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散的落花,红枫秋霜吹拂徐徐微风,属於学校教室内外相反的温差。
这里,是一个结束的开始。
「我、我喜欢你!」
「恶心,我不喜欢胖子。」
「怎、怎麽会xx同学……」
男孩有些臃肿的脸上是错愕与难过,女孩别开目光嫌恶说着。青涩的脸庞,两人穿着深蓝色的制服,绣着某一所国中校名。
那年,他们国中二年级。
——眼睛缓缓睁开,床头闹钟显示五点半,被冷汗打湿的後背,竣炜轻抚着额头:「梦吗……?」
那是他不愿想起的回忆,任谁告白被这样对待都会讨厌吧。不过从那次之後他改变自己。
起床盥洗,换一套轻便的衣服後,他出门晨跑运动。
对,为了彻底甩掉身为胖子的自己,他开始日复一日的减肥训练。甚至换了另一所国中,到完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就这样过了三年。
目前高中二年级,篮球社队员。
一小时後,他结束回家。
现居住在两层楼式老旧公寓,租金便宜,距离学校跟车站也很近。年代久远是房租低廉的一个原因,但主要是因为闹鬼,本来他并不相信……直到遇见为止。
「我回来罗。」竣炜打开家门,刚结束运动不久,脸还有些红。
「你、你为什麽现在才回来啊……呜呜~」
一个身穿红色和服有着一头黑短发,外表才4、5岁的小女孩泪眼汪汪从客厅[飞]出来。
她就是这里被传闹鬼的主因,不过她其实是名为座敷童子的吉祥妖怪——练红。
「……我也才出去一个小时,而且你每天都演这一套不累吗?」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攀爬在他左手臂上的练红额头。她的头受力微向後,发出呜哦吃痛般的小动物声音。
虽说如此她还是紧抓着竣炜有在锻链的健壮手臂不放,像无尾熊一样吊在上面嘻笑玩闹。
「好了啦,我去做早餐,想吃什麽?」
练红放开手臂向厨房飞去,大声说着:「荷包蛋~」
「除了蛋之外,其他的也要吃啦。」摇头,竣炜露出宠溺的笑容。
座敷童子,传说中只要出现在家里就能招来好运的好妖怪。不过这破公寓她待了几百年也没有因此翻新过。对此她是声称自己是来自幻想世界没有这种祈福招运的力量就是了。
他因为是独子的关系把练红当做亲妹妹来看。看着她喜欢吃自己做的早餐他也会感到开心。
「中午你把这些放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竣炜提醒她後,准备去上学。
「好~哥哥路上小心。」练红帮忙收拾碗筷,看见竣炜要离开了,飞上前从後面给他一个抱抱。
「我走罗。」竣炜转过身将手放在她头上随意地弄乱她头发,噗哧一笑便出门了。
从这里到学校大概十分钟左右,偶尔路上巧遇同学、好朋友打声招呼或是结伴而行。
来到教室後,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眼睛偷偷地向旁边瞄去,以他的方向左边是靠窗户,教室位於三楼从这里可以很清除看到操场上的人。而前面……坐着他喜欢的人——许芳滋。
飘逸的乌黑秀发,恬静的外表,彷佛会说话的大眼,樱桃色亮唇,总是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开始他也没有很注意她,一直到去年的一年级下学期……
IH称霸赛,全国八强战——
「传、传球!」
「射篮!」
「回防回防!」
球场上,两方的篮球队你来我往,彼此啦啦队,不断加油打气。各自的学校来了许多师生,被气氛感染的他们,即使没有下场也是嘶声力竭吼着。
这是厮杀的战场,争夺荣誉的比赛。
「阿炜,把他挡下来。」
在竣炜队伍进球的瞬间,对方突然一个遂不及防的快攻,来个长传,令竣炜的队伍措手不及。
而他的位置刚好是在後卫,队伍的後方。在对方的反攻下仅仅几秒对方的队长就与竣炜对上。
『篮球名校的明星队长吗……』已经汗流浃背的竣炜苦笑着,但神色更为凝重。
一个是刚入队才一年的菜鸟队员,另一个则是二年级就当上篮球强校的队长,被球坛誉为篮球新星的知名人物。
差距如此大——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眼中闪烁不屈的战意,即便步伐仍然凌乱生涩,他也拼了命迎上去,内心吼叫着——
——赛後,选手休息室。
湿毛巾随意披挂於头上,水珠滴落在略为颤抖的手背,竣炜坐在休息室的板凳上,眼神还有些恍惚。
「别难过了啦。」队长露出笑容用力拍了竣炜的後背。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缓缓抬头望着当初把自己拉近球队的人,哽咽说着:「那队长你也不要强颜欢笑嘛……我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休息室气氛一阵低迷,比赛输了导致每个人情绪都很沮丧。
竣炜更是自责:「都怪我,如果我能挡下他就不会这样了。」
在他旁边的人听见後,猛力地往他的头巴下去:「靠么喔,比数差那麽多,你以为还能反败为胜?」
「对对,你能让对方传球已经很厉害了。」
另一个学长鼓励着竣炜,他的话得到许多人的赞同:「是啊,我还没看见有谁可以一对一的时候挡住他,更别说逼他传球。」
虽然周围的人不停安慰竣炜,可是对他来讲不过是更自责罢了。
他勉强摆出一张比哭还难过的笑脸:「谢谢你们,但让我稍微安静一下就好。」
在他的极力劝说与保证下,相处许久的队友们只好一脸担忧地陆续离开。
一直待到管理人员过来催促自己,竣炜才阑姗地离开体育馆,这时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
『全力以赴输了的感觉还真不好受啊。』竣炜右手放在胸前彷佛在紧握着那看不见的疼痛。
「那、那个…」
突然出现声音在他身後!竣炜一愣,猛地转身,一个长相清秀漂亮的女生有些紧张看着他。
「啊,你不是同班的许芳滋吗!」
在班上不论是功课还是体育都名列前茅,虽说不常与人接触、交谈但校里人气仍然居高不下,有冰雪女王之称的美人。竣炜想不记得她都难。
不想被同班同学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他迅速抹了抹自己的脸,暗自感谢现在是傍晚。
「怎麽了,芳滋同学?」
「我觉得竣炜同学你今天的比赛很棒!」
「疑!?」
许芳滋大声说话,不常与人交谈的她,一开口就是切入重点。跟她平常在班上的冷冰冰形像不同,竣炜吓到……也有些开心,能被人这样说。是不是自己有粉丝了?
