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奈奈不哭 — CHAPTER-06。十七歲小媽媽堅持生子(豐立大學新聞系/沈力揚報導)(05)

我和父母的僵持战始终持续着,他们不停劝我拿掉孩子,也不停警告我生下孩子的後果,但我的态度始终如一,然後一眨眼,林承勳的指考也考完了。

正如同他总是说的那句「他很忙」,上次吵架後,他再没联络我,就这麽专心去冲刺他的考试,让我独自面对怀孕的问题,和我父母的问题。

短短两个礼拜,伴随孩子的成长,我忽然明白林承勳或许爱我,或许也爱我肚子里的孩子,但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所以,比起我怀孕和堕胎的事情,比起这种可能影响我一生的事情,可以重来的考试反而重要许多,在他心里,我们母子压根比不上一张成绩单吧?

我现在才明了他在我心里很重要,但我对他而言却不是如此。

我很心寒,寒得让我不愿见他,甚至连提分手都累了,想必分手一事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没关系。

我亲爱的宝贝,妈咪现在有你,你是妈咪最大的慰藉。

我的父母并不欢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但顾及我和孩子的健康,总是一边反对一边进补我的身子,想必他们的内心也是很折腾。

比起自顾自考试的林承勳,我现在才更明白父母对我的爱重上许多。

我不晓得林承勳是什麽心态,我以为指考完後他会来找我,然而却没有。我的爸妈去找过他,听说也是不愿面对,都由他的爸妈挡掉了,双方的父母还因此大吵一架,说再也不相往来。

我和林承勳从来没有正式说分手,但彼此都清楚这段爱情只能走到这里。

後来的日子,因为我还未成年,性行为有法律上的问题,两家又见了几次面,彼此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於是人前和解,私下却早已交恶。

我最後一次见到林承勳时,已经怀孕八个月。那时我们在家里附近碰上,但只是互看了一眼,就像是不小心对上陌生人的眼那样,匆匆避开对方的眼神,余光中我瞧见他看了眼我的肚子,像是在看我肚里的孩子。

他像是想说些什麽,张了张嘴又闭合,也许我也在等他说些什麽,然而他最後什麽也没说,便迳自离去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他想复合,如果他想要这个孩子,我会怎麽做?

我想我会答应他,就算我不需要他,但我仍希望孩子有个爸爸,但事与愿违,直到孩子出生,林承勳都不曾表示过要他。

隔年二月中,我的孩子出生了,我始终记得头一次与孩子见面的感动,当我见到他可爱的小脸蛋时,我就知道我不後悔生下他,这辈子我甘愿奉献给他,当年只有十八岁的我,却早已有做为一个母亲的觉悟。

孩子的名字是爸爸取的,叫江天卫,说是希望孩子有像天空一样宽阔的胸襟,和保卫重要的人的担当,这是个好名字,很好的名字,我知道爸爸用心良苦,这也是他爱孙子的一种表现吧。

「天天」则是妈妈取的小名,是从我的名字得到的灵感,说母子俩都是叠字,多可爱啊!

然而,我和父母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天天的出生得到缓解,我的父母一面照料着我,一面却又不理睬我,我想我是无法获得他们的谅解了,也许这辈子都无法了。

因为这个孩子,我退了学,街坊邻居的流言蜚语没有少过,笑话我被林承勳玩弄,搞大肚子还执迷不悟要生,毁了自己的青春和前途。我知道我给家里蒙羞了,我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让父母骄傲的女儿。

我一直都知道,我让他们失望了。

在这里生活的压力很大,街头巷尾对我评论、对我爸妈评论,当然,他们也评论我的天天。无辜的天天,刚出生就被预设了不幸福的未来。

我不愿意让我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於是在生下天天几个月後,我带着天天离开我的故乡,想当然尔,爸妈气翻了,我们又闹上了一场,最後如同我当初坚持生下天天的结局一样,我一意孤行的坚持已见,带着简单行囊和一些钱,就这麽离家了。

离家至今也快四年,我鲜少与家人联络,虽然他们知道我身在何处,也从未前来,爸爸个性倔强,我离家後从没主动打过电话,妈妈性情柔和,时不时会打来慰问,也总是担心我在外的生活,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妈妈也渐渐比较放心,我想爸爸也是。

而我知道他们一切都好,四年来也就没有回家探视过。

四年来我只为了天天而活,也许我不是个坏母亲,但我确实是个糟糕的女儿,我辜负了爸妈对我的一切期望。

至於林承勳,我只知道最後他的指考考差了,最後分发到一所後段私校,纵使我对他还有些感情,但知道这个结果时心里却觉得高兴。

怎能只有我受罪呢?

也好,至少他也没太好过,若是他一帆风顺,只会让我更恨他。

当我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时,我觉得我坏透了,我从没想过我会视别人的失败为乐,甚至咒他这辈子都不许成功,只要我一天辛苦,他就一天不许快活。

好歹也是可能变成夫妻、变成天天父母、变成一生伴侣的人,各自体会各自的苦,也算是一种难解的缘分吧──我安慰着自己。

几年过去,我也不清楚自己对林承勳还存在着什麽样的情份,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他,虽然郑姊总说我是在等他,有时当我想起他时也会闪过「真的是这样吗」的念头。

但每当我冷静思考有关林承勳的事,我便很清楚早在几年前,我就对他不抱任何期待了。

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愿意去多想有关他的任何事,我多希望他能彻底从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完全的消失……

天天如今四岁了,他在我的怀里安稳的睡着,伴随着过去的种种回忆,我也渐渐困了,轻抚着他柔嫩的脸庞,我的双眼慢慢眯了起来。

我最爱的小宝贝,妈咪只要你平安幸福,除此之外便别无所求。

为此,妈咪会奉上我的一切,为你坚强、为你勇敢。

当所有人的青春正发光发热时,我的青春在十七岁那年结束了。

成为母亲的那一刻,我也决定不哭了。

亲爱的天天,妈咪此生都会为了你坚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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