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躬身退下,音瞄了瞄总管离去的方向,练武的她耳朵可敏锐了,跟着皱起眉头,「她会这麽早来你家是自哪时候算来头一回?」我们的容大姑娘不是在朝廷里当官吗?怎麽,这会儿看看日头该是还没早朝完呢。
「记不清了,不过,澄是很久没这麽早就到我家报到是真。」荀萤轻耸巧肩,不过还真该夸薰澄来的是时候,她们三个姐妹淘是很久没一起聚聚了。
这厢容薰澄与後头跟着保护她的女护卫,方跨进後院,倒不如两人所料是穿着正经八百的朝服,而是一身美丽华服,搭上头上一支金莲玉步摇,看上去艳丽极了。
她一贯慵懒的眼神迅速扫过整个庭院,除了那个本来就该在这的正主儿之外,也瞧见许久未见的司马音,那画了抹蓝紫的眉尖微微轻挑,娇媚无限的绽开笑来,彷佛心情高兴了起来,莲足款摆,自在的在剩下的最後个空位上落了坐。
「哟,今儿个还真是个大好日子?」薰澄与好友两人视线相对,看见萤伸手要拿茶水给她满上,「别忙,我自个儿来便是。」左手搭着滚着金丝线的宽袖,玉指轻勾,见她不经意的挑起莲花指,挑壶斟茶的动作,如此简单,净含佳人风情。
「我说薰澄,这个大热天的你还穿这麽多是不嫌热啊?」司马音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粉领;当官的人家穿衣裳都这麽累的啊?那她该庆幸自己生在豪迈的武学世家,怎麽穿都如意。
「好说,我身子骨可不像你这麽健壮,早晨起来还觉微微凉了些,多搭几件不为过。」薰澄说起话来慵懒极了,柔媚低沉的嗓音教人听了舒服。「倒是……」她指着占据半个桌面,专属音的两把银斧,「这两把危险的兵器是不是可以先请它们稍微让让?」她指指两把离她不到十寸的刀刃,浅笑回问。
司马音浅浅笑起,那张纯真依然的脸庞此时看上去显得有些恶意,「可以啊,请便。」要动自己动,她是不会介意谁来借她的银斧的啦,耍个两回也不打紧,她司马姑娘为人没这麽小气。
薰澄知晓音此举纯粹是耍弄她,媚眼微微眯起;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她司马音姑娘的大名,而这全因为她那与生俱来的天赋。
传闻她年方六岁时,随父亲出外走镖去,回程时却碰着大雨倾盆,自家的车轮陷在水坑儿里,就是六岁的她,使劲把整个马车给抬起来,车方能继续前行,自此她的过人勇力在在京城内便传遍开来。
若只有勇力不打紧,偏偏她姑娘家又好武,不管刀剑棍鞭,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而最喜爱的莫过於这两把重逾百斤的银斧;别说她一介弱女子,就算是两个壮年男子来抬这两把斧头也未必轻松如意,而今她竟要自己动手挪开?
一旁的萤还没来得及插嘴,薰澄可是在官场上打滚习惯的人了,别的没有,玩小把戏倒是比只有勇力的音还高明百倍。「唉,我说音啊,你这点小孩子脾气还没改过来?」她耸肩巧笑,朝身後的侍卫弹弹指;一身黑衣的她保护薰澄也有些日子了,自然也对这爱整弄人的主子喜好多所了解,只见她趋步向前,朝薰澄递来一方绢帕,以及一枚带线的针头。「面对孩子把戏,就得以礼相待不是?」容薰澄美丽的唇儿笑了开来,同样恶意的将针黹绣线搁在两把百斤的银斧上头。
原本面露得色的司马音在看见银斧上的绣线时,娇颜霎时变得古怪,像是看见克星,可天生不服输的个性却不由得她退缩,即使在场两人深知音对女红什麽的一窍不通,但还是见音鼓足勇气,拿起绣线来放话。
「哼……谁怕谁啊?每次都想拿这欺负人,本姑娘试给你看……」说到後头气势越弱,我的老天爷,看见上头密密麻麻的绣线,那双澄澈明眸瞬间呆滞,而後埋头苦思;这副表情倒惹来萤与薰澄一阵轻笑,就连薰澄身後那副冷然表情,面对此景,仍是微微牵起唇来。
司马姑娘的勇力传遍全京城早已不是新闻,但音她从小不谙女红却也同样广为人知,甚至有些人还拿此事来做文章,司马姑娘「不怕打来不怕骂,道只怕针黹绣线香琵琶」可不是音现下最佳写照?
