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房子是父母透过亲戚帮我租的,位於学校附近的公寓不但交通方便,连家俱都是一应俱全。房东太太姓李,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出头,是个还算好相处的长辈。她在跟我介绍这栋公寓时提及这里的房客有些跟我一样是从外县市来的,就读学校和我相同的人也不少,若是有问题也可以拜托他们帮忙。待房东太太离去,我花三个多小时才安置完行李,我环绕四周後微微颔首,对於现况还算满意。
趁着刚到台北的一段空闲时间,我决定将自己外型稍微改造,想了想便抓起钱包和钥匙出门去。我用手机查到公车路线,搭车到位於闹区的发廊。不得不说,台北的交通便利度实在让我感到惊奇,公车一班班接续而来,人潮更是络绎不绝。我坐在发廊里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凉爽的冷气房里有股特殊的药剂味,有点刺鼻但还算能接受。思忖了一会儿,我决定将长发剪去,让设计师帮我解决三千丝烦恼。
「今天要洗发跟剪发是吗?想做怎麽样的造型?」身後染着墨绿色长发的女人,估计是设计师来着。
「对,大概剪短到肩上。」我从镜子看到她的手表,设计师有着漂亮的手形,手表随着手部动作发出亮丽的金属光泽,十分好看。
她用双手拨弄我的头发,「你的眼睛很好看,遮住太可惜,浏海旁分吧?有没有考虑护发?你头发很久没保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短发不太好看。」闻言我向她点头表示同意,随及闭上眼睛休息。
经历过那段没有朋友的时期,我开始学习沉默,不喜欢与他人交谈。其实来到新环境的用意并不是想抹灭那些过去,毕竟的确是我有错在先,而是希望我可以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情况下过低调而平淡的日子,也不奢求能有多麽要好的朋友,只要低调过完高中生活就行了。
并非我不愿意信任别人,只是我没把握受过伤的自己能在短期之间痊癒罢了。
再次走出发廊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後的事了。我把路边店家的落地窗当成镜子,再次检视自己的新发型,这个改变是我从没尝试过的,厚重浏海也不再盖住眼睛,甚至露出眉毛,可能出於不习惯,竟然感到些许的不安全感,眼神不再被隐藏。
接着我又去逛几间服饰店,因为国中都穿制服居多,导致我这个暑假没几件休闲服可穿。而且再过几天就是新生报到和训练,我也不好意思穿着已经起毛球的睡衣去学校。
虽然爸妈并没有在金钱方面给予限制,家里经济也算十分宽裕,但以前的我几乎不把那些钱拿去治装,反倒是花钱买了一台单眼相机以及一台数位相机。从国小开始摄影就是我的兴趣,到後来甚至在网路上架设一个专门放作品的网志,点阅量大约六千上下,还算是小有名气。
现今不仅是青少年群注重打扮和外表,连那位年纪足足是我两倍的房东太太看起来都比我时髦。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一件印有动物图案的青草色上衣,配上一条七分牛仔裤,鞋子是双已经穿两年的藕色娃娃鞋。放眼望去这条街上最俗的大概就是我吧,连颜色都配得很奇怪。我环顾四周,进入一间颇大的服饰店一口气买下五、六件衣服,排队结帐时不禁感叹,现在的款式不仅讲究质料与设计感,价钱也很实在,鞋款种类又多,卖首饰、衣服、鞋子和包包,难怪客人量这麽庞大。
最後,我提着六个大提袋搭上公车,返程人多光是挤上车就不错了,更别说有位子可坐。我无奈的提着袋子,随着大家像沙丁鱼群搬挤上公车,拥挤的空间也无法把袋子放置到地板上,只能一路提着。若真要说好处,大抵就是因为人太多所以连把手都不必扶,自然会被夹住,整个人就在行进过程中摇摇晃晃。
过了二十分钟终於到站,虽然车上人减少许多,我依然挤了好一会儿才成功下车。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要一次买这麽多啊,累死我了。」我叹口气,起步向公寓走去。
结果到达公寓门口时,我才想起方才下车刷卡就应该一并把钥匙拿出来的,省得再找一次。我开始在购物袋里找钱包,每个袋子都检查过,却一直没看到钱包的踪影,就这麽驻足在公寓门口许久。
不会吧?才到新环境十天左右而已,我就搞丢钱包了?该不会刚刚准备下车时太过匆忙而没把钱包放好掉在公车上?还是被扒走了?
「惨了啦,我搞不好要露宿街头了。」我懊恼的转过身,想沿途找找看是不是钱包掉落於某处时,差点撞上站在我身後的人,我赶紧往後退几步。
正当我惊吓之余,对方开口了。
「呃,请问你是来找这栋公寓的住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