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Ｃ开头的颜色，快！快！」
我跟姜又嘉挤在手机萤幕前面，紧张而慎重地玩游戏，颇有电影里头拆解炸弹那股压迫的氛围与气势。
「『C-y-a-n』。」
我等不及了伸手去按萤幕键盘，被她慌忙顶开。
「我会！我会！」姜又嘉一边跺脚一边声明她的英打速度没问题，一边极其缓慢又异常认真地在萤幕键盘上找字。那画面让我忍不住作势要乱她，让她烦躁地不停闪躲，呵呵，超可爱。
「Ｒ开头的水果！」
「『Raspberry』。」
「帮我拼啊！」她尖叫，游戏在倒数，「Ｒ什麽？Ｒ、Ａ、Ｓ什麽东西？」
我伸手要帮她按，但姜又嘉在紧急时刻还是不忘记自尊，不屈不挠地闪避我的协助。Finish字样跳出的时候她激动尖叫，惹得半间餐厅的人都精神紧绷的抬头张望。
「六分？不公平，只有六分太羞辱人！你什麽东西？凭什麽决定我的价值…」姜又嘉对着我的手机大吼，让我看着几乎笑倒在餐桌上。
「伊轩你玩，你最好不要超过六分。」她把手机塞到我手中，附带着威胁，并且补充，「不可以放水。」
这让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又嘉，我的基本分是八分欸，如果不放水的话…」
她不高兴地推了我一把，很孩子气，呵。
「我不懂，这是考单字啊！这麽刁钻的单字为什麽你会啊？蔬菜、水果、国家…就算了，可是鱼类那种太扯了啦！」
「鱼类才简单。」我说着嘿嘿笑，「C开头就『CatFish』、Ｄ开头就『DogFish』、Ｅ开头就『ElephantFish』…Z开头就『ZebraFish』…，想不到就掰个哺乳类动物冠上Fish，八成会猜对，有时候还会不小心拿到Bonus。」
她恍然大悟，那神情好像获得人间至高的真理似的，顿时沉默下来。我看她严正思考起来的模样真是忍俊不禁，为什麽她就是会对这种其他人不屑一顾的小事如此认真呢？
又偏偏她这麽严肃的思考起鸡毛蒜皮的神情，让我无法自拔。
我被声音吸引着转头越过桌上餐毕的空盘空碗，望向玻璃窗外的街道。
「又嘉…」我开口轻唤她，看着一辆救护车闪烁着红灯疾驶过路上，很快冲出我的视线外头，「总觉得最近很常看到救护车。」
她凑上来，挨着我的肩膀向外头看。
「怎麽了，伊轩？」她听我的声音突然的低靡，问着。
「真的很常看到救护车，又嘉，我觉得…总觉得…不太好。」我说着，把餐盘推开，转头看她，她在我严肃的语调里头挺直了腰杆，「想到某个地方，好像又可能发生了什麽事，觉得很不安。」其实那是个太近的距离，她几乎要亲到我的额头。
你明白吗？看着救护车就这麽驶过，感觉自己即使为路人甲，还是彷佛擦过一个事件的边缘，就这麽产生了联结，在无限的想像里头我无法预知究竟是怎麽回事，於是想像力无限的延伸，依着我悲观的性格往往都不是什麽美好的情节。
诸行无常，想着我感到没来由的低落，即使与我无关却还是担心。
「噢，伊轩。」姜又嘉轻叹，气息打在我额角。
我抬头望她，只瞧见她说话的唇，说话时不断勾着诱人的形状。似乎是在笑我太多愁善感，居然为着路过的救护车伤春悲秋，她伸手勾住我的肩膀，把我拥入怀。
「你想好多喔！」
姜又嘉说着，低头想吻我，如此地突然让我吓一跳，狠狠往她怀里冲撞着闪避。我知道她不按牌理出牌，但每次都还是能感到讶异。
「又嘉，我们在窗边欸。」我哀嚎着假装要钻到桌子底下，实在不敢想像被任何人撞见这一幕，羞耻超过我的底限了。但不知道为什麽她丝毫没有收敛，两只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摸上我的後腰，胜利般地邪邪笑着。
我几乎是带昏眩地拨开她不安分的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要她坐好，而後否认某部分的我很想要就此随她放纵。
