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必须得说。」那手劲忽然抓牢了一心要解脱的我。我差点以为自己的手骨就要碎了。
於是,被情势所逼的我,只好咽了咽口水:「好啦!要说快说吧!」
「请给我一颗制服上的钮扣可以吗?」
困惑的看了他一眼,我双手环胸的退了一步,喝斥:「为什麽要?」
不是不能理解他怎麽有勇气会做这种举动,但平常交情好的朋友也就算了,他到底为什麽要我的钮扣,实在让人百思不解?
本来我想要忠於自己的立场,极力抵抗许永杰的要求,没料到的却是他先出了高招,只见他弯下腰,手向前一伸,缓缓地在说出他的请求:「我没有别的邪念,只是想收集每一个关於我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
我注视着那双手,在那个时候只是抬眼望着阳光,那道炙热的高温正燃着毕业典礼的最後一把火焰,就在火要烧及屁股的同时,我摘下了第一个钮扣递在他手上。
至於他真正拿我钮扣的理由,我从没真正的去在意过。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第一个拿走我制服上钮扣的男人,却也是我最後一颗,因为从没有人向我索取美好的回忆。
记忆终止了,我的情绪意外激动,脑海中浮现出许永杰跟我说过的话,原来那些话曾经是出自我口中的。
我的眼神茫然,再度看着毕业纪念册上的他,但我的心却不再平静了,第一时间,我只想要找到他,想要分享我们共同拥有的过去,还有想要搞清楚我这忐忑不安的心情。
不过我记得他说下午有课在学校,所以花了我一段时间才找到他上课的地方。
「恩惠,你怎麽会来?」他以轻快脚步跑到我面前。
我知道有什麽话就该趁着现在说,但经过良久的思虑,我还是改口说:「剧本已经改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如果没有我的事的话,我得准备期末考的东西。」
「好啊,问题不大。」许永杰疑惑地盯着我看。「再说,你就为了告诉我这事才跑来找我的吗?我记得你今天不是没课!」
「……我只是想说问问看社团还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别到时说我都没尽到一点力。」我说。
「是没有什麽大事了,只要大家找个时间排演一下。」
「哦,那就好。」停顿了一下,我心想这下可好,这种诡异的氛围快让我喘不过气了,赶忙的说:「既然没事,那麽改天再见了。」
「嗯,再见。」他双手插在口袋,潇洒地走在前头。
「许永杰!」我低声唤着走没多远的他
「啊?」他回过头,看着我。
「我的钮……」我止住了话,因为很快我却感到後悔,我没资格去拥有什麽记忆,那个或许在他的世界里曾经是黑暗的印象,而我不应该当个自私的人去掀开他不愿意面对的事。「那就等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有些话看似轻而易举可说出口的事,却老是围绕在遗忘或许会更好的生死门前。我的确想不出不可以说出口的理由,但同时我也不晓得该怎麽去面对我自己的过去。
「喔……」许永杰有听见什麽似的,嘴巴说是这样说,那双眼却死盯着我看个不停。「你刚才上一句说你的什麽,是吗?」
「有吗?」我装傻:「你大概是听错了,我是想说等有空再说。」
「是吗?但我明明听见的是说别的啊。」他狐疑地说。
就怕他真的继续执着在没意义的事上,我连忙喝止他的思绪,说:「真的是你听错了,好吗?」
「那你什麽时候有空?」他问。
「你说呢?」我反问。
「所以你为什麽要把打工跟课程排得这麽满啊!」他反而指责我。
「我也没办法。」我无奈耸肩。面对他的指控,我心有余力而不足。
「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打断他,说:「你不是还有课要上吗?」
「对喔,那我们在约喔。」
「恩。」
岁月改变了很多的事,所以除非屹立不摇的坚信着,否则我们将别无选择的只能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