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巫静煦跟巫晨月谈过之後,巫晨月就常常在下课时间来找她讨论关於定格动画的问题。时间一久,巫静煦也渐渐跟巫晨月熟识。她发现她可以跟她聊很多,美术展览、小说、电影等,这种关系像是朋友又像是家人,而这种感觉巫静煦并不讨厌。
「老师!我告诉你喔!我看完了你推荐的那本小说,超级好看的!」
三点正是打扫时间,只见巫晨月似是一阵风般冲进教室,手中还挥着前几天她借给她的《花语》。
「晨月,你都不用打扫吗?」
看到巫晨月这个样子,巫静煦也是见怪不怪了。巫晨月平常在同学们面前就是冷静、强大的样子,说话简洁有力从不拖泥带水,笑也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绝不会开口大笑,但只要和她相处久了之後,你就会发现其实她还是拥有属於她这个年纪的活泼和欢乐。
「不用。」
巫晨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但巫静煦自然是不信的,上次他们班的卫生股长还来到这里麻烦她一起劝巫晨月去打扫呢!那个卫生股长是个男生,但看起来就是个腼腆的小孩,讲话从来都是柔柔的,还没见过他对谁凶过。
「这是最後一次,下次不准在打扫时间来,体谅体谅你们班上的卫生股长吧!」
「是。」
听到这,巫晨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迅速冷静之後,想到那个老实的卫生股长,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於是便做出保证。
「好了,说吧!看完它,你有什麽心得?」
反正警告也警告了,接下来当然是恢复先前的话题。
巫静煦推荐巫晨月小说看当然也是有点私心的,毕竟没有人可以跟她一起讨论。沐初梦是太忙,天天都在读书根本没有时间看小说,而梁羽柔则是爱看动漫,对这个没兴趣。
「这本书的剧情都用『花语』这个主题联系着,它让我感受到这种语言的美好,其中让我最心疼的是维多利亚,她不应该否决别人对她的爱,也不应该否决自己对别人的爱,但是幸好最後她没有再次逃避,而是选择接受这一切……」
巫晨月一听到巫静煦发问,两眼瞬间发亮,张口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对这本书的看法、心得和理论。
就这样她们聊到了上课,巫晨月才舍不得地离去。
说实在的,巫静煦找到了一个书友,巫晨月又何尝不是?她的狂热,朋友们不懂,而她所遇过的老师和父母亲虽说不阻止她看小说,但其实心里都是希望她少看这类书而多读一些偏知识类的文章或书籍,所以当巫晨月发现了巫静煦也喜欢这些时,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开心。
当然,这些巫静煦都不知道。
*
在巫晨月离开之後,巫静煦也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前几天伊人传了简讯来,说要请她喝下午茶顺便叙叙旧,地点是在顾瑾瑜的甜点店prédestiné。
出了校门,巫静煦直接用步行的。其实prédestiné离学校很近,差不多走个两公里就会到,而用走的刚好健身,於是巫静煦就不开车了,反正明日搭公车也是可以到学校。
走了一会儿,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巫静煦算了算剩下路程,只要走向前面那个红绿灯然後右转就到了,可这红路灯中间隔了三个路口。
目前巫静煦所在位置便是第一个路口,但这个路口是三个路口中等红路灯时间最长的,时间居然要三分钟!虽然她跟伊人约四点半,而现在才三点四十分,但她就是紧张,因为好久没见而有些迫不及待,却又担心见面之後会生疏的心情导致她莫名的烦躁。
「静煦。」
巫静煦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下意识的偏头。
今日的巫静煦身穿黑色大衣和窄管深蓝色长裤,内搭白色高领毛衣,大衣长至大腿,下摆随着巫静煦偏头的动作而微微晃动。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上头用一支发簪固定,耳边还散落了几缕发丝,给人一种凌乱的美感。
她因不耐而颦眉,远远看去并不会令人厌烦,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吸引着你,此刻的林轩木便是被吸引之人。
自从上次在温泉会馆相遇後,林轩木便时常想起巫静煦。
记忆中的巫静煦是个非常安静,甚至有些孤僻的女生,她总是面无表情,不爱开口说话,身边散发着一种静寂的氛围。被霸凌的她从来不会有任何反抗,只是周身的氛围愈来愈有压迫感,眼神也变得冷冽、锐利。
与现在的巫静煦是完全不同的,现在的巫静煦有着一股成熟女性的知性美,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冰冷寒霜,而是有如春暖花开的舒适感,这样的感觉让林轩木感到陌生却又熟悉。
林轩木在高中时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在高中时期他曾追过巫静煦。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毕竟年少轻狂,追巫静煦只是来满足他自己虚荣心,当然,他知道这会为巫静煦带来麻烦,但他却视而不见,後来巫静煦转走之後他竟有些失落,但他却不知为何。
随着时间流逝,这道身影也渐渐淡出脑海中,而那日的巧遇却又奇蹟般地再次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林轩木?」
巫静煦眯起双眼。
上次与沐初梦通过电话後,巫静煦是有警惕几天,可时间一久,也就忘了这回事,没想到在今日会在此遇到林轩木。
*
「静煦。」
林轩木大步流星地走来,待他走近,巫静煦才看清他的模样。脱离了年少时的稚嫩,整个人散发着内敛、沉稳的气息。
不同於顾瑾瑜的温润如玉,林轩木自身带着一股自骨子里来的傲气,但若有似无而不强烈。
这偏生不会令巫静煦生厌。
「好久不见,上次见面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聊聊。」
林轩木微微一笑,不再是那种年轻时的狂妄笑容,而是带着礼貌的一抹出现在嘴角的浅笑。
「我不知道我们有什麽好聊的。」
巫静煦语气带着疏离,没有任何因情绪而有的声音起伏,一切都只是因为林轩木的态度而礼尚往来罢了。
既然你礼貌示好,那麽我就给你应有的尊重。
「我们毕竟同班过几年,同学们也想跟你道个歉。」
道歉是真的,上次他在班上的群组里说到巫静煦回来时大家都轰动了,他们怎麽可能忘记巫静煦是谁?那是高中时的一个污点啊!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麽会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做了多麽过分的事?之前没有想到是因为人还在国外,现在人都在台湾了,指不定之後还会遇到,所以他们决定办一个同学会来向巫静煦道歉。
「不了,我没有什麽时间,过去的就过去了,也不用特地来说什麽。」
听到道歉时,巫静煦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这不是谁都有勇气做到的,可是道歉又有何用呢?难道一个简单的对不起就可以弥补他们对她造成的伤害?还是他们其实就只是要一个原谅来抚平他们心中的疙瘩?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到底又算是什麽?
