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痛极了,然表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我知道。沉璧,我反而担心的是你的感受……」
沉璧抢白,平静道:「沉璧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请贝勒爷毋需担心。」她面上平静,内心却百转千回。
「只盼你能明白,我心里最在乎的是谁。」他深情地凝视着她。
「沉璧知道,所以将贝勒爷的真心收藏,」她的孅孅玉手紧贴着胸口,「放在心底。此生能拥有贝勒爷的真心已是沉璧福份,如此便好。」说完她转身对玉儿福了一福道:「主子,请恕沉璧先行离开。」说完便缓步姗姗离去。
是时一阵风儿掠过,将她氅衣的角儿微微拂起,略扬的裙角一会儿便又毫无生气地紧贴在她小腿上,如她欲挣脱却被君令所掣,没了气力的一颗心一样。
多尔衮见她离去的背影漫溢着无限愁楚怆痛,眼底浮起了一星点无能为力又愤懑不已的泪光。
玉儿见状,很是无奈,但她什麽忙也帮不了,只能替他俩的坎坷情路掬上一把同情泪。当年,她和多尔衮所承受的情苦,如今竟要换沉璧来嚐了。
◆◇◆◇◆
沉璧回至玉儿的宫,一迳伤心地倾坐在椅子上,神色獃滞,可双眸却止不住地流下泪来。原来顺着历史的脚步走,让多尔衮纳小玉儿这事儿,竟会让自己心上多了如此大的一个窟窿,怎也填不满。
玉儿回来,见沉璧伤心,遂上前揽住她的肩。「沉璧,我不拦你也不劝你,你便好好尽情地哭吧。」
「主子,」她抬起婆娑泪眼来,「其实沉璧心下早已约略知晓大汗可能会将小玉格格指给贝勒爷,可知道是一回事儿,事情成真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原以为自己可以没事儿,岂料竟是高估了自己……」
「我了解,你的痛、你的苦我都知晓。」玉儿揽着她,拍拍她的背脊安抚她,「在咱们宫里,你便好好地哭吧,可哭过以後还是得将泪水拭去。再怎麽痛苦,事情总会过去,咱们的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她哽咽道:「沉璧知道。」
主仆二人相互安慰,早已不只主仆情份。此时此刻,玉儿怎会不知沉璧痛楚呢?然而君令如山,不容更改,她所能给予的,仅有她安慰的怀抱与倾听的情怀了。或许於事无助,对於此刻的沉璧而言却是再紧要不过的了。
◆◇◆◇◆
夜,月儿高挂星空,无私地洒下月华,照进朱色窗牖及云气仙灵的绮疏,亦照着对愁无眠之人。今儿是月圆之宵,却是豪格心痛之夜。
豪格自从得知自己所被指婚的对象是芷儿而非沉璧,心下便有丝丝苦痛钻心。其实他早对沉璧心生好感,奈何却因性情优柔之故未能果断行事,总忌讳着她心中已有多尔衮而未能及早有所行动,追求她。如今,不仅多尔衮未能得到她,就连他自个儿亦不能够得到。
他将自己关在府邸书房内,独自一人痛饮闷酒,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想藉此消却愁楚,未料愈是藉酒浇愁,竟愁上加愁,怅然愈是漫上心头。
已两天一夜不见豪格走出书房,总管安达海实有些放心不下,遂违令私下进入豪格书房内,想关心一下自个儿主子。
一进书房,便闻着弥室酒气,薰得着实令人受不了。安达海眼睛向房中一扫,竟见豪格倒在一旁椅榻上沉沉醉睡,桌上则散置着许多支已喝乾了的空酒瓶,与一只杯底尚余残酒的白瓷酒杯。
安达海如何不知晓豪格心意?但知道了又如何,毕竟他只是名奴才,人微言轻,如何能帮得了自个儿主子,尤其是大汗所指婚的事情。
安达海蹑手蹑足,拿来一件披风为豪格覆上,接之将桌上的空酒瓶与酒杯给拾掇妥当,便置於托盘端了出去。
◆◇◆◇◆
宫外河畔,多尔衮与沉璧私下相见,今夜的月儿极圆,亦极亮洁,然多尔衮见着,却觉十分讽剌。他睥睨天上圆月,心下则极为恼火。
「沉璧,看看今儿的月亮如此圆满,可咱俩的感情,却一点儿也不圆满。」
「多尔衮,」她敛容,勉强笑道:「事情既已定了,多思无益,咱们便走一步是一步吧。眼下,你得先纳小玉格格为嫡福晋。至於沉璧,请你毋需担心。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的。」
他不再多说,对她的委屈求全感到十分心疼与不舍,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被他深情一拥,知自己是被心疼不舍的,她的泪又浮了上来,她赶忙拭去,为免他看见了又要心痛。她紧紧地抱了他一会儿,放开,并灿出一抹竭尽所能所挤出的甜美笑容,柔道:「贝勒爷可知三国时代的诸葛孔明?」
他点点头。
「传闻诸葛孔明之妻黄月英容貌极丑,不过才情甚高。诸葛孔明与之成亲以後,相处时日一久,彼此有所了解,於是便也有了笃实夫妻之情。」
他只定定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她继续说道:「後来诸葛孔明为蜀汉躹躬尽瘁,他死後不久月英亦随之死去,他二人正是所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最佳写照。所以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发掘对方优点,而不在一开始的情爱,沉璧相信以贝勒爷的智慧,尔後必能发现小玉格格的好处进而爱上她,并与之培养出笃实夫妻之情。」
「她那样蛇蠍心肠的女子,能有什麽优点、什麽可取之处?」
她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即便再怎麽坏的一个人,身上定会有所优点,只是通常皆为其缺点所掩蔽,而不教人们所发觉罢了。」
他异常愤懑道:「她的好坏我根本一无所谓。我最恨、最在意的,是我好不容易才从玉儿嫁与他皇太极的情殇之中逐渐复元,现在却又不得不听他安排,娶个自己所不爱的女人。沉璧,你很清楚现在我所爱的女人是你……,更何况小玉格格善妒,怎会是贤内助的最佳人选?」
她如何能不知晓,但又能如何。「多尔衮,你既身为皇族一员,这便是你的宿命。」
「是吗?」他不愿向宿命低头,遂低吼道:「就算他皇太极能安排我的人,亦无法安排我的心。先前允诺要给你的拜堂婚礼,我多尔衮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沉璧,你暂且耐心等着吧。」说完,他遂愤恨离去。
她惊慌,大喊:「多尔衮、多尔衮──」
怎奈他竟头也不回,似下了铁一般的决心,毅然决然地离去。
心下她十分担心,真深怕他会为她而做出什麽冲动出格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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