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Distorted】桎梏 — 第四章

【1987年3月26日——

最近认识了一位男生,他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人……是大家的焦点与重心,其实我很羡慕他,一直以来都是。可能是因为班上大家关系都很好,也因此让我跟他有了交集。

在我所知,他是一位温柔彷佛白马王子般的存在,从来都不会生气,对於任何人都是非常的诚恳。

每次与他擦肩而过,而他对我浅浅微笑,我都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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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经过了几日,她灵机一动想到,若是找不到记忆,那多出去两人曾经去过的地方也未尝是一件坏事情。

只是她一直没什麽胆子向育杰报告这件事情,虽然他一点都没有任何让人胆怯的磁场,但她潜意识却一直有种无形的想法,说着「我是客人。」这种讨人厌的观念,只要这想法存在多一天,她就会多一天的对对方必恭必敬。

不是说不好,只是越是与对方拉开距离,她就越找不到以前的感情,她不能让自己习惯,甚至要让自己对育杰像是对情人那般。

那是被遗忘的……被遗忘的……

在餐桌上,弥织吃着晚餐,漫不经心地问:「育杰,你这假日有要做什麽吗?」只见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怎麽了?你想去哪里玩吗?」口气中带着无意困惑,弥织轻笑後,切了块肉放入口中咀嚼,吞咽後道:「是有那麽想,毕竟总觉得很无聊呢……」

「其实那并非你的本意吧?」一眼就看穿她的谎言,开门见山就如此说道,面对他那敏锐的直觉,弥织也不否认什麽,只是带着苦笑沉默着。

「……没有……只是过了这麽久,没有任何一丁点记忆想起,我是有点担心。」她黯淡了眼神,脸上出现无奈,「我在想,记忆这种东西就是应该要多去以前去的地方,感到熟悉才会想起吧?」她假设性地说着,然而育杰只是边吃着晚餐边聆听着。

「……嗯……啊!不然,我这假日带你去游乐园玩怎麽样?那里有很多我跟你的回忆。」育杰温容笑着,提出一件好案子。

「嗯,那就这样吧。」语毕,弥织淡淡一笑,两人再也没有人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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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乐园里,他们俩是并着肩,像是情侣又不是情侣的感觉。

然而育杰可能也顾及到她的感受,并非牵住她的手,固然是为了让她适应,可其实她并没有任何不便,反而她还比较想要两人一起牵手走着。

可是……这种事情也是难以言喻的事吧?再加上是女方……感觉……很不对调是这样子讲吗?

该怎麽办呢……

如果牵住他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会更近这是毫无疑问的,也许能激发记忆也说不定……

她的小脑袋瓜不断地转着,晃头晃脑,一旁育杰正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可弥织太过於执着,根本都没发现。

猛然,正当她下定决心的时候……

「……嘿!」

在她还未想好接下来的下一步、育杰可能会回答什麽,她的身体就先行动一步,手自然而然地抓住对方的衣袖,两人变成一种你看我我看你的奇形方式互望着。

彷佛意识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弥织乾笑了几下,小小声说:「……呃……对不起……我、我……」她正语文伦次的时候,正好想到一个烂梗!

「你、你的袖子上有东西!好大好大啊!」她指着他的袖子,动作比的甚是夸张,似乎要加强那语句般,可随着她眼神诡异地乱飘,任谁都明白,她在说谎。

凝视她许久,他别有一番笑着,随後牵起她的手说:「等下会人挤人,这样就不会走散了。」语毕,她还未反应过来,手上传来的热度,令她失神……

原来是如此温暖……

她下意识紧握住对方的手,像是想抓住那唯一的希望,紧紧握在手中不让它离去……怕她一松懈,那希望就会从她的指尖中流逝……

「你有想要玩的吗?」在她还在想的同时,对方已经开口问道。

还没有整理好思绪,她抿了抿唇,随便看了一下就指着云霄飞车道:「不然那个好了。」语毕,育杰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往那方向走。

