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赫办公室只有林小姐一人,嘉菲见她气色比前几天好上许多,放下笔电坐到沙发上,她微笑着对林小姐说:「林小姐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很多了。」话说出口後,嘉菲在心底发出遗憾的叹息——本想试着喊林小姐的名字,却在开口之前被一堆顾虑一下子堵住喉咙。
来韩国YS娱乐已经一个月,除了思念台湾的乡愁以及创作上的瓶颈,困扰嘉菲的还有没能交到女生朋友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她深深怀疑自己之前跟男生很少有交集的漫长岁月,全是为了来到韩国之後一下子爆发而有所保留。台湾的朋友和妹妹听了更坏心表示:李嘉菲终於解除男性绝缘体的封印,迎来人生第一次桃花朵朵开的桃花期。
嘉菲根本没心思去管桃花开不开,个性安静内向不擅常开启新关系建立友情桥梁,本就是她人生一大硬伤,拥有此致命硬伤,又得在短时间内与众多个性独特、才华吓人的男性共事相处,每天徘徊选择题当中,结果最终总是展现出尴尬或奇怪的面容。嘉菲真心希望自己能突破这道沉年厚墙,同时又偷偷奢望能有女性朋友在身旁。
没发觉嘉菲心理活动剧烈纠结的林小姐,帮她倒好茶,微笑的对她说:「感冒已经完全好了,那天麻烦嘉菲老师了,谢谢。」
「没什麽,不用客气的。」嘉菲双手捧起热茶,手心接触到温热的温度,心也跟着暖和。
嘉菲视线投向苏振赫办公桌後的星体爆炸作品,不知为何,她打从心底喜欢这幅设计作品,没有鲜艳色彩黑白灰交织的构图,令嘉菲的心感到安然平静。
注意到嘉菲眼神中因为喜爱而含有的光芒,林小姐忍不住问她:「嘉菲老师喜欢这幅作品吗?」
「喜欢。每次看到这幅作品,心里就能静下来,而且不知道什麽原因,星星爆炸的主题,我却从中感受到怀念以及很深的情感。」嘉菲的神情随着话语逐渐变得充满温柔。
在嘉菲无法看见的视野里,林小姐工作状态中专业的一号表情,产生了些微变化。
「我回来了!」苏振赫风尘仆仆手提好几袋外面写有点心店名的提袋,他嘴里不停喊着好重好累,大步来到沙发区桌子前,原本弯曲着挂满提袋的双手往下一伸,提袋啪搭啪搭一股脑儿的落到桌面上。
卸下物品如释重负,苏振赫身体放松背部往沙发一倒,他深呼吸一口气,斜眼看向嘉菲眼镜有点滑落的模样对她笑一下,然後人再度直起身子,伸手拿起桌上三个提袋给嘉菲:「马卡龙,一袋给你,另外两袋等一下你要去敏哲那里顺便帮我拿给他和JK。」
「好的。」嘉菲双手接过,侧过身体轻轻放到一边。
「来吧,听你为至焕他们写的歌吧。」苏振赫话才刚说完,嘉菲立刻一脸凝重严肃,像是发生什麽重灾害一样,看得他忍不住在心里直笑。
两个星期的时间,嘉菲为金至焕五人写出三首抒情歌,播放完後,苏振赫只是静静坐着,以食指侧边缓慢地摩娑下巴,一会把视线投给嘉菲,一会又转向笔电萤幕。
来回几次後,嘉菲都快紧张死了,鼻头和人中还不给她面子的直冒汗。
看她这副模样苏振赫硬是故意拉近彼此的距离,他笑眯眯的说:「不错的情歌,但不是至焕他们的歌。」他俐落的帮嘉菲关掉笔电交还到她手上,「继续努力啊,年轻人。」
嘉菲拿着笔电、马卡龙礼盒失魂落魄离开苏振赫办公室,心底不停冒出「死定了!」的呐喊声。
被低气压笼罩,宛如孤魂的嘉菲失去力气的身影飘过走廊、飘下楼梯,回到四楼工作室放好东西後,她再度飘出来前往三楼。
由於是录音室所在的主要领域,於隔音完美的三楼走廊上行走,空间中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嘉菲打起精神,快步来到最後一间录音室,才刚站在门前还未敲门,门就被JK打开。
「进来。」JK脸上散发熬夜後独有的苍白光芒。
进入录音室,白色与深咖啡色构筑成的稳重洗练空间里,敏哲坐在电脑前检视曲子音轨的背影,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压迫气势。
「坐吧。」敏哲没有回过头,拍了一下他身边的椅子。
「在那之前,这个马卡龙是刚才苏制作买回来的,这两盒要给你们。」嘉菲把两袋都交给JK,才走过去坐下。
敏哲停下动作,把放在桌旁其中一杯饮料和吸管一并推到嘉菲面前,低声说:「请你喝。」然後回过头看向JK,「拆开一盒来吃吧,肚子饿了。」
