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 書 — 第二章

生命中总是充满意外,而我喜欢意外之中的惊喜。

游。作者前言。

『正在读这封信的你,或你,一定有些不着头绪吧?买本二手书还要听前主人唠唠叨叨,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很吵闹的人。

嗯—希望没有拒绝收下我联络方式的你,并不会这样。话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封信到底寄不寄得出去,毕竟机会只有一次嘛,不过我还是满怀希望。

你相信缘份吗?我一直很想相信,两个人相遇相识,无话不谈的背後,肯定有什麽在支持着。我相信缘份,我也相信有一天,缘份会让我遇到一个特别的存在,特别得让我无法忘记。

总之呢,下面是我的联络方式,或许读到这的你,并不会想联络我了也说不定,而我呢,也不知道什麽时候,那本书才会被人买走。

因为这一切啊,都交给缘份去决定了。』

手写的字体中规中矩,信纸乾净整洁,给人的印象良好。

书澄读完,反覆看着这张信,确认没有漏掉什麽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放回信封,然後好好地绑好。

他把刚刚记下的联络方式打进手机的通讯软体。

对方的照片是一只猫咪,名字则是单纯的:黎雨清。

书澄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对方到底是男是女。

不过,加了就加了。从刚刚的信件内容来看,或许是个女孩子吧,就是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书澄躺到床上,盯着绿色通讯软体好一会,才锁起萤幕。

但是,应该会是一个小吵闹吧?

书澄想起信件内的俏皮内容,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肚子突然叫了两声。

糟糕,忘记买晚餐了。

YoU.

游。

你是否在这世界之海中,努力往上,只为呼吸那麽一口气?

你、我,或许都没什麽不同。

此书献给你,我的你,我最亲爱的你。

游吧,不论去哪。

不管那个方向有,或没有我。

我由衷希望,那是你渴望到达的地方。

『游.序』

「哈啊~」书澄小心地打了个哈欠,擦擦眼角。

现在是上午八点二十三分,热腾腾的早八课。所幸是刚开学,老师只是在讲台上讲解本学期的方向重点,还有评分标准以及注意事项。书澄一边在本子上记下,一边努力让自己别睡着。

天知道回去之後看不看得懂自己写什麽就是了。

老师的声音告一段落,似乎是结束了。不一会就听到特赦般的「同学可以先行离开了」让班上的人都欢呼起来。书澄收拾好笔记,走出教室的同时,手下意识地把手机给拿出来。

昨晚回到家是六七点,看个书就晃眼到八点半了,急急忙忙地去买晚餐,吃饱洗个澡也都快十点。之後呢,远在各县市的好友们,又一窝蜂地出现了,於是大家又开始闹哄哄的玩起游戏来……

一整晚,书澄手机响起来的通知,一个好友邀请确认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自然也没有跟黎清有关的消息。这让他着实有点失落,或许对方早就忘了?不过那本书到底放了多久呢……

信上什麽都没写,书上也没有前主人的签名跟日期。书澄想了好几个可能,或许是帐号没在用了,没在用的话还可以加吧?印象中是这样。不知不觉,想跟对方联系上的渴望就这样忽高忽低,最後他决定:去问问老板娘好了!

课堂的时间缓慢而迅速,因为几乎所有老师都是一样的只花半小时就结束课堂,所以多出一节课的空挡,紧接着就是下一堂课的开始。

才刚开学,书澄并不想就这样翘光光,虽然这样做无伤大雅,大部份老师都不会点名;但毕竟刚转来,第一个礼拜是给他赶上一些进度的,补足跟班上其他人的一些互动,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不过书澄很想赶快放学,然後回到宿舍。昨晚跟朋友玩游戏玩得太晚,导致那本「游」连一半都没看完就搁置着。

但是现在他分不清是要回家好好享受书,还是先去一趟那间书坊,解决心中的疑惑。或许不能吧,但好歹是处理这块疙瘩的第一步。

安排好的行程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

是的,过了一整天的课,黎清依旧是没消息的。不过这也给了书澄再去书坊,也许,可能,可以,大概能够,再买一本书的理由。书澄下了课就回到宿舍拿了「游」,接着背着书包直奔书坊,一路上哼着歌,显然心情轻松又愉快。

他想着如果去之後还是没有跟对方联络上的办法,那就在那里把这本书看完吧,也有个好的结束。时间刚过五点,是个明亮的下午时分,书澄来到店外,看到了跟昨晚不一样的书坊。

比起夜里的烛光耀耀,白天的书坊看起来显得宁静而平淡,甚至容易擦身不觉而过。

白色的梁柱,红色的矮墙,透明的大玻璃,透着里头采光很好的一排排书柜卫兵。

没有看到老板娘……书澄探探头,这次有准备了,不会再被从後门出来的老板娘给吓到。他推开风铃声走进去,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欢迎光临!」不料,突如其来的喊声,把他给吓得机灵。一个年轻的女孩蹦跳着从层层书柜後跑出来。书澄回神过来,连忙对她点头,心想这次一定是员工了吧……