薰澄朝身後的她使了使眼色,「音姑娘可大方了,你且尽管拿这两把兵器去耍,不必客气了。」听闻主子命令的她,又恢复了冷然表情,悄悄运起内力,握起银斧,使劲将之挪到一边去。
「今儿个是怎麽回事,澄你这时间该还是在朝廷里早朝的不是?」牵起薰澄一掌,荀萤也暂时撇下正为绣线忙昏头的音,问起好友今儿个出现在此处的原因来。
「别提了,前阵子传来江南水患一事,让朝中为了赈银一事闹得不可开交,许多位王公大臣频频上奏,搞得圣上拿不定主意。」说起这个,容薰澄的脸色也好不太起来,正巧她的顶头上司就是皇上,皇帝老子忙,她可焉有好日子过?
「今儿个圣上也被其他人惹烦了,索性不上朝了,可那些大人却似乎还想朝着大殿里上奏,我也不过是得了圣上恩宠暂时出来走走,迟些我可还得回宫里忙着挡人呢。」薰澄啜了口茶,提起这个,原本那张精神的俏脸也稍稍垮了下来。
她也只不过是皇上身边小小主簿,官虽不高,却同皇上十足亲近,而皇上也颇为信任她。可不是?後头这侍卫便是皇上派来保护她的。
可这倒替她惹来麻烦,许多皇上身旁琐碎事儿都得经她一手呈上去,紮实的成了其他大臣面奏皇上的箭靶。
还好顶头上司还算懂得体恤她们这些臣下,宫里主簿也不只她一个,不然可着实累坏了她。
「辛苦了,算算你跟在皇上身旁也有两、三年了罢?」萤那双清雅柔眸关心的望着好友,薰澄气色还不错,但这也是因为薰澄还年轻着,为了好友着想,她还真希望薰澄早早卸下这位子,换个官做做。不着痕迹的替薰澄把了把脉,萤心里倒快速的盘算起给好友滋补身子的药方来。
说起容家,可算得上是朝中几代忠臣,虽然薰澄祖上历来在朝中的官位都不甚高,却也因此不引人猜忌,老实为官,几代以来皆是如此,也多亏几位皇上贤明,容家後代子孙也多受举用,或在外地,或为京官,也算得上是官宦世家了。
荀家跟容家早有交情,打从祖父辈时便是好友,到了薰澄这一代,跟荀家交情依旧;而薰澄与音相识也自是透过萤,虽然从小一块儿长大,薰澄跟音老爱这般戏弄耍闹一番,可论起交情,套句司马音常用的词语,「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亲姊妹般深情自是不在话下。
「是啊,可要看看圣上究竟何时会可怜可怜我这小小主簿,给个恩宠,换个官儿做做,就算是外放了也不打紧;只求别再看见诸位大人的脸色。」薰澄展了展眉,回握了萤,艳绝无双的美颜如花般笑开,把方才的不快抛尽。
萤拢了拢发丝儿,一阵微风吹得那清雅白裙微飘,透些独属於萤,那纤尘不染的气息,「真能如此,岂不甚好?哪天咱们几个女人家一同出游,看尽山水风情,说说体己话,也是人生一乐。」她淡笑着,勾出一番令人向往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