大概十几分钟後,只见他们越来越接近排头,她也不自觉的打颤一下,「……有点紧张。」手心开始冒手汗,闻言,育杰转眸握紧她的手,像是安慰她般,「放心,有我在。」她回应对方一抹笑容,看起来是有几分牵强。

「——喀!」

不知道有几次,云霄飞车到了终点又开始新的旅程,直到他们站在等待区前面等着下一批。

「——喀!」

眼前即腰的小门缓缓开启,育杰拉着她的手走向两人坐的位子,然而弥织只感受到恐惧、害怕。

「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这是开始前他对她说的最後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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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高於自己头上,张开五指,从指缝中看透天空,明明之前她还很讨厌光线,可如今……却对它有种无形的迷恋。

那是什麽呢?说穿了,她也不清不楚,只知道有些事情……她可能一辈子都不明白……

她瘫在长椅上,屁股传来炽热,她没有很在意,心里充漫着感慨的情绪,「……好累……」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句话到底是在说什麽事情?

是在讲她的身、还是心?

「呵呵,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不喜欢刺激性的东西。」耳边传来育杰的轻笑声,他的声音非常好听,那天籁的嗓音,总是令弥织嫉妒不已。

「上天真不公平,明明给了你男性的身体,却是女人的公敌。」她轻笑了一下,虽然语句间字字是酸味儿,却同样也有感叹的意味。

「……噗!哈哈哈,可是……男生被这样讲可是开心不起来哦?」他莞尔笑了一下,眼睛因为笑意眯成一线,尽管知道对方并非因为自己的本意不悦,也是算脱口而出的想解释,「不,不是那种意思,是你身上……散发出一种优雅的气质,如果转换方式来讲,就是绅士吧?」弥织想了会儿,才淡漠地说着。

可能,在同时之间,那也是她对自己的期盼……

他这点……她很羡慕……

她多希望,她也可以有那种优雅?她也想要被多一点人喜欢啊……感觉,就没人会讨厌育杰一样——

因为他太完美了。

「……你羡慕?」是沉默良久,育杰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问着,彷佛是毫不犹豫,弥织以简短、快速的速度回答他:「如果是人,都想要做到最完美吧?谁不想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呢……」说到这,她不禁沉下脸,垂下的双眸黯淡无光,「……我也想变成跟你一样……受众人喜欢……」

……这样子,当她生病的时候,大家是不是都会来看她?

她爸妈,是不是就不会对她感到失望?

她朋友,是不是就不会对她不闻不问?

正当她失落的时候,他顿时开口,「不对喔,我也有缺点。很大的致命缺点。」轻快的语调,难以想像是在讲如此严肃的话题。

「假使是为了安慰我,但我也说过,我不喜欢善意的谎言。」闻言,弥织抬头时已是用着坚决的眼神看着他,眼中宛如已经整理好了思绪,却也掩盖不了那迷雾底下的嘶吼。

经过了几秒,育杰面无表情地阐述着,「完美,就是我的缺点。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可是却偏偏因为我的完美,当别人面对我的时候,总是不自觉映照出对方的丑陋……所以所有人都讨厌我——」他淡然地看着天空,面对这些事情,彷佛不曾在意过……不对,应该说……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在意。

「……可是你不一样,当你面对我的时候,不是我映照你……而是你映照着我的丑陋。」他回过头来看向她,她眼中是难以置信的诧异,顿时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像先前般的冷静。

「弥织……你才是真正的完美。尽管所有人面对你的时候,也许你会感到自卑,但是并非这样,其实是别人羡慕你的、是大家都想跟你一样。」他握住了她的手,用着他的方式安慰她,也许是实话、谎言,至少在她耳里……是能入耳的安慰。

「……谢谢你……听你这麽安慰,我多少,也有点开心……没想到你真的很会讲话呢。」随後,她嫣然一笑,那便是久违不见的笑容。正当他看的入神,只见对方嘴角还带着一丝丝笑意,轻轻地道:「……不过可能是因为这样,害我又更羡慕你了。」语毕,育杰只是浅浅一笑,事後也就没有人打破沉默……

憧憬。

她什麽时候才能不要崇拜任何人,更爱自己一分?