对方有着一头长长的金发,五官很立体,似乎是混血儿?书澄有些讶异在这间书坊会看到这样一个带着异国气息的女孩,而且年纪好像跟他差不多。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老板娘在吗?」书澄问。

「不知道呢,刚刚就没出来。」女孩笑着,她手上抱着一本体积巨大、厚实无比的书,外表看起来陈旧无比,书皮似乎是皮革制的,磨损得很严重。

「这种古书貌似老板娘昨天也抱好几本吧……」书澄内心不自觉得又演起小剧场。他打量女孩,一身随性的装扮,还背着个大大的帆布背包。

「什麽意思,啊,还是说你不是……」书澄试探了下。

「对啊,我不是这里的员工。」女孩的笑容依旧没变。

那你欢迎光临干嘛啊!书澄的微笑僵在脸上,但转念一想,她说不定跟老板娘关系很好吧,可能是熟客?或者甚至是亲戚?

脑袋转了一圈,书澄放弃吐槽。不过他还是开口,问了比较正经的问题。

「你是这的常客吗?」

女孩点点头:「嗯哼,算是老客人了吧,我第一次来这间店是去年。」

「我是昨天刚来的。」书澄笑了下。

「小菜鸟是吧,放心,不懂的姊罩你。」女孩伸出手:「我叫佩儿。」

「请前辈多多指教了。」对方的热情让书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快地伸出手「我叫书澄。」

佩儿点点头,然後走到了柜台前。书澄疑惑的跟了过去,现在柜台没人呀。

只见佩儿迳自走到了柜台里头,在柜台後方的格状柜子上拉出一本册子,翻找了一下,然後趴在桌上拿笔写了东西。

书澄趁着她写东西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柜台的其他地方。昨天跟老板娘说话太紧张,没有太注意这个柜台到处都摆满了东西,尤其是後方的柜子,摆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物品。

然後,书澄看到了仅有的一张照片,安在相框里,好好地摆着。照片上,似乎是一个男人?书澄有些不确定,照片较小,他又没法像佩儿那样像在自己家厨房走动一样凑过去看。

「你常常这样吗?」书澄咧咧嘴。

「怎样?」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

「就是……现在这样啊?」因为佩儿太理所当然了,书澄讲话都不太确定。

「哦、喔!对啊,我常常这样,因为这些我来弄就好,不用特地麻烦花小姐帮我。」佩儿抬头对书澄笑了一下。

「花小姐?老板娘的名字吗?」书澄问,是花朵的花吗?

「对啊,熟客都会叫她花小姐,千万别叫错了哦,阿姨什麽的是大忌,除非你是天真无邪的三岁小孩。」

佩儿嘻嘻笑着,接着,她突然嘟起嘴,迅速抬起身子,同时拿着笔的右手手心向上,左手握拳「啪!」的一声敲在掌心。

「对了!」她活力十足的喊道。

动作一气呵成到书澄怀疑她是不是常常这样做……

「熟客都叫这里,花烛书坊哦。」佩儿翘起一边嘴角,还特地伸出一根手指来做肢体强调。「这个称呼就免费送给你了,算是一个认可吧。顺带一提,花小姐虽然不讲,不过她还满喜欢大家这样叫这里的。」她说。

「感谢!」书澄双手合十,非常郑重。

佩儿满意的点点头,右手快速地转了一圈笔,插回笔筒,把东西都归位之後,她像登场时那样的蹦跳出柜台。

「姊有事要先走了,有空可以来赫美图书馆找我,我是管理员!三楼的!」佩儿边挥手,边把那本厚重的古书背到背上就风风火火的走出去。

「对了对了。」书澄连忙掏出「游」,拿给她看。

「你知道这本书吗?」

「不知道哦。」佩儿翻看了一下,还给书澄。「怎麽了吗?」

「不,没事,谢谢你。」书澄再次道谢。

「那先再见了。」佩儿挥挥手。

书澄看着她跨上对面停着的一台高大档车,轰隆隆地骑走了。

「真是特别的人。」书澄正经的评论,试着镇定自己的情绪,对方实在是太自来熟了。

回头看向店内,终於是自己一个人了……虽然老板娘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冒出来,不过,现在自己应该可以好好探索这里了吧。

一边浏览丛书,书澄一边在内心胡思乱想。

如果照小说的剧情来发展,刚刚那个佩儿就会是黎清了吧。要是这麽演的话,那她现在还会在店内才对,然後我们会开始聊最近看了什麽书,说不定因此变成好友。

但结果是她背了一本看起来像中古世纪文物的老书,骑着有她一半高的档车扬长而去……

「唉……」书澄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叹什麽,但就是很想叹。

『少年郎何事叹气呢?』清丽的声音传来,书澄猛地抬头,老板娘、啊不,花小姐什麽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他探出身子,就看到花小姐静静地坐在柜台後方,低垂眼帘翻看着册子。

