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行者 — 【牡丹花魁‧卷壹】

怀着一股说不出的怅然,采买妥当的一行人悄悄的离开了文水镇。随着愈往西行,天候也就愈加的寒冷,所幸此刻大家身上都多了温暖的冬衣,这一路也就得以平顺安稳的继续前行。

这日马车来到一座位於山谷里的城镇;这座山中城镇,或许是因为层层包围的山脉帮忙抵挡住许多从北方袭来的寒风,比之於一路走来的其他乡城,这里的气候显得温暖了许多。

甫进入县城里,一行人就发现大街小巷一片花团锦簇,瞧着路旁一盆盆娇艳绽放的牡丹,尹战不禁啧啧称奇“这都已经冬天了,这城里居然还有这麽漂亮的牡丹兀自大鸣大放,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诶,阿古,你说这该不会是什麽妖法作祟吧?”

被他这麽一问,阿古抬起头来专注的看着四周,努力想要搜寻空气中是否漫着不寻常的妖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没!我没看到闻到啥特别的东西以及气味。。。兴许是这儿气候暖和,所以这花才会开到这麽晚。。。咦,要不我下车去摘朵送给翩翩吧,自从柳公子的事情以後,我总觉得翩翩一直都闷闷不乐,我去摘朵花逗她开心开心。”

正当他想要跳下马车之际,尹战却一把抓住他,连忙劝诫“这些花一看就是有人栽种,你怎麽可以随便去偷摘呢?万一被主人发现,我们赔钱事小,让二爷丢了面子事大,去不得,去不得。”

“切!我说你们人真的很麻烦,一朵花又没有啥了不得,你不把它摘下来,时候一到它还不是得凋零。况且这些人大大方方将这些花放在路边,自然就得负起被不知情的路人摘下来的风险,如果怕的话,那干嘛不把它端回自己家里藏起来。。。真搞不懂。”阿古很不以为然的对着尹战嘀咕。

“说你这猴儿不懂世故,还真是一点也没错怪你。。。”不甘被他数落的尹战,立刻回击。

相较於马车外的热闹,马车里的翩翩就显得安份多了,只见她低头拿着针线像是在缝补衣裳,已经专注了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见她似乎还没从柳旭元与昭月姑娘那段伤心事迹恢复过来,上官隼有些担心开口“虽说我们已经抵达丹阳县,但行驶中的马车依旧还是颠簸的,快别缝了,你这样会把眼睛看坏的。”

他的规劝让翩翩抬起头来,笑容甜美“就快缝好了!不过我的手艺实在不怎麽样,二爷可别嫌弃才是。”

原来是昨天他们经过一座林子时,树丛里的荆棘不小心把上官隼外袍的衣袖给勾破了,不想让二爷穿着破衣裳,翩翩便自告奋勇的要帮着他缝补衣袖。

“幸好我从裁缝那儿把我们几个做衣裳剩下的布料都要了回来,所以才可以用原来的布料替二爷缝补。虽然我的手艺不精,但颜色上却还是一致的。您瞧,这样是不是几乎看不出破绽。”翩翩将缝好的袍子递到他面前。

对於她的贴心,上官隼如何能不知,只是这一路走来,令他有些不能接受的是这小姑娘除了对自己无微不至外,对於尹战以及阿古也都是相当关心,非常关心。。。尤其她跟阿古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模样,远远比跟自己在一起随意开心许多,这让他心里萌生一种说不出的反感,总觉得那样的笑颜应该是留给自己而不是阿古才对。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上的他却依旧不兴波澜,因为他知道对彼此而言,现在都不是表白最好的时机。伸手接过翩翩递给自己的袍子,他的笑容极好看,极温暖“这一路上多亏有你,让我感到很幸福。净安真的很感谢老天爷,让我能够遇见你。”

这是翩翩第二次听到他自称净安,也不知怎麽回事,他的笑容还有话语,让自己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有好一阵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儿看。

“饿不饿?我瞧你这几天胃口不太好,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文水镇的柳公子?”上官隼此刻将袍子放在一旁,表情转为关心。

从来不会对他隐瞒自己的心事,翩翩点了点头“说不惦记是骗人的。。。虽然我们都希望会有奇蹟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可心里总还是觉得闷闷的,也说不上到底是什麽感受。”

伸手握住她的手,上官隼语气温柔“我知道你思想细腻,心肠柔软,但现在的我们必须往前看,因为我们的身上背负着很重要的使命,倘若一直让自己处在沮丧不安的情绪当中,必定无法以一颗澄透的心去探索周遭一切,这样要如何找到龙珠?我答应你,等我们完成任务之後,我一定带着你回到文水镇,想办法找寻到他们二人的下落。这样你是不是能够快乐一些,宽心一些?”

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许下这样的承诺,翩翩心里满满都是感激与感动“二爷,你对翩翩真好,可是将来找到龙珠之後,二爷与翩翩就要分道扬镳,我们如何再一同到文水镇去。。。”

此话一出,上官隼不觉加重握着她手的力道,表情坚定“将来会很多事情等着我们一起完成,所以我们之间可不许轻易说出分道扬镳这四个字,知道了没有?”

