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見。愛》 — <二十四>

高达奇赶紧跑回车上找工具,而许杰森一边安抚着吴佳铃一边指挥着亲友们帮忙。

虽然,四周声音慌乱又吵杂,在车内的两人却彷佛是活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他们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只听的见彼此沉重又虚弱的呼吸声。

【依……依……】

沈书文的脸越来越苍白、语气越来越虚弱,柳静依很想动一下身子,让手能紧拥着他,可是她发觉只要自己动了一点点,沈书文好似会很痛一般紧皱起双眉,甚至眼底会泛着泪光。

【你很痛吧!怎麽办……】

【没……你别慌,我还可以的。】

【真的吗?】

【嗯……】看着这一生最爱的女人、看着贴在胸前细致的双手,原本就快是永恒的幸福,如今却走到了这样的尽头。沈书文突然使劲全力的拥着柳静依,深深的闻那令他眷恋的香味。

【依依……我会永远陪着你、守着你的。不管……明天会是怎样的世界,你要记得……我最爱……最爱看着你笑、听着你说着未来的可能……如果……真有来世,我一定会找到你,再次用力的抱着你、牵着你走过无数个人生。】

【文……】

【每个人,都一定会有属於自己能走到最後的幸福,都一定会有能牵着手走完一生的人,我很感谢老天爷,安排你成了我这一生最珍贵的幸福。】

【我也是……我也是啊!我也……】

柳静依的话未尽,翻倒的车子突然有了刺耳的电锯声。

原来,救护人员已经赶到,救护车也已经在一旁待命。

经过一阵子的抢救後,终於能勉强让柳静依先出来,高达奇一接到救护人员的指示,赶紧伸手帮忙。

【依依,来……把手伸给我,我会帮你的别怕喔!】

高达奇汗水如雨一般,脸上早因为恐惧、压力而有了疲惫着神态,但是他还是硬撑起充满希望的笑容,安抚着柳静依。

【依……依,快去吧!你先出去,等等我就……咳!咳!】

沈书文突然猛烈的咳嗽着,而他双手仍然使用力的将柳静依推了出去,好让高达奇能更有效的将她救出去。

【书文……】见沈书文越来越痛苦,柳静依想伸手拉着他,让他一起出来。

可是,只见落在他脸上的不是痛苦,而是更无尽的笑容,彷佛是最後最灿烂的烟火猛烈的飞上天,用尽一切力量的绽放出最美最真实的花火般。

泪水几乎快让柳静依看不清沈书文埋在车里的容貌,当她快要完全离开了车子时,她彷佛听见了一个虚弱又清晰的声音,说着:【我……爱……你。】

她想回头确认时,高达奇却将她交给了吴佳铃与许杰森,要他们带她上救护车,让她先送往医院,因为她身上的白纱早已被染成鲜红刺眼的颜色了。

【我……我要去看书文,我要等书文一起出来,我……】

无论柳静依怎麽样死命的呐喊,吴佳铃跟许杰森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将她连拉带拖的离开了车祸现场,硬是逼她上救护车。

