转为绿灯,对着斑马线的另一端的旅社,我感觉到压迫,那些人影摇晃,情侣成双成对,一股苦涩悄然而生,我面色落漠地朝後退了一步,不料却撞上人,心下一紧,赶紧回过头来,心虚地赔不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绿灯了,小姐你可以走了……」我一听是男人的声音,连忙地抬头起来,匆匆一瞥,他从我身旁走过的风景,竟美得像幅画般,眼角余光仅剩存他的背影。

他身着西装的背影,真实地令我呆愣了片刻,毕竟──我也曾夸过顾绍安穿上西装的模样,简直绝无仅有,气质翩翩地将他衬托得极好,不料──却被顾绍安回了个白眼,答话时却藏着一丝喜悦,「华华,别犯痴了。」

猛地,一摇晃脑袋,抚去脑中多余画面,我弱弱地跟上人潮,好在──还来得及跟上绿灯。

匆忙过完马路,我努力地钻了又钻人潮空隙,辛苦地走到旅社大门,轻轻推开正挂营业中的门後,我忙碌地朝上前向柜台迈进,现在正值傍晚时分又下着雨,投宿的人肯定不少,要是自己慢了一步,肯定会没房间的。

我上前一步,轻拍一下柜台,眼见到一名女子从电脑埋首中探头起来,我微了微笑,表达善意。

「小姐,请问还有房间吗?我想要一人房的,然後……是最便宜的那款房型,就行了。」我看着挂在门面的公告牌价,不禁心怯了价格,原来旅舍的收费也是不便宜的,就连最、最…最便宜的单人床房型,居然也要价三千五百元,这样住上一晚,实在太贵了,钱让我花得很心疼。

「原来是要投宿的啊,我查查,你等等……」柜台小姐回完话後,连忙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不过片刻,便抬起头来答话,「小姐还有房呢,报一下名字及身份证。」

「哦……好,我叫商华,商是那个商朝的商,华是华妃的那个华,身份是L1234567890。」

待报完资料後,柜台小姐也紧接着帮我作check-in的动作,停下手上动作,她转身从另一边的柜子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柜台上,我愣愣地拿起来,柜台小姐公式化地说,「房间是502房,房内附有一客明日的早餐卷,晚餐需要自理,而入宿费用则於明日退房一起收取。」

「好的,谢谢……」我低着头道谢,拿着钥匙匆忙离去,朝右手边的电梯方向前往。

按下上楼键,我望了一眼表上时间,思考着等等放好行囊,就外出买晚饭了,忽地──叮一声,电梯到了,我赶紧走了进去,一个转身走到控制键旁,按下五楼後,正当我以为没人要进来时,手已按下关门键,突然间──有名男子出现得唐突,我连忙按下开门键,微微低着头,等候男子进入。

男子一入後,眼角余光瞄到他走到後头按下键,接着电梯门关了,在上升的时间中,我忽然觉得气氛很格外地安宁,我好奇地将头微微一转,发觉男子也同着上西装,不自觉地又多看了几眼,待对方一个轻微动作,我便连忙回头,不让对方感到我行为很诡异。

待五楼灯一亮,门也开了,我从容地走了出去,脚步开始搜寻502房的位置,从右边的房间开始,一间又一间地找了过去,却都不是我的房间,只好认命地再多往前走上几步,结果一个转角过去,我找到502房了,拿着钥匙打开,打开的那一瞬间灯火通明,驱散了我眼光的黑暗,更将原本阴暗的房间,染上淡淡地晕黄色泽,关上门,卸下行李,我朝大床一奔,嚷嚷着,「今日,好累人啊。」在床上滚上几圈後,便是舒适地拿着衣服朝淋浴间冲洗。

褪去衣裳的我,恍神地站在莲蓬头下,任凭水流无情拍打,直到身子感到一阵冷意,理智与心神才回归,关掉水源,拿着备好的浴巾将全身包裹地好好,慵懒地离开卫浴间,走到梳妆台上拿起吹风机,吹着仍有湿意的长发,只是吹着、吹着就又意外地回想起,在还未认识顾绍安前,我是很懒得吹头发的,常是披着一头湿发漉漉就阖眼入睡了。

只是同顾绍安交往後,他有日心血来潮地突袭我租的房间,发现我有这样地一个坏习惯後,一张冷竣酷帅的脸,兀地──变得更冷,绷紧脸色地拿着桌上久未使用的吹风机,缓缓地吹着我的头发来,动作细腻又温柔,我心悦满意地朝着顾绍安笑了笑,而就在那个当下──我几乎天真得认为,我和他之间,真的有所谓的天长和地老。

後续,我就在顾绍安半压迫管理下,渐渐地,养成了洗澡後,吹乾头发的好习惯。

呐──究竟要何时才能松开这困扰的回忆,何时才能呢?很多时候,我才刚恍然大悟,我们已经分手了,心里却又是甜酸交杂,当初就是分了手,遭到旁人异样的眼光看待,那眼光太赤裸裸地同情我,我不甘,我哭泣,却终究拿不出勇气追求我逝去的爱情。

对呀,我和顾绍安已经分手了,已经彻底分手了,已经分手好久了。

该时候认清事实了──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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