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原本在何辰宏身上的霸凌，不意外地，转为到晓蜜身上，她开始成了第二个何辰宏，那般的无能为力，那般的……
苡茜到了教室，不易外晓蜜的桌椅都消失在班上，这是最基本的开始。
苡茜踌躇着是否要帮晓蜜搬回来，可是回想到自己的曾经，那段时光，她却也胆怯了。
曾经也有一个女生好心地帮我，最终，沦落到跟我一样的下场。
油然记得，那个女生哭着骂我，说：『罗苡茜你真他妈的贱人！我明明只是好心看你可怜想说帮帮你，可是却沦落到跟你一样的下场！』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对，那画面深刻地烙在我心中，想忘却，却忘不了。
「苡茜，怎麽了，脸色苍白的？」一道声音从苡茜耳旁响起，她缓缓地往旁边一看，惊觉是嘉琦。
「……还好吧……」她虚弱一笑，这些表情却让嘉琦明白，她绝对是在硬撑，逼迫自己。
「苡茜看淡吧，你总要习惯不是吗？」闻言，苡茜点点头，原本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接着晓蜜一进到教室，班上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地让人感到不安。
「呦，多亏你还敢出现呢。」
「对嘛，不要脸的女人。」
「赶快滚回去啦！」
晓蜜沉着脸，依旧不吭不响地走至自己的位子，发现座位不见，她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漠地往外走去，要从垃圾场搬回来。
这种事情别人也发生过，只是如今变成她身上而已。
苡茜眼神紧紧咬住晓蜜，一直想帮助她，一直想跟她说对不起……可是……苡茜考虑许久才起身子也跑出了教室。
她一路追随着晓蜜的身影，终於看见她孤伶伶的背影，苡茜咬了一下唇，小跑步过去，挡住了对方的路，接着说道：「晓蜜……」还未讲完话，对方像是妹听见似的，从她身旁相擦而过。
感受到余温的擦肩，苡茜伫立在那边，握紧拳後又再一次走至晓蜜旁边，看着她要搬自己的桌椅，苡茜缓缓地开口：「……我帮你吧。」
「不用了，不要再假惺惺地帮忙了。」晓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拍掉她伸过去的手，苡茜再也忍无可忍，「我是真的想帮你！」
「要帮我？哈，真好笑。」语毕，对方微眯着眼眸，冷笑着，「如果真的要帮我，就不该是这时候装好人，为什麽当初不帮我？为什麽当初要视而不见？为什麽当初要说谎！」讲到後面对方不禁越来越激动，眼眶泛红死命地看着苡茜，眼底有着复杂的神情，闪烁太快捉摸不定。
「不是……我……」
快速地打断她的话语，像是不想要再听任何藉口，「……够了！从来不会了解我的感受！你明明只要一开口……就可以解决这一切不是吗？」对方凄凉一笑，这麽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接着她撇过头，搬着自己的桌椅与苡茜擦肩而过。
看着晓蜜的背影，只觉得无力，以往被欺负的恐惧以及不堪历历在目，人的感情竟然是那般脆弱，宛如每个人都必须挺身而出才能显现出自己的伟大，可是伟大之後的後果，却必须一人承担。
我只是，不想要冒着那个风险。
那之後又过了几天，依旧霸凌持续着，一开始的苡茜都选择逃避，闭上眼睛转过身摀住耳朵，像是这样就能逃过自己的良心。
然而——
一切都在那一天，真正的回不去。
这样受欺凌的晓蜜，终於有一天再也受不了，狠狠地拍了桌子站起身，「够了吧！我只不过是站出来做你们许多人不敢做的事情，凭什麽我就必须当代罪羔羊！」她眼睛充满着眼丝，环顾着顿时鸦雀无声的教室。
她举起手，直直地指向了苡茜，「不管什麽方面来说，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凭什麽她现在就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那里！」
这样的晓蜜，让苡茜直直冒着冷汗，甚至有股不祥的预感。
「育杰，要如何处置她？」郭品璇眼底有着些微的愠怒，问着在一旁始终不动声色悠然自得的育杰。
「……让她得到应有的代价就好，不过，别太过火就是了。」育杰的眼眸撇过晓蜜的脸庞，随後嘴角缓缓一勾，原本邪魅俊美的脸庞上染上几分阴沉，令苡茜感到几分寒颤。
就算他口口声声是这样说着，其实旁人都听得出来，就是要她生不如死，想到此，苡茜只觉得眼前一阵昏眩，她只是脸色苍白，双唇毫无一丝血色地看着眼前，都不吭声。
「啊！对了，欸欸欸你不是很喜欢她吗？给你一个机会怎麽样？」率先发言的是在班上活泼开朗的少女，她指着另外一位男生，一脸不怀好意地说着。
