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等到补习班的中间下课才去回去上课。在和欣慧道别之前,我跟她说:「你打给我,我一定会接你的电话!」她给我一个非常有自信的笑容,如同往常,让我放心不少。其实,我知道她根本不会打电话给我,一次都不会。我忘了是过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我和欣慧又在补习班见面,我看到的又是具有优越感和自信心的欣慧,她还是一样会把她认为「对」的事情一股脑儿套用在我的身上。似乎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个脆弱的欣慧,突然变得遥远。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男朋友」或是「我的女朋友」这类的事情了。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欣慧说她以後不会再来补习班了,在最後高三的这一年,她的爸妈会请家教到家里帮她补习。之後,除了偶尔在补习班遇到倩茹,我会问她欣慧的近况之外,我就没有再见过欣慧了。
模拟考试开始在每个月如火如荼进行,来到了冬天,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一张不知去向的圣诞节卡片,我一笔一画写的,到谁的手上呢?这时我瞥到电视新闻报导合欢山下雪的情景。她说她在日本看过雪景,雪花一片片地飘下。我没看过雪景,我只在科博馆生命科学厅的地下一楼看过雪花结晶的几何图形。我画出有菱有角的一笔一画,平行与垂直的雪花样貌。她说那不是雪花,那是数学。她说雪是融化在掌心的透明水滴,她说雪是飘在风中打转的漩涡。她说我不懂雪,有一天她要让我知道什麽才是最美丽的雪景。雪就是天气太冷所结的冰块,有差别吗?我真的不懂她为什麽要想得如此复杂。
在高三圣诞节的那时,在合欢山下雪的那时,在寒冬吹来,忍不住的搓揉双手,拉紧衣领的那时,独自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刮起枯黄的落叶窸窣,那时、这时。我再一次写了两张圣诞节卡片,一张寄给孟姐,另外一张,写得满满的,不够。於是我拿出笔记用的活页纸,将所有我想对小孟说的话写下来。但我没有给小孟,我把这些信纸塞到抽屉的最底层,我害怕,如果她再一次没有回信给我,我真的会很难过。
「你知道吗?那时我要传纸条给你的时候,紧张得要死,虽然传给你之後我故意表现得很镇定。其实我在第一节课就写好了,你知道为什麽拖到第二节课才传给你?因为你在辩论课上出尽风头,而我是一个辩论白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把我当一个笨蛋。也许刚上高中我们都没有熟识朋友,也许刚好你就坐在我的旁边,也许我常常在辩论课上出糗,也许就是因为我的笨,所以你才会教我怎麽辩论,所以,我们才会变成朋友。
我常常会想这是怎麽发生的,然後又是怎麽结束的。我记得那些很开心的日子,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去跑步、一起去看展览、一起和熊玩耍、一起天南地北地乱聊天。但是,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耍什麽性子,突然间一个人闷起来了,什麽话都不跟我说。你不说,我怎麽会知道呢?是我不了解你?还是你根本就不愿让我了解?你讨厌我吗?为什麽要离我远远的呢?在最初的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理会我,就放任我自己一个人在辩论课上静静的,静静的让我过自己的日子,这样我就不会这麽难过地想到你了。
当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到曾经的拥有是多麽地珍贵。即使是一句话、一个鬼脸、一个微笑、即使只要一个真实的你在我面前,都变成了一种奢求。每次我站在操场上,我就会想到你穿运动服的样子,神采奕奕,绑着清爽的马尾,一边热身,一边跟我下战帖,当然你从来都没有赢过我,你的运动细胞实在差得可以,不过我很喜欢你努力的表情,一心一意奋力冲刺的干劲。当只剩我自己一个人在操场上运动的时候,没有你,我才发现原来跑步是一件多麽无聊的事情。
有时想想,我并不是特别优秀的人,和别人比,没有特别的帅气,也没有特别的优点。如果真的有男生追你,如果你喜欢其他男生……我能够为你做些什麽呢?我可以挽回些什麽呢?其实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比较好,我只会搞笑和做一些笨事,我只会高傲地假装一点都不在乎你,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的感受,我……」
那就这样吧!该散的就让它散吧,该哭的就让它哭吧!
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你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