可能是注意到她眼神黯淡下来,育杰抓住了她的手轻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语毕,不等她回应就自先起身跑了起来。

出了游乐园,柏油路上传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凌乱的脚步声,几个转弯,从鞋子拍打在路上坚硬死板的回声殊不知在何时变到了木头清脆的声响。

「……呼呼呼……」

育杰一手抓着弥织跑着,她脸红气喘地跟着跑,明明才跑几公尺,她却觉得好像跑了几里……看来她的运动细胞真的不是很好……

可是也因为这次,让她意识到育杰非常高大,大宽敞的背彷佛可以为她顶天,厚重却又不失安全感,修长的腿一小步是她的两大步……

难怪会她会这麽累……

她失神地想着,很久没如此激烈的运动,就连他带她到哪里也无心情观看,只能任由对方摆动,猛然前面停步,本来就以本能跑步的弥织也没在注意,就这麽撞了上去,「……呜!」她双眉紧蹙,手自然而然地放开摀着鼻梁,「……真是的,突然间——」正当她睁开双眸抱怨时,看到周遭的景象是震撼不已,原本的声音像是被强迫中断,停止了出声。

「……好漂亮……」是在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这空间虽然不算大,可是却像秘密花园般,周围被大树给隐匿着,只见榕树垂着浓密的气生根,普通时看见只会觉得不适,可在如此搭配之下,却也成了不可缺失的必要,中央一片红色的花海,乱中有序的排至,像是盆地般一层又一层的往上排列。每一株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在乍看之下如此气派。中间有着小空地,犹如为女神创建般,有着类似希腊的小建筑,四大柱子以及圆形屋顶下,里头正有着高贵的摇椅衬托这令人屏息的空间。

每个单一看而不起眼的场景如此拼凑下,却让平凡无奇的景观彷佛成了世界十大美景之一。

从中看得出来,这创建理念是想采取与世隔绝的念头建造,因此来到这里要经过许多叉路、绕道才能到,同时,也要有极强的敏锐度、观察度才能发现在普通榕树下的秘密。

这是……秘密花园啊……不……应该说……

天堂。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随着红花瓣的飘散,旋绕与包围他们两人,感受到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闭上双眸、张开双臂转了圈,享受此时此刻……

「……真的好美……」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闻言,弥织洋溢着甜蜜的笑容,那也是难得可见,如此真挚的微笑,在那笑意的底下,原先被冰冻的心,一层又一层地融化……两人的感情犹如又更接近一般,育杰也为此开心不已。

「你怎麽知道这里?」对方用着清朗的声音问着,也是多久……她从不如此对待他过。

「呵呵,之前有一次无意间发现的,我与你以前常常来这里啊。只是我想,你大概忘了吧。」语毕,弥织的笑容有些僵硬,可随後,她平定好自己的心情,道:「难怪……我有种熟悉感,好像曾经也有人带我来这里……」她边说着边环顾着,用种陶醉在回忆的方式继续说:「心底告诉我……那是很美的回忆……」

『你看,很美对吧?』

一道画面在她脑海快速飞过,虽然很模糊,可是微微记起一点记忆……

「……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在这里跟我讲『你看,很美对吧?』这句话!」那又是一个上天给的惊喜,虽然只有一个画面,但对她来讲却是大收获。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呢。」育杰笑了笑,用他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她像是小猫般,乖巧地磨蹭他的手,「……谢谢你、谢谢你……」那是难以形容的雀跃,难得的记忆、艳丽的花园,对她来讲是莫大的感恩。

「你再带我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好吗?」这是她失去记忆以来第一次用着哀求的方式请求他,她心是悸动、喜悦,却同时存在着悲鸣……

他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好。」

悲伤不明而来,有得必有失,就连感情都是需要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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