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盞昕燈映東波 — 城春草木深〈貳〉

当天夜里,这个对陆展春而言分外有意义的日子,却是以冷清涯一声叠过一声的哀叹,作为收尾。

「阿春──你们真是忍心放我一人,你们三自个行动麽?」

撞开给陆展春安排的客房木门,冷清涯垮着一张脸,就是直截扑向陆展春。

期间还不忘忽视掉,於陆展春房间商议事情,正说的起劲就给他打断,因此以愤怒目光望向他的两个师妹。

没推开冷清涯,只是在眉间挤出皱褶,陆展春十分诚实说道:「忍心。」

说起来也算冷情涯咎由自取,甩手大少爷当这样久的时间,突然冒出同冷老爷说,想要让冷家商队这次选择去天策,自然不会轻易达成目标。

虽说冷老爷本就算着此番召集令要应下,可早先对冷情涯的余怒未消,兼之冷情涯素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两者相加,着实让冷老爷不断想起,这些日子中,冷情涯和他玩起你追我跑,半点不想碰麻烦事的无赖场景。

额上青筋跳了跳,冷老爷本是对於这次商队的目的地,到底定在哪是无甚在意。但眼下既然冷清涯这样说,他还就偏不顺冷清涯的意。

省得这随年龄增长,却愈加无赖的儿子,给爬到自己头上去。

「我爹真是太过分了,竟然特意将冷家商队的目的地,定在天策军所在的反方向,还不给我反对的机会,让我娘亲来揪我耳朵,叫我这次非跟冷家商队一齐行动不可。」

自动省略掉陆展春的回话,冷清涯依旧努力吐着苦水,撇了一眼脸黑黑的秦若漪,冷情涯心里头更是不甘。

「都是离家数载未曾回,怎麽二师妹的话秦家就听,我就不行。」赖在陆展春身上,冷清涯可怜兮兮地哑声说道,活像个小媳妇一般,委屈得不行。

在冷清涯窜入房门前,三人本是围着屋内的圆桌,仔细规画着此番遂着秦家商队,前往天策後要如何暗中脱队,好去打探消息的方法。

计画写写改改铺满了整面素白的纸张,摊开於案面上的纸卷有着未乾的墨渍,给掐在秦若漪手上的毛笔,更是还沁着浓墨。

这下一听冷清涯将矛头转到自个身上,秦若漪便十分淡定的举起手,在呆愣的冷情涯脸上画了个大呆鹅。

「因为你傻。」秦若漪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画作,对顶着大呆鹅在脸上发傻的冷清涯,那瞧来万分傻气的模样,是难得温声说道。

在大漠这几年,她可不是成日混吃混喝,练练功夫便罢。

除却门派师傅定下的练功时辰,秦若漪闲暇时刻,多是花心思於从大漠上寻得管道,好让秦家进入大漠行商。

除却将中原之物带入大漠,更是将大漠之物转售入中原,物以稀为贵,如此还不给赚得满钵满盆。

这样贡献,秦若漪自然能在秦家说上话。

或许是冷清涯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怜,陆展春好心的伸手一旁拿起一块布,递给冷清涯让他擦擦脸,还不忘提醒。

「不管如何,师兄你也要自个多加小心。」他们三还能结伴同行,可冷情涯远在另一端,眼下乱世要真出什麽事,他们便真是鞭长莫及。

接过陆展春递来的布,冷清涯刻意抽了抽鼻子,摆出一脸感动的模样,「阿春真的是长大了,现在居然还会关心人。」

程霓扁嘴,对於冷清涯的话很有反驳的冲动,「师兄一直都很会关心人好不好。」

女子白皙的脸蛋鼓起,只两点红晕散在颊边,活像是中原传来的大福娃娃,让人只有想掐下去试试手感的冲动,是一点威吓感也感受不着。

冷清涯朗笑两声,对於小师妹的偏心,显然已经有所免疫,甚至是开始有调笑的闲情逸致。

撇了一眼气鼓鼓的小师妹,又扫了眼正是乐呵的大师兄,陆展春淡定的端起茶水,轻轻吃了一口後说:「师兄,墨水快乾了,等会就擦不掉了。」

「好阿春,等师兄跑商回来,一定带礼物给你,你想要什麽呀?」笑也笑完了,冷清涯这才慢慢拿起布,抚向脸蛋上的大呆鹅。

笑而未答,陆展春从来绷紧的唇角,浅浅勾起弧度,看着冷清涯的笑颜,唇角笑意是愈发浓郁。

还没等程霓问上陆展春到底在笑什麽,冷家下人便端着冷老爷让他给送来的点心,笑脸盈盈地捧进房中。

冷老爷交代过,这些人可都是将大少爷带回来的贵客,万万不可怠慢。

这样想着,那下人手脚便俐落不少,还不忘对每个人赔上笑脸──只是这笑脸转到冷情涯面前时,便瞬间凝滞。

「……大少爷,您怎麽拿擦脚布擦脸呢?」下人愈说愈是心虚,尤其是在冷清涯一脸震惊转为崩溃时,更是直接消音。

端起盘子遮住脸,下人一声:「我先下去给老爷回报。」後就脚底抹油窜出房门,一点都不敢回头,就怕被大少爷给记住。

僵硬着脖子,冷清涯抽抽嘴角,将视线缓缓转向罪魁祸首,「阿春这……」

一脸错愕,陆展春深遂的眼这会子瞪的比冷清涯还要大,看起来真是有几分无辜的模样,「怎麽会?我是看它放在水盆边才拿的,我还以为是擦脸布麽。」

像是为了要安慰冷清涯,陆展春还不忘安慰一句,「师兄放心,这擦脚布我还没用过。」

这安慰话不说还好,这一说不就表示,拿擦脚布擦脸的,只有自己?

冷清涯哀号一声,也许是觉得太过丢脸,迅速施展出明教特有的隐身功夫後,便消失在三人面前。

一路旁观事发,秦若漪转眸看向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陆展春衣衫上,适才被冷清涯脸上的大呆鹅,给蹭上的墨渍。

又看了眼犹然一脸怔愣,不及反应过来的程霓颊边,气恼後还不及散去的红,便是禁不住轻笑。

「真是个黑心木头。」秦若漪如此低声说道,嘴角的诡异上扬弧线,有着幸灾乐祸後,独有的狡黠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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