「你就上她吧，让女生感到最羞辱的大概就是这个吧。」她不屑地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晓蜜，只见晓蜜满脸恐惧，摇了摇头，「……不、不要……」沙哑哽咽的声音微微响起，晓蜜这回是被吓坏了。
「去啊，在干什麽啊！」那女生蹙着眉催促着，随後众人像是想要起哄一般，一口同声地喊着：「上！上！上！上！上！」许多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甚至拿出手机准备录下这整个经过。
随着气氛的高潮，那男生原先有的理智逐渐被众人瓦解，接着用着缓慢的步伐走近晓蜜，晓蜜胆怯地後退着，被逼到绝路，由於被一群人包围着，她无路可逃。
……看不下去……无法接受……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我这边，她一直一直都在向我求救，她潜意识还是信任着我，相信我会来救她。
然而，我只是懦弱的女生罢了，以往的友情烟消云散般消逝无隐无踪，我不敢看下去，只能闭上双眸艰难地撇开头。
……对不起……
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宛如看见晓蜜眼底那一丝绝望与怨愤，她给了我最後的机会，我终究……选择舍弃她。
接着她被人狠狠地推至在地上，她的眼眸依旧看着我，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救……救救我……」她眼眶泛红，潸然泪下，苡茜依旧是面无表情，选择忽视这一切。
看着她受害的过程太残忍，我害怕当我看见整个过程时，我会崩溃……
孱弱的声音掩埋在这亢奋的气氛中，苡茜一字不漏地听见了，仍然没有任何勇气向前阻止一切。
尽管手握再紧、唇咬再用力，她也没有任何勇气，第一次领悟到，自己也不过是凡人。心再痛，又怎样？不能改变在最後的时刻，她拿晓蜜当箭靶以求自保的举动。
心底狠狠自嘲一笑，人性的丑陋，就连以往的友谊也不过如此。
然而那位男生已经压在晓蜜身上，脸上带着一抹淫笑，右手也不安分地开始在晓蜜身上游移着，晓蜜无力地抵抗着，女人的力气终究敌不过男人。
一阵慌乱之中，那男生迫不及待地解开皮带、拉链，眼泪在晓蜜的脸上奔驰着，她哭哑了声音，哀求着，「……拜托……」语毕，对方先是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随後用着低沉的音调，缓缓地说：「……对不起。」
晓蜜的眼底布满着崩溃跟绝望，失控地哭喊着：「……拜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喊叫充斥在班上，外头却没有人发现异样。
一个冲刺使晓蜜的理智像断了线般停止运作，她像是木偶娃娃一动也不动，任人摆布、嘲笑，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着自己的四周围，无一不是嘻笑的将她现在所经历的所有拍下来，可是真正令她痛彻心扉的，是就连她曾经以为最好的姊妹淘，也只是撇过头漠视着这件事情。
她毫无神色地看着苡茜的方向，明明自己到绝望的临头，想到唯一一个可能可以救她的人，竟然还是那个把她推入无底洞的罪魁祸首。
而那个罪魁祸首——
还是选择舍弃她。
究竟人为什麽可以这麽自私？
然而苡茜看着那样残忍的画面，再也受不了地摀着嘴转身离去，她转开教室的门，用着慌乱的步伐跑向女厕，待进女厕後，脸上仍然苍白甚至惊恐未定，一阵晕眩使她撑住水槽。
一道又一道的画面历历在目，苦涩味染进她的嘴里，她黯淡地垂下眼帘，接着缓缓地抬眸，望着镜中的自己，毫无血色的面孔与唇瓣显得那般骇人。
她感到一阵鼻酸和眼红，接着眼泪潸然而下，她咬紧下唇握紧拳，如此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总是这样，期盼着别人的出现，然而自己……再狠狠地推别人下悬崖。
痛苦地摀住头，想止住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什麽时候开始她这麽容易头痛？也许从她踏进这个班开始，就注定她要发病的一天。
「该死该死该死！」她不受控制地狠狠压着水槽，手上传来刺骨的冰冷和些微的麻痹感。
再一次看着眼前的自己，好像什麽都不是。
苡茜凄凉一笑，一道热泪滑过她的脸颊，她勾起唇瓣绝望地哀求道：「……谁有看见……拜托……不要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