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那小子?」大叔见我一脸愁容,忍不住笑着问道。
就像是秘密被拆穿似的,我的心先是猛烈的抽动了下,接着才红着脸摇摇头,并试图掩盖这份紧张:「才、才没有,谁喜欢张承勳那家伙啊……」
大叔见我满脸通红,笑意更深了,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反倒是原本坐着叙旧的两人这时站起身,朝着我跟大叔走了过来,还不约而同的举起手跟大叔打了声招呼。
多好的默契。
「怎麽了?脸红成这样?」张承勳皱起眉头,不解的看了看我。
「天、天气太热啦,外面的太阳把脸都晒红了。」我连忙挥着手假装自己热到在搧风,见张承勳的表情仍是怀疑,只好抓起桌上的饮料迅速喝完,并往里面一推。「大叔,再一杯!刚刚那样不够消暑。」
「真有这麽热吗?」张承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对於我的反常感到相当困惑。「每次都是你嚷着这里冷气太冷,还要大叔把温度调高些,怎麽今天却热成这样?」
面对张承勳的疑问,我只得低下头,心虚的回答着:「可、可能是冷气坏了嘛,谁知道?今天就特别热我也没办法啊。」
张承勳没有说话,但我感觉的到他的目光,全身像是被蚂蚁爬过般难受的无法呼吸,店里冷气的运转声在此刻忽然大了起来,四周安静的连我自己的心跳声彷佛也能听的见。
良久,额头忽然传来一股温暖,我愣愣的抬起头,才发现张承勳正摸着我的额头,表情像是在思考着什麽。发现我在看他,张承勳眉头瞬间一紧,接着伸手弹了下我的头。
「可能是中暑了。」他递给我件外套,要我穿上,接着转过头对大叔说道。「她的饮料就给我吧,然後麻烦你给语霏一杯温水。」
大叔点点头,嘴角的笑容始终没褪去。
听到张承勳的话我瞬间松了口气,好险好险,要是再来一杯饮料我可真的喝不下,水的话应该意思喝一下就行了吧?
正当我认为解脱时,张承勳却将水推到我面前,用着命令的语气说道:「把水喝完,现在的你需要补充水分,记得喝慢点不要太急。」
「全、全部喝完?」
「对,全部喝完。」他点头,而我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同时我似乎听见胃在向我求救的声音。
「对了,还没跟你介绍。」张承勳这时将身後的男生推到我面前,笑笑的说道。「这位是何允熙,跟我国中同班,之前我们俩都会一起来这里弹吉他换餐,说来他算是我的徒弟呢。」
看着那男生,我怯怯的点了头:「嗨。」
他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我,虽然目光没有任何敌意,但这样被人盯着瞧仍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微笑道:「嗨,初次见面,我是何允熙。」
「我、我是纪语霏。」虽然无法理解何允熙为什麽要这样看着我,但我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并扯开嘴角试图不让气氛太过尴尬。
「这间餐厅真的很棒,你是怎麽发现的啊?难道你是阿勳的粉丝?」何允熙看了看张承勳,接着再将视线望向我,忍不住笑着问道。
「什麽粉丝,才不是!」我噗哧的笑了声,却惹来张承勳一记头槌。「好啦,要不是张承勳带我来这里,我根本不知道有这间餐厅的存在,更不知道原来他会弹吉他。」
「阿勳带你来的?」听到这句,何允熙的眼睛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是呢,阿勳的吉他真的弹得很好,但更吸引人的是他弹吉他的表情,彷佛会把人的魂勾走似的。」
「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张承勳无奈的摇摇头。
「不夸张,如果不是,怎麽会这麽多女粉丝找到这间店特地来看你表演?」何允熙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如果不够吸引人,又怎麽有机会认识高手拜师学艺呢?」
听到後面那句话,我不免一愣。
是在指那个女生吗?