【佳佳……让我去……让我去啊!】

【别这样依依,你去帮不了什麽忙的,我们去医院等书文好吗?乖……】

吴佳铃早已哭花了脸上那充满喜气的伴娘妆,她的手好不容易才包紮好的又因为抓着柳静依一直不断挥动的手,而又再次流着鲜血,可手上的痛永远不及自己对好友的心疼。

医护人员因为柳静依太过激动而不法进行施救,便替她打了镇定剂。

就在柳静依欲昏厥之时,听见高达奇撕裂的呐喊着:【书文!】

「不……我不要再想了,我不要再去想了……佳佳,关了它好不好?把它关掉,我真的不想再去……再去……」

柳静依紧抓着吴佳铃的手腕,过大的力量让吴佳铃觉得手快要断了,但她却没有半点挣扎,只是心疼的看着柳静依那痛苦的几乎快到崩溃样。

「我……不能关。」

「为什麽……为什麽……难道就要逼我发疯吗?我会受不了的……别这样对我。」

「不是这样的……我怎麽可能让你……让你这样痛苦,可是……我想书文会希望你听见的。」

吴佳铃的话让柳静依静了下来,她用着无辜不解的眼神直望着吴佳铃。

「什麽……什麽叫做书文会希望我听见?」柳静依提到「书文」两字很明显的有所不安与她那未察觉的期待。

看着她如此深爱着沈书文,看着她为了这件事痛苦了三年,吴佳铃决定不管柳清智他们的顾忌,也不再理会自己心中那过分不安的情绪,决定让柳静依听沈书文「最後」的声音。

「因为当时DV摔的没有办法摄影,但是录音功能还是有的,所以……」吴佳铃一边调整着DV一边说着。

柳静依一听见吴佳铃说的话,原本不平静的心湖更是波涛汹涌,她不断想着:「究竟……书文对我说了些什麽?」

等了一阵之後,终於,又有了声音——

【……书文,你还好吗?你在忍耐点,就快可以出来了。】

【阿奇……别……别忙了。】

【什麽叫做别忙了!救你怎会……】

突然间,DV除了杂讯就没了其他的声音。

柳静依看着吴佳铃,眼底质疑着机器是不是坏了。

吴佳铃轻拍着她略冷的手,要她稍安勿躁,只是脸上勉强挂着的笑容让柳静依非常不安。

【书……书文……】

终於,DV又有了声音,可那声颤抖的呼唤,让柳静依忍不住落下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你……咳咳咳……别在用了,已经……】

【你闭嘴,你一定会没事的,别在那乌鸦了!你要想想,你今天结婚耶!你要跟这世界最棒的女孩结婚了,要给她全世界最大的幸福,怎可以就在这最重要关头放手呢!】

【呵呵……咳咳咳……呵呵……咳……】

【我可先警告你,你要是让依依伤心难过,让她以泪洗面,我一定不会念在我们是好友兼死党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的,我一定会扁你扁到整形医生都说不能补救为止。】

【……你……终於承认了……】

【什麽?】

【咳咳……你终於……】

【天……天啊!】

高达奇突然的惊呼,让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柳静依不自觉的紧握着吴佳铃的手,不自觉的紧咬着唇。

「……」吴佳铃拥着柳静依的肩膀,让她感觉自己是有依靠的,让她感觉有人陪在她身边,让她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

【我……我才说,不用救我了。】

【书文,你……】

【呵呵……咳……咳咳咳咳……留点体力跟时间……陪我说说话。】

【不……不痛吗?】

【痛?在怎样痛都没比看见依依伤心痛苦的模样更让我痛的。】

【书……】

【阿……奇……咳咳……咳……】

【别说了,也许……还有救……我现在就叫医生来。】

【不……不用了……呵,咳咳……有没有救……我知道……】

【可……】

【别……别走,静静……让我……把……话说完。】

……

【阿……阿奇,你会不会……很恨我。】

【恨你?什麽?】

【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也喜欢依依,甚至……我没有把握自己比你还要爱她……】

【你是痛到神智不清了吗?别再说些有的没有的;我还是去叫救护人员来比较好。】

【阿奇……现在……除了你,我已经……不知道该把依依交给谁了。我很爱她,也很想自己亲手给她幸福,可是……老天就是这麽的……这麽的残忍……】

【书文……】

【答应我……带着我的爱,让依依……得到她该有的幸福……我不在了……她一定……会很痛苦,只有你……可以帮助她的……】

【不可能……我不能失去你,依依更不可能会接受失去你的事实。】

【呃……咳咳咳……】

【书文!】

高达奇大声的惊呼,惊吓到听着录音的柳静依。

她彷佛感受在当下,彷佛就看见一场车祸在眼前发生,看见两个男人在扭曲的车体里说着对自己那份深刻的情,彷佛看见两个男人相惜不舍的紧握着对方的手。

她下意识的看着自己颤抖又发冷的双手,泪珠一颗一颗的落在手心上。

不懂,她完全不懂也不明白,这三年她究竟过了怎样的生活。她最爱的人离去了,她却选择了用遗忘放弃那深爱她,到最後一刻都还在关心她的人

DV中的高达奇声音越来越远,依稀还是听的出来他慌张的叫着救护人员。

原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原以为,这段纪录就到这为止。

当吴佳铃起身要关了机器的时候,一段杂音中又传出虚弱却充满着希望的声音。

【依依……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一定会幸福的。就算……最後老天给的答案不是我,你也一定要幸福。我会……守着你……看着你的。把你交给阿奇……一定是……最好的。

……我……真的好想……好想牵着你走一辈子……想用自己双手给你幸福……如果……这真的是天大的奢望,那麽……我……现在只想……只想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本日,因剧情关系连刊23与24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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