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間煙火 — 第十一章

颜时翰小时候和父亲两人住在一偏远山区上。从他们家到最近的邻居住处得走半小时,离颜时翰的小学得走上一个半小时的山路。

由於父亲三不五时就会以「修行」为由消失个几天,母亲在婚後没两年就被这莫名其妙的活寡给气跑了。因此,颜时翰的童年大多是在山中独自渡过。

颜时翰的家虽然位置偏僻,但离家不远处却有座悬崖离公路相当接近,只要到了崖底再走上一会就能看到公路。事实上,那段公路还是着名的危险路段,路窄崎岖不说,每当豪雨来袭还会有山石滚落,每年在那发生的车祸事故至少百件以上。

由於地理位置的关系,时常会有刚死於车祸的亡魂顺着食物气味飘到颜时翰家附近。而小朋友时常会瞒着大人把小猫小狗什麽的捡回家,小小颜时翰自然也不例外,孤单无聊的他就经常把这些亡魂捡回家里养。

只是这些刚死去的亡魂大多神智不清、难以交流,根本无法满足活泼好动的小孩子,就连外型也是千遍一律的烟雾状。通常捡回去没多久,颜时翰就腻了。

好在这时颜父一般也差不多修行完毕回到家中,在把小孩教训一顿後就立刻送走亡魂,倒也没酿出什麽大祸。

颜时翰也曾经捡过活着的生物,只是有一日他放学回家後,怎麽也找不到他一周前带回来养的野兔,反倒是见着了修行归来的爸爸。

颜时翰问:「爸,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兔子?」

颜父悠哉地窝在藤椅上看书,漫不经心地回道:「有啊,在冰箱里。」

「……!」颜时翰的一双小眼睛顿时睁得大大地。

那天之後,颜时翰就专捡幽灵了。

这天独自留守在家的颜时翰又兴致冲冲地拿出藏在床底的柳枝,跑到外头寻找落单的鬼魂。没费多少力气,他就顺着崖边传来的哭声找到了正在哭泣的幽魂。

一名年约四岁的小男孩正坐在树上嚎啕大哭,尽管他身下的树枝十分粗壮,他还是被高度吓得紧攀树干。

颜时翰顿时激动了,这可是他头一次捡到有形体、而且还会哭的鬼魂!他开心地跑到树下大喊:「喂!你在上面干嘛?」

小男孩用眼角瞄向树下的颜时翰,随即害怕地收回视线:「呜呜……呜……我下不去……」

颜时翰听了大笑:「那你是怎麽上去的?」

「我不知道……」小男孩抽抽噎噎地:「我……我不会下去……」

「我教你!」颜时翰神气地手插着腰:「你就闭着眼睛,想着你要下来。」

小男孩迟疑地闭上颤抖的眼睑,用力地想着:要下去要下去要下去……

颜时翰看着男孩穿过树枝,缓缓地飘落地面,直到双脚没入土中,「好了好了!你下太多了!」

小男孩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全身只剩腰部以上还在地面,顿时吓得往上一窜,全身完好地落在地面。「咦!?」

「这很正常啦!你慢慢就会习惯了。」颜时翰向他伸出手里的柳枝:「抓着这个,我们回家吧!」

「喔……」旁徨无助的小男孩下意识地听从年长人的话,他抓着眼前小哥哥递来的树枝,听话地跟着往前走。

颜时翰意气风发地走着,「欸!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李铸。」

「喔,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会!妈妈有教。木子李,金铸的铸。」

「木柱的柱?」

「不对!是金铸的铸。」

「喔,金柱的柱。」颜时翰撇撇嘴,金柱、石柱、木柱还不都是同一个柱。

「嗯!」见对方终於明白自己的意思,李铸高兴地笑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没多久就到了颜时翰的家。

「我们到家了!」颜时翰兴奋地向李铸展示自己的住处,「以後你就住这里喔!」

李铸见了房子,眼里又泛出水光:「这不是我的家……」

得到预期之外的反应,颜时翰也愣住了,他呐呐回道:「以後就是了啊……」

「呜哇……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呜呜……」

「你不要哭啦……」颜时翰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以前捡到的鬼魂都只会呆呆地跟着走,从没遇过像李铸这样大哭的。

「呜……妈妈……」得不到回应的李铸哭得更凄惨了。

「好啦!好啦!你先不要哭!」颜时翰算是怕了李铸,「你妈妈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她!」

「呜……我不知道……爸爸妈妈带我出来玩……开车……然後就不见了……呜哇──」听到要去找妈妈,李铸稍稍止住哭泣,只是讲到最後又伤心地大哭出声。

颜时翰这下是束手无策了,都把人家带回家里了,总不能再牵回原地不管吧?只是他向来只顾着捡,根本不知道这些亡魂是从哪飘来的。

最终,颜时翰只能苦着小脸说:「不要哭啦……等我爸爸回来,他会送你回去。」嘴上说着不要哭,他自己却快哭了。

颜时翰有种预感:这次他一定会被打得很惨。

两个小朋友就这样一个皱着脸哭泣、一个皱着脸安抚,费了好大功夫才让李铸止住眼泪,乖乖地跟着颜时翰回家。

然而到了晚饭时间,颜时翰又开始头疼了。

「那个是什麽?」李铸巴着餐桌问着。明明是个鬼魂,嘴角却挂着可疑的液体。

颜时翰正要送进嘴里的筷子停在半途,「这是猪肉。」回答完後就将猪肉放进口中。李铸在一旁看着,嘴巴也跟着一张一合地动着。

「那个是什麽?」

颜时翰刚夹起煎蛋的筷子又停了一会,「这是蛋。」接着忽视对方渴望的眼神,将煎蛋一口咬下。

「那个是什麽?」

……

打从颜时翰吃下第一口饭开始,像这样无限轮回的对话就没停过。不管颜时翰夹起什麽都会被问过一遍。

不回答嘛,他又不忍心;答了嘛,他也没办法分李铸吃一口。

早在用餐之前,颜时翰就给李铸先吸食过饭菜的灵气,然而李铸却对食物本身更有兴趣。可是这饭菜他又摸不到碰不着的,怎麽入口?

好不容易颜时翰终於顶着庞大的压力吃完饭了,李铸瞧着空盘又哭了起来:「呜……我要回家……呜呜……我要吃饭……」

颜时翰纠结地抱着头,年幼的他头一次体会到何谓崩溃。「你等我爸爸回来──」

「呜哇啊──!!」

打断他的是更加疯狂的哭声。

「好啦!好啦!」颜时翰崩溃的大吼:「我想办法让你吃饭啦!!」

嘶嚎到一半的哭声顿时停住。李铸静静地盯着颜时翰,脸上还是要哭的样子。

「我会让你吃饭!」颜时翰喘着粗气,小脑袋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运转着:他要怎麽做出鬼能吃下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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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感觉这章都是小朋友在哭( ̄▽ ̄)~*

那个兔子的事是我的真实经历。

小学的时候,家里养了两只小白兔。

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看到关兔子的笼子空了。

我:妈,兔子呢?

妈:在冰箱里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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