我悄悄将视线朝张承勳身上移去,发现他身体一僵,表情微愣,而何允熙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张承勳的表情上,没有移开过。虽然我不明白为什麽何允熙要这麽做,但从他的眼神中我好像理解了什麽。
那女生对何允熙而言,绝对是个极其重要的存在。
「时间不早了,我们改天再约吧。」何允熙见张承勳迟迟没有回答,拍拍他的肩笑着说道,接着他侧过脸在张承勳的耳边悄声说了些话,然後抬起头朝我挥挥手。「下次见,语霏。」
「嗯,下次见。」我回以一个微笑。
张承勳的表情这时变得有些怪异,我也说不出怎麽个怪,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过了不久,他这才走回座位收拾着东西。
「要走了?」
「嗯,下午跟阿成他们约了打球,所以不能太晚回去。」他的视线有些飘移,我看的出来这句是谎话,却也没打算戳破他,只是点点头跟大叔说了声再见,赶紧随着张承勳走出店外。
脚步才刚踏出门外,天空便响起了声闷雷,闷热又潮湿的空气让我有股不好的预感,才这麽想时几滴雨忽然打在脸上,砖红色的地面渐渐被染湿成暗红色,过不了几十秒的时间,天空就这麽下起了倾盆大雨。
路上的行人纷纷举起双手挡在头顶,迅速奔进屋檐下。我拉开包包寻找着雨伞,却不见踪影,看样子是丢在家了,连几日的艳阳高照让我差点都忘了会有午後雷阵雨这回事,现在可好,就想买件雨衣也得到对面的超商才行。
「下雨了,怎麽办?」我无奈的看着眼前这场大雨,伸手想测测雨势的大小,却被雨打的赶紧缩回手。「我记得你车箱应该只有一件雨衣吧?这样好了,等雨稍微小些,我冲去对面的超商买件雨衣。」
我探头看了看雨势,似乎有转小的迹象,正想冲出去时,却被张承勳一把拉住:「不用了,我们坐公车吧,下雨天骑车太危险了,要是出事你可怎麽办才好?」
「没关系啦,我相信你是安全驾驶啊。」我眨眨眼睛,笑着说道。「再说要是你不把车骑回学校,车要怎麽办?你又要怎麽回家?我记得你都是骑车上学的吧?」
「坐公车也能到我家,你用不着紧张。」他轻笑了声,回答道。「至於车就暂时停在这吧,我明天再来牵走。」
「可是……」我还想再多说什麽,却被张承勳给打断。
「听话。」张承勳的眼神是那麽的温柔,他缓缓伸出手,先是揉着我的头发,接着向下移,轻轻摸着我的脸颊。我不敢出声,只能静静的看着张承勳,而被他手指碰过的每一个处都在发烫。
那几乎窒息的烫,热的我头晕目眩。
良久,他这才松手,转过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对面买把伞。」
「雨很大耶,等小一点吧?」我拉住他的手,他转过头对於我的举动似乎有些惊讶,而我则是吓得赶紧缩回手,装作没事。「你这样冲过去,我怕你会感冒,到时候又要烧好几天。」
……然後又得请假在家休息,不能来上学。
我将这句话忍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没事的。」他扯开嘴角,拍拍我的头笑得很灿烂。「就算发烧,我也会去学校;就算病到无法上学,我也会想办法去找你,不要担心。」
「重要的你的身──」
不等我把话说完,张承勳转身就这麽冲进这场大雨。
傻瓜一个。
我忍不住在心底暗暗骂道。
看着张承勳的背影,不晓得为什麽脑海却忽然浮现出何允熙的声音,当时他在张承勳耳边说话时,声音虽小,但我仍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几句──
「我没资格干涉你,你要喜欢谁我也管不着,但别辜负展嫣就好。」
展嫣。
短短的两个字,却重重的往我心上一击。
什麽辜负?难道他们两个在交往吗?但为什麽何允熙的眼神又是这麽的认真?回想他刚刚观察张承勳时的表情,我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深怕最後得出的关系,太过复杂。
想起张承勳刚刚的举动,和冲进大雨的背影,以及那些话,我忽然有点想哭。
他的温柔他的好,竟让我疼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