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暖雨 — Chapter-3. 顏料(09)

坐上纪羽筠家的轿车前往比赛会场,蓝沐风坐在前座,她和纪羽筠在後座,才行驶了没多久,纪羽筠就直接睡倒在她的肩上,沉甸甸的重量让她不禁无奈。

到了会场,她先去报到处抽出场顺序。

「号码抽好了?」蓝沐风站在等候室门外,看着从报到处走回来的她。

「嗯。」她颔首,走到他面前摊开纸。

——12

「算还蛮前面的,对吧?」蓝沐风提着小提琴,和她一同走到休息室的位子上。

「嗯。」看了下四周,她垂眼启口。

据她所知,参赛的共有三十组,而一组规定须二人,相对人数就比以往高上了许多,但不是打头阵或压轴,已经是万幸了。

「各位参赛选手,比赛将在十分钟後开始。请准备,感谢配合。」广播的声音从大厅角落传

来,东西已经放定位的选手们纷纷走出大厅,做最後的放松。

「我们也出去吧?」蓝沐风面无表情的指了指站在门口不停东张西望的纪羽筠。

「你怎麽还在这里?」她走向纪羽筠,「我们还要几个小时才会结束。」

「我有个东西,忘了给你。」纪羽筠喘着气,拿出一个项链。

「这是……?」

「我妈妈要我给你的。」抓过她的手,纪羽筠将项链放在她的掌心,「我妈说她之前在花园遇见你的时候,你一直看着铃兰花,所以她在想你是不是喜欢铃兰?」

她一愣,将项链推回,垂下眼帘,「……我不能收。」

「收下吧!我妈说,这算是你给她意见的谢礼。」说完纪羽筠便往出口跑去,留下她站在原地。

她低下头,轻抚着项链。

项链中间有一颗纯净透彻的透明水晶,四周分别由嫩绿的叶和几朵小巧纯白的铃兰围绕,逼真的似乎一凑近就可以闻到那花香,看到那彩蝶穿梭在花丛的仙境,以及穿着暗红大衣的女人。

收拢手掌,顿时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海水涌上。

快灭顶的苦咸。

「参赛编号12号,请到後台准备。」工作人员走到他们的座位旁,带领他们走到後台。

「刚刚,她给你什麽?」

「……项链。」咽了咽口水,她的声音被压抑在喉间,像在隐忍什麽。

「12号,请上台!」

回神,她赶紧要把项链收起,掌心却赫然一空!

蓝沐风站到她的身後,将链子绕过她的後颈,轻轻扣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似乎知道她会冷,温暖的大手没有离开而轻覆上她的颈子,银链的冰冷和掌心的温度逐渐达到平衡,她回首。

「走吧。」蓝沐风浅笑,牵起她的手握住琴弓。

走上台就定位的那一刻,台下响起掌声,两人鞠了个躬,走到自己的位置。

她感受着颈上的重量,胸口又让方才那股疼痛给溢满了。调整自己的呼吸,她转头看向钢琴前的蓝沐风。

看见她眼里不易察觉脆弱,他温柔一笑,眼神坚定,无声的说了几个字。那一瞬间,她感觉蓝沐风和当时在回忆咖啡厅里在钢琴前的样子重叠。

心里有一点酸,渐渐蔓延开来,整颗心在温柔里酸楚的发痛。

她毅然决然的转过头,架上琴预备。

相信他。

他要她相信他。

前奏响起,她阖起眼调整呼吸,仔细而小心的听着每一个音节,拉下琴弓的刹那,脑海却突然浮现幼时和父母在花园里的画面。

她和妈妈穿着白色的小洋装在花园里玩耍,妈妈坐在她身旁手中拿着吹泡泡的玩具,轻轻一吹,沁凉的风带起满天飞舞的泡泡吹向天际。

透明的泡泡在阳光下是彩色的,看着慢慢飘远的泡泡,年幼的她突然站起身,短短的腿努力的追向那泡泡,那时候的她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追去。

可能是不想要让美好的东西消失吧。

现在的她,站在他们看不见的远方,静静的凝视过往的画面,突然看见年幼的自己因为踩到小石头,不小心绊倒在地,小手沾满了泥巴,哇哇的哭了起来。

爸爸和妈妈赶紧跑过来扶起她,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她却只是一直摇着头,哭着指向被自己压到的铃兰花。爸爸温柔的将她拥入怀里,正当妈妈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却突然漾起了微笑,轻拍着她的肩头,指着一旁的花圃。

站在远方的她,顺着三人的视线望去,顿时愣住。

那是一株铃兰,在铃兰花中间是一个小小透明的泡泡,就跟纪羽筠拿给她的项链一样,中间透明的宝石就像是那泡泡,缠绕着泡泡的,是那纯白铃兰。

那泡泡从来没有飞向远方,消失不见,一直都被铃兰包覆着。

大约五分钟过去,台下再度传来热烈的掌声,夹杂着赞赏的评论,唤醒深陷於记忆的她。

她抬起眸子,双眸蓄满泪水,一颗晶莹在众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滑落在透明的宝石上。

「结束了。」蓝沐风从容的走到她旁边,低语。

「嗯。」她漾起微笑。

或许她忘了,那美丽的花园中除了彩蝶和花朵。

还有那一阵宛如沐浴在春天里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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