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象徵纯洁、深沉与贞洁。
众多浓烈的色调中,不特别别致却足以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却也同时予人绝望与无尽的错觉。
因为,宝仪也喜欢。
回忆逐渐消失,蓦然想起来却又在霎那间成了片段,就算拿起相片却又什麽都无法忆起。
只知道笑靥不再拥有。想要笑却老是弄巧成拙,皮笑肉不笑。
人生何时变的如此苍凉无助呢?我不禁苦笑。
「陈宝仪转学了……」学长语带犹豫,但仍旧无法自己地脱口。
我知道他想说些什麽,甚至顾虑我的心情,但我却没法安然自若地开口回应。
他是我在国中时无意间搭上缘份的资优班学生,天资聪颖、性格活跃颇受群众欢迎。
前阵子莫名其妙地他向我表白,除了漠然更有一丝惊诧。
诧异的是,接下来他状似呢喃自语的妄大推断。
「与你无关。」
「这两年其实你变的很多。」
「别关心我,我会不自在。」
「戥星……」
「我跟你不算熟。」
他的一举一动、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人觉得感到格外压迫与无力,我缓缓起身,意欲离开保健室。
「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宝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女人爱女人不会有结果的。」背後突地传来一股冷流,恣意而侵入性地击垮心理的坚毅。
那时候,在深情地脱口告白後,他主动接下了应对的主导权。
「我知道,你爱的是宝仪,但我会等你。」
「说什麽傻话。」
我没有多留,跟当时同般,但讶然的情绪明显锐减。
这是事实为何怕有人会发现呢?
但这种被人揭露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更下意识地发觉,这男人,令人难堪。
闭上双眼关於宝仪的一切再度历历目前。
「戥星,如果啊,哪天我真的离开了,答应我三件事好吗?」
「你胡说什麽啊?」
「第一,我知道你很讨厌伯父可是他毕竟是你爸爸,不要跟他吵架。」
「然後,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然我回来的时候你生病或是瘦到不成样的话,你死定了。」
「最後喔,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第三个很难达成。」
「我不管啦!朋友不是没秘密吗?」
「看来我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去死啦。」
和她的回忆为什麽会如此的痛?
「我喜欢的人是你,陈宝仪!」对着已经离开的她我大声的嚎啕,泪水无法抑制。
「好喜欢……」
※※※
日子依旧毫无变化,只是缺少个她。
静谧几乎占据整间教室的每一寸空间,挂钟机械的滴答声相形之下显得强烈,分针悄然指向数字十的方向。
下课前十分钟。
甩门的巨响徒地飞梭整个空间,埋首抄写笔记抑或专心盯着黑板试图理解天文密码所带来的秘辛的同学无一不抬头望向声源。
我跟着抬眸。
数学老师仍旧一派轻松地翻阅讲桌上的教课书,没有理会来人的意图,似乎不意外男孩的出现。
男孩的面容俊俏,五官的轮廓深邃与柔和并具,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齐长的浏海微微垂落,整体看来有些傻劲却不失俊逸。
他也顺势绕过讲台,迳自走到教室角落的空位旁,背袋一甩便就坐。
那个座位,在我正右方。
「欸。」
我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却撞见他斜歪头,单手撑着下颔庸懒地瞅着我。
「你叫我吗?」
「你都转头了。」
不知为何跟他相处让我有种说不出话来的厌恶,但不同於对於学长的那份压抑,男孩拥有一双彷佛可以看透对方的眼眸,让人难以直视。
跟学长不同,并非在私下暗地随从或探索而自以为的理解另一方。
是直接看穿。
「有事吗?」我蹙了下眉。
他耸耸肩,满脸的不在乎,「笔记借我。」
没有多想什麽,我回过头执笔写下几个字後,便自然地伸手将本子递到他面前。
但岂料对方只一句轻唤,便将我的思绪打住,整盘运作系统迅速崩溃。
「芩海。」
※※※
芩海这一个名字只有我和宝仪知道而已,为什麽会有第三者知道?
我坐在学校隔栋废弃宿舍的老旧画室内,轻轻咬着笔思索着,却备感徒劳。
这里的环境充满烟尘,因为弃置的时间久了,窄小的窗棂又因蛛网盖覆而抵御光线打入,散发出浓烈的霉味。
这是我隐匿心绪的地方,只有绝对的寂静才能短暂让我崩盘的思虑达到平衡点。
「你不能画了吧?」
我惊诧地缩了缩身子,缓慢抬头一看竟是前几天才向我借记事本的男孩。
没有应答,更没去思考他这麽问话的根据,我转过身低首持笔,左手握着的笔尖却迟迟难以落下,间段的疼痛感已经让我的脑袋失去理性,额间的冷汗直窜。
「笔记字很丑,本来就不是左撇子吧?」
顿了顿,霎那间我只感到心口的某些疮疤正缓慢被拆解绷条,才刚凝结止流的伤口又缓缓让一片鲜红淌出。
这个男孩,到底知道我多少。
又为什麽,知道我在这,又或者,凭什麽一再揭发我的过去?太多的疑惑,却梗在喉间难以痛快地脱口。
他叹了口气,抢过我的画笔,拉了张木椅将画布挨向自己,似乎没有多去构想便顺理成章地在纸布上挥洒。
「罗劭颖。」
「什麽?」
「我说我的名字。」他的神情专注在面前的画作上,语气却也不马虎。
我突然,对这个男孩多了太多的不解、太多的未知数。
耐心地在旁等待,望着他熟练的运笔,时间跟着在分秒静谧中悄然流逝。
我记得在低头望向腕表时,大概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眼前的画面,也令人难以淡忘。
碧蓝色的大海映入眼帘,几卷浪花轻轻拍上岸上礁岩,岸边的沙滩金澄的色调显得柔和,因为用色大胆,沙粒上有不少突出的色彩渲染,不过分绚丽而又藏匿一丝柔情。
意外的是,岸边光着脚,正在踏浪前行的两人。
没有明说,却让我感觉到。
宝仪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