「我也这麽想。」JK拿出粉绿色外盒的马卡龙,来到嘉菲身边坐下,「你也吃吧,我怕你等一下血糖不足会昏倒。」
不懂JK话中含意,以为他开玩笑的嘉菲,不以为然的伸手要拿草莓口味的却被JK迅速地以反手挡住,「不准碰,草莓口味的都是我的。」
嘉菲无言的转移目标,拿起咖啡马卡龙塞进嘴里默默地咀嚼。
「我继续罗。」敏哲再次展开他的创作。
几分钟後,嘉菲感觉自己无法动弹,充满整间录音室的音乐,带给她无以言喻的强烈震撼。
这是什麽?嘉菲慌乱的在脑海里寻找适合的词汇,可惜没有一个足以形容敏哲的创作所带来的冲击。
管乐器搭配上几组不同节奏的简单节拍来回变化,偶尔穿插几声凌厉清冷的钢琴音,看似简单构成的曲子,打从第一个音符响起,听者早已被强势攻占灵魂无法自拔。
第一首个性强悍的嘻哈舞曲已经令嘉菲脑袋一片空白,接下来连续几首更在她的世界投放下几十颗原子弹。嘉菲原有的世界分崩离析,她开始对自己创作的音乐产生质疑。
全世界的声音,被敏哲掌握并玩弄於股掌间。
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天才带来的震撼现场,嘉菲胸口盈满混乱思绪,凌驾於这些盘根错节上的,是前所未有的无比兴奋。
「好好听,」嘉菲发现新宇宙的双眼绽放出从未有过的晶亮光芒,她飞快转过头,以比平常大声的音量说,「你太厉害了!」
没看到预想中场景的JK,错愕得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意外听到称赞的敏哲,静默的凝视一脸兴奋的嘉菲一会才说:「我知道我很厉害。」
重新坐好的JK,轻咳一声,他拍拍嘉菲的肩膀说:「大姐,你见识到天才敏哲的创作现场,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冲击吗?」
「有,冲击很大,我都怀疑起自己过去写的歌是什麽鬼了。」嘉菲边笑边说,看得JK有点怀疑她打击过大导致精神不正常。
「真的很好听啊,」没注意到JK想要伸手过来探她额头温度的嘉菲,一个转身再次看向敏哲说,「这些歌是之後要给至焕他们的歌吗?」
「还不确定,不过大致上是这样没错。」
「真的啊,好想赶快听到至焕他们唱你写的歌!」嘉菲忘情的一手握住敏哲的手腕,她开心的笑得眼睛都不见。
敏哲静静看一眼被嘉菲握住的手腕,当他抬眼再次看向开心的像孩子一样的嘉菲时,眼底充满和煦的温暖阳光。
「我也是。」敏哲轻声的说。
才刚一脚踏出录音室的门,一个人影飞快的自嘉菲眼前跑过。被突如奇来窜出的人影吓得短暂愣住的嘉菲,待回神过来她追上去喊:「志英!志英!」
听见被认出来的李志英,在楼梯口前紧急刹车,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挂着急於掩饰的夸张笑容:「嘉菲姐你好啊。」
仅只跑一小段距离就有点喘的嘉菲,喘气仰起头看着李志英说:「你怎麽忽然跑那麽快?有事找敏哲他们吗?」
「我没什麽事……倒是嘉菲姐,刚看过敏哲哥的创作过程……心情上还好吗?」李志英话说得迟疑,与他平日开朗直接的性情大不相同。
「我没事,怎麽了?」嘉菲微笑看着他。
听到嘉菲这麽说李志英瞬间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双手往後旋转几下,表情也恢复平日的一脸开朗说:「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嘉菲姐又会像之前的人一样离」李志英的理智及时出现,意识到自己说太多的他赶紧大笑几声,「快到练唱时间了,我们一起上去吧。」
看出李志英有异状,但嘉菲不想追问他,她装作没发觉到的回李志英:「走吧。」
同样拥有大长腿的李志英爬楼梯非常快,不过当他意识到嘉菲落後之後,特意停下脚步跑下去,来到嘉菲背後以双手支撑她的肩膀说:「这样有没有比较轻松?」
不知道自己在李志英心里拥有多麽年长形象的嘉菲,忍不住呵呵笑出来:「不用啦,我爬太慢了,你先上去吧。」
「那我走慢一点好了。」
李志英开朗又体贴的性格,瞬间让嘉菲有点感动。心底升起这股情绪的同时,嘉菲不禁感慨起自己好像真的在以长辈的心情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