「竣炜同学不需要难过,因为你真的很厉害,你要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芳滋说完後就捂脸跑掉。
「啊……!」竣炜想叫住却来不及,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芳滋跑了段路後,确定竣炜没有追上,往旁边的树丛一跳躲进去。
「啊啊啊!他、他应该没有认出我吧。」芳滋两手捧着面红耳赤的脸颊,紧张说着。
「不过……近距离看之後,竣炜真的变好多喔。」芳滋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还沉浸在刚刚的场景,欣喜的心情中存在一丝苦楚。
而竣炜则是——
在呆愣木鸡的反应後,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热情与悸动!他拿出手机拨打号码——
「喂……队长。」
「阿炜,你没事了吧?」
「队长……我想我恋爱了……」
「哩系瑞共杀小!?」
「队长,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是我真的喜欢上她了。我现在好想打篮球。」
「有病就要医……等等,我认识一家不错的精神科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队长完全不了解恋爱跟篮球为什麽会有关系,只觉得竣炜是因为输球打击太大。
嘟——竣炜把电话挂断,他知道现在跟队长说再多他都不会相信自己,而是敷衍或奇怪的关心。
竣炜立刻去附近的篮球场,想好好宣泄这初萌的喜欢感情。热情的他马上加入到别人的队伍很快与人打成一片。
不过平时可以让他忘却一切的运动,却不断有一道倩影出现脑海。
『芳滋……』
啪!篮球颜面直击,他顿时鼻血直流。
傍晚——
「我回来了。」
竣炜手摀着还有些疼痛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开门,防范某人的[热情]。
那是居住在这老旧公寓的古老妖怪,不知道为什麽只因为他看的见就赖在他房里甚至是家里不走。
说实在,已经造成他困扰了,家计多一个人的支出差别很大,尤其是她有时候吃东西还会毫无节制。
他要找时间劝劝她能否离开,不然为了长远来看,换他要尽快找到租金便宜的公寓搬出去。
「咦……这味道是什麽啊!?」
没有人扑过来,反而是空气中弥漫一股类似烧焦的臭味。担心发生失火,竣炜心急如焚冲到厨房——
却看见练红穿着一件不合她尺寸的特大围裙(自己的),漂浮在空中,不知道是煮还是炒又或是搅着一锅黑暗料理?
黑暗是因为那锅里的不知道本来就是黑的还是做太久焦的。
厨房虽然没有失火但也相距不远,就像发生一场大战。
糖、盐、胡椒等调味料被弄得到处都是,面粉、白米也撒落一地。
冰箱被打开,里面一个礼拜份的菜、鱼、肉……都被清空了。
如果不看现况,他会以为她有几十个朋友要来。
至於现在——
「练红……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麽吗?」
竣炜打定主意,她要是不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单纯恶作剧的话,那她就等着被他打……罚一个月没有蛋吃的生活。
他现在想搬出去的念头更强烈了——
「元气活力料理一号!」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的练红,用被蛋黄、面粉沾到的小脸得意地哼哼两声。
「……」还是禁三个月好了。
竣炜感到有些头痛,皱眉问着:「为什麽突然想做料理?」
「因为要让你打起精神啊!」
「蛤?」
竣炜一愣,看着练红那率真的笑容,他面露不解。
「要让我?」
「对啊,我有看电视喔,看直播。」
竣炜看向小客厅,电视还打开着,里头刚好在重播她刚刚看的内容,他一看,愣住。
上面的内容正播到他们队伍比赛的时候,他卯足全力奔驰在场上拼命着。
「这……怎麽可能!?」像他们这种非职业的篮球比赛根本就不会有记者去现场,更别说报导了。
但今天这事情就刚好发生在他眼前。
「输了别灰心,吃下我做的料理就能精神百倍!」
竣炜愣愣看着明明还是陌生人,彼此才刚认识的练红。顿时感到哽咽,眼眶有些湿润。
就是这一天,他把她们记在自己的生命中。
他不会忘记那一直等他出现只为了说声加油的女生。
以及为了安慰他,拼命做根本就不擅长料理的女孩。
事後,他还记住那黑暗料理足以带给人梦魇与绝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