「人来人往的窗边啦！」我又一次提醒她，「而且路过每一个人都喜欢往里面看，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啊！他们都以为我们没感觉似的。」
「那倒也是。」姜又嘉又一次坐正，抬头看外头正经过的路人，点了点头，「而且还是会对上视线的那种，真讨厌。」
我跟姜又嘉就这麽僵直着身子看外头的人经过，顷刻间好像赤裸般意识到隐私的概念有多麽薄脆。不讲还好，我这一提醒，姜又嘉好像被惹怒似的检查每一个路过餐厅窗边的人，愤慨地发现每一个人几乎都会肆无忌惮似的向里头望。
「更讨厌的是，发现我们知道他们在看，还不会想把视线挪开。」姜又嘉喃喃说着，狠捏我大腿泄愤，「越想越不高兴欸！」
我轻轻推开空餐盘，微微思考了一下，凑上姜又嘉的耳际。
她哈哈大笑着点头，露出狡黠的神情。
於是下一对经过窗边的男女成了我们的目标，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余光看着那两人目光放肆地爬进窗内，在他们自己没有意识的状态下，视线就钉在我俩身上。
就在他俩距离我们最近的时刻，我跟姜又嘉「苏」地朝着窗边冲刺，快速地贴上窗户玻璃，对着外头顷全力挤出鬼脸。外头那对男女没有预料这种情形，被吓了一跳，向後弹了一大步，最後快步跑离这个窗口，遇到疯子一样。
意识到姜又嘉疯狂发笑着，搞不清楚是事件本身还是她的笑声感染了我。
「你有看到那个脸吗？」我问，学了那路人的表情，满意看到她好不容易平静後又狂笑起来。
「欸！又有不死心的人啦！」姜又嘉急急地低声告诉我，狠推了我肩膀一把，让我来不及反应，带着刚刚模仿的表情撞上玻璃窗，这一次把外头的人吓得相当结实。
「你真的是…」
我揉着鼻子看她笑到岔气。
就这样，我们故技重施对每一个路过窗口的人这麽做，一直到彼此都笑到筋疲力竭，没了力气去在乎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浏览窗内的我们。
「好样的。」她靠在我肩上，累得不能自已，仍在笑着。
我满足地轻叹，没有想过一个下午可以这麽荒唐地丰富，明明蛮无聊的一个活动，却能带来莫大的欢乐，多麽奇怪。
「伊轩。」
姜又嘉顺了顺呼吸，轻唤我。
「怎麽了？」
「你啊，你以後看到救护车啊…」
我「嗄」了一声，对於她重拾了这个话题感到诧异。我还以为那些我随口提的心绪，她会当作风儿带来的叶音，轻而易举的便从耳际拂去。或许我真的太习惯让话语随风过去，有些我提起的故事到头来都是我一个人在担心。
我不介意啊。
我发现到，在很多故事的结局，往往都只剩下我一个人。谁都不在意了，就剩下我也没关系。
「…以後看到救护车，就想像是新生儿出生就好了吧。」
她说着，软着身子满足地靠在我身上。
「好。」我低声应。
她会在乎。
姜又嘉是真的在乎。
「伊轩，你玩法文版好了。」
「什…什麽？什麽东西？」
「游戏啊！把游戏调成法文版的啊！这样难度就提高了吧？不是说基本分是八分？认真地，我真看不惯你这麽嚣张，你就玩一局法文版的好了。」
「不是啊！初级法文我还没修过欸！」而且说想要修的人是许馥槿啦，「我根本就不会单字要怎麽玩？」
「那西班牙文的咧？」
「不行啦…」
虽然她掐着我的脖子威胁着要我就范，我还是对於斤斤计较起这些芝麻绿豆的她感到着迷。呵，不可自拔的那种。
*游戏是「94seconds」，搜寻打94s好像就有吧。要在94秒以内拼出最多的单字，游戏会随机限制开头字母跟单字类别。基本上欧美的语言都可以挑战呢，义大利文、法文、西班牙文、德语、葡萄牙语…（如果会的话），当然英文版本身就很难了，我看我表妹玩到36分过，外语学习者能够玩个四分之一应该就不错了吧！蛮好玩，但有时候玩着玩着挫折感很重（啊哈哈）。我不确定Android系统有没有这个恩…总之推荐无聊、时间没法消耗的人，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