「没事我先走了。」
巫静煦顿了顿又说道。
「林轩木帮我转告他们,我不会因为他们一个道歉而原谅他们,因为伤害是无法弥补的,但道歉我依然接受,只是如果需要我说什麽没关系之类的话,抱歉!恕我无法做到。」
红灯转为绿灯,巫静煦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等等。」
林轩木想也不想就伸手拉住了巫静煦,他觉得要是就这麽让她离开他一定会後悔的。
「别走,静煦,我为以前我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我当然知道这样不能代表什麽,我也不会求你原谅我,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喜欢你的机会。
「一个做朋友的机会。」
他知道她还厌恶着他们,也许也厌恶着他,但他还是想试试看。
他心里很清楚为何他会在上次见面後不停的找她,但他不会承认,不会承认或许从巫静煦离开後他就没忘过她;不会承认就算渐渐忘了她的身影也不愿忘记她这个人;不会承认就算自己和徐棠成为男女朋友後也不曾停止思念她;不会承认,或许,他从未停止过喜欢她。
「你要机会,可这得看你是否值得,但林轩木,你可知你在跟我说什麽?」
巫静煦并不是特别不喜林轩木,虽然他的追求曾害过她,但他也不是完全的袖手旁观,他还是帮过她的,对於这一点,巫静煦不会忘记,毕竟她不能要求他一定得帮她,所以就算巫静煦再怎麽不耐,她也不会对他恶言相向。
「知道,我说过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会让你知道,我林轩木,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林轩木轻抿着唇,拉住巫静煦的手松开。
他当然知道他在说什麽,这是一个让他们彼此重新认识的机会。
「这不是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的问题,决定权在於我。」
林轩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快的让巫静煦来不及察觉就消失了。
这样就可以了,慢慢来吧!林轩木当然知道这决定权在於巫静煦手上,而他也知道要巫静煦消除对他的排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所以现在最好的情况便是如此了。
「那就这样吧!看你还有事,我先走了。」
林轩木再次微笑,这次的笑容里带了几分真诚。
他知道不能逼巫静煦太紧,今天的事够她思考的了。
「嗯……再见。」
巫静煦看着林轩木离去的背影,神情间竟是困惑。
就这麽走了?难道他今日找她就为了这事?巫静煦想不太通,但不等她想清楚,她又被人叫住了。
「Noëlla!」
这回又是谁?巫静煦有些疲倦地搔了搔头,结果她忘了她不是披散着头发而是将其挽成一个髻,所以固定头发的发簪就这麽掉了下去。
「完了……」
那个发簪是梁羽柔送她的回国礼物,发簪是碧玉做的,样式简单但巫静煦却很喜欢,如此摔到地上定是要碎了。
当巫静煦这麽想时,突然一只手接住了向下坠的发簪。
眼前的手指白皙而修长,配上翠绿的碧玉美的如同一幅画,巫静煦随着眼前的手往上看。
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映入眼帘,蓬松的黑色短发遮住了额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满是笑意,英挺的鼻梁加上那带笑的薄唇更衬托出此人的风流倜傥。
「谢谢你。」
巫静煦接过对方手上的发簪将头发固定好,同时在心中搜索着关於眼前男子的记忆,发现对他的记忆是零後巫静煦紧蹙眉头。
「这位先生,请问我们见过吗?」
男子听到巫静煦提问之後轻声笑道。
「Noëlla你不记得我了吗?」
男子垂眸说道。
巫静煦起码也有一百六十八公分,但男子依然高出她半颗头,显然,这名男子身高在一百七以上。
「非常抱歉,我真的不记得我们之前有见过。」
看到巫静煦紧蹙的眉头,男子从原本的轻笑改为放声大笑。
「Noëlla,我是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