我没听到後门的铃铛声啊?虽然疑惑,但书澄还是走了出来。「花小姐,刚刚有位同学,她……」天啊,这样子叫老板娘,突然觉得她年轻好多,虽然外表真的看不出她神秘的年纪到底是多少。

『佩儿她说你可以这麽叫我的对吧?』

「嗯……是的。」书澄走到柜台边。

『她是我的朋友,个性就是那样,希望你别介意。』

花小姐轻轻的翻页,姿态优雅地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不、并不会。」

书澄抓抓头,然後继续说道。

「其实我今天是有事情问花小姐的。」

『少年郎请说。』花小姐似乎玩上瘾了,而且她用的是国语而不是台语。

「那本书,我买的那本『游』放在这里多久了?」

『似乎是一年多前吧。』

「啊……是这样吗,谢谢。」

书澄有些无奈地笑出来,转身想去窗边的桌子坐下时,花小姐叫住了他。

『对方是不是没有联络你呢?』花小姐语音刚落,书澄又转了一次身子,这已经是三百六十度了。他本来不好意思问的,但是花小姐主动提出来真是太好了。

「是的,花小姐知道什麽吗?」

『什麽都不知道哦,我只是看你很失落的样子问一下。』

「……」

你跟佩儿肯定是非常好的朋友,书澄在心里吐槽。

线索仅仅只到这里。就算花小姐知道其他跟原主人有关的事情,现在应该也不会告诉自己吧。书澄很清楚怎麽察言观色,有些人虽然表面上平平淡淡的,你惹他不高兴了也不会明讲。所以现在还是先识趣的不再多问。

他找了第二张桌子坐下来,掏出了『游』,准备好好的读完它。此时,花小姐突然阖上了册子,「啪!」的一声,令书澄不自觉得停下阅读的动作。

『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的。』花小姐神鬼莫测的冒出这句。

书澄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是啊,捉摸不着,又好似实际存在。」虽然发窘,但书澄还是转身回答道。

『只叹那有缘无份。』花小姐似乎在回忆什麽似的,凝视了窗外一会,然後起身把册子放回後面的柜子。

「花小姐有什麽想说的吗?」书澄问,别整我了吧。

『期望的越多,失落的就越大。』花小姐轻轻的坐下,然後拿出昨天的那本全白书。

『然而,就是因为捉摸不定,追求起来才别有味道呀。』

就不知道是什麽味道了,书澄点点头,转回身子。

口袋里的手机一声不响地躺着,毫无变化得那麽现实。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书澄转转有些发酸的脖子,每次看书看得太认真,都会凝固一个姿势太久的坏毛病老是改不掉。已经读完的「游」连同手机被他放在一旁,两者都安静得很,却同时在书澄的心头盘绕不去。

他直挺挺地往後倒,碰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光线,他开始思索自己,是否对那个原主人有些太执着了?难道就仅是因为一本书,一封信吗?闭上眼睛,书澄开始思索,自己多久没有跟他人变成朋友了。

那种真正的,心灵上交流的朋友。而不是现实的推诿应酬,只为了课业、团体的需要而戴上面具微笑。他记不清了,有多少次人们来来去去,匆匆而过,真正留下一眼真心的,也许早已随波逐流地远走。

书澄想着自己为什麽大学以来,自己变得这麽封闭,只愿意交流旧有的生活圈。

嫌麻烦?因为真心的朋友只要有那麽几个就够了。

觉得虚假?确实,大学就像一个小型社会,尔虞我诈都埋在璀璨糜烂之下。

单纯交不上朋友?书澄笑了两声,对对对,在心灵上我还真的是个边缘人。

确实自己也跟老朋友说过这样的情况,当时说到一半,对方冷冷的吐槽了一句:交个女友吧,臭鲁蛇。

拜托,如果交个女友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那……

是说,自己最後一任女友是多久以前交往的?唉,印象怎麽开始模糊了,不过应该是三年前吧,升高三那年,没错吧。

天啊,我单身这麽久了。似乎有些吓到,书澄从床上跳起来。

被告白这种事情,这几年倒不是没有碰过。但是上大学这几年,倒是一次都没跟人在一起过。

「因为没有喜欢的人啊……」书澄又躺了回去。

自己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拖着拖着,日子不知不觉变得这麽长了。

然後自己渐渐变得封闭,即使身在团体中,也是若即若离的,只为了自己的课业,而不是为了当朋友。

没有能够交心的人在身边,所以也没有能够倾诉的对象。

但是总不好突然打给好朋友,说我们来深度对谈吧!书澄笑出声,看着天花板。

也许……应该……自己期待的到底是什麽样的?

「啾啾啾~」通讯软体的鸟叫通知声,突然响了起来。

书澄爬到床边,拿起书上的手机,然後情绪一下子提了起来。

『黎雨清:哈罗,请问你是买了游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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