他的语气是如此坚定,表情是如此认真,这让翩翩真是有些懵懂“有很多事我们得一起去完成。。。二爷,你把翩翩搞糊涂了。。。”

“现在糊涂不要紧,以後我会牢牢看着你,不让你再有糊涂的机会就是。”看她如此表情,上官隼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正当两人温暖交谈之际,马车外的尹战忽然对着车内开了口“二爷,我们今晚就在这丹阳县落脚,听说这里最近正举办一场牡丹花的赏监会,这阵子附近的县城有很多人都会到这里来参观,人多消息自然就多,如此倒是方便於我们打听消息。”

“牡丹花赏监会!都说牡丹是花中之王,代表着富贵与圆满;二爷,翩翩从未见过牡丹花,一会儿我能跟着阿古一起去瞧瞧热闹吗?”翩翩语气里尽是期盼的说。

她的话让上官隼笑着点了点头“不是你跟阿古去瞧热闹,而是我们大家一起去瞧热闹。这丹阳县真不寻常,居然选在冬日办赏花大会,看来是有它得天独厚的地方。希望我们能在这里找到些关於龙珠的消息。”

原来这场牡丹花赏监会是这由县里规模最大的酒楼-丹阳酒楼所举办的。会展里的许多牡丹大多是丹阳县县民家中所栽种的,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将自己心爱的牡丹搬到会场来评选参展,一方面是向大家炫耀自己的种花本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赚取丹阳酒楼所提供的高额奖金。

年复一年,这赏监会的规模越办越大,渐渐的也就成了丹阳县一年一度的大事,而种牡丹、养牡丹也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丹阳县老百姓很重要的「家务事」了。

一行人从投宿的客店里走了出来,只见到阿古有感而发的念叨“我看这丹阳县乾脆改名为牡丹县好了,走来走去看到的都是牡丹花,就连我的房里也摆了一盆,这里的牡丹不管红的、紫的,每朵几乎都开的比碗还要大。。。看多闻多之後,我真有点疲乏了。”

他的话显然让翩翩有些不同意“不会呀,看着那麽华丽娇艳的花朵缤纷绽放,我的心情忽然就变好了。本来压在我心里的东西也好像不翼而飞。还有啊,我房里的那盆牡丹居然可以开出两种不同颜色的花,这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听到她这麽说,阿古立刻眼睛一亮的蹦到她身边,一脸笑嘻嘻“真没想到你会这麽喜欢牡丹,那等我们回燕霞山後,我们乾脆偷偷的把师父在青庐前栽的菊花通通改成牡丹好了。”

此话一出,翩翩忍不住噗哧一笑“那怎麽行,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俩准会被师父处罚的凄凄惨惨,你就别乱出主意了。我虽然喜欢牡丹的华丽娇艳,但菊花那股清雅出尘才是我们应该学习效仿的精神,就让它们各自绽放在属於各自的天地中,如此才是上天最完美的安排。”

这番话说的不仅令阿古点头称是,就连尹战也忍不住开口“要我说,翩翩姑娘可爱贴心,善良又有智慧,若以牡丹来形容你,那太俗艳;可若是要用菊花来比拟,那又太清冷孤傲,该以什麽花来形容翩翩姑娘是最贴切的呢?”

正当他苦苦思索的时候,走在众人身後的上官隼忽然开口了“栀子花。在我心中纯白无瑕的栀子花最能够代表翩翩。栀子花从冬季开始孕育花苞,直到夏至才会绽放,花苞期愈长,花的香气也就愈加久远清香。栀子树的叶也是经年在风霜雪雨中翠绿不凋,如此看似不经意的绽放,却是经过了长久的孕育与坚持。在它平淡却持久的脱俗雅致下,同时也蕴含了坚忍的生命力。。。而翩翩就是这样的姑娘。”

这样毫不掩饰的赞赏让翩翩的心里漾起了一阵阵的涟漪,此刻的她又是感动又是害羞、一颗心简直就要跳出心口之外了,可碍於女子的矜持,她却又不好在这里,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

满心都被不知所措的情绪占满,不知如何自处的她,只好低着头小声说着“我。。你们大家慢慢走,我想。。先到前头去看一看。。。别跟来,谁都别跟来。。。”

见她快步的往前跑了去,心领神会的尹战先是搭着阿古的肩膀笑问“诶,我说猴儿,你见过栀子花吗?你觉得二爷这样的形容是不是太太太贴切了。”

没等他回话,尹战接着转身望着二爷“二爷,这里可是个陌生地方,您难道就放着翩翩姑娘离开您的视线,万一待会遇到什麽情况,这朵栀子花有了危险就不好了。。。”

被他这麽一提醒,上官隼脸上瞬间多了一抹深深笑意“那我先追上她,一会儿我们展场见。”话音一落,他也就跟着往前大步迈了出去。

而此时被尹战「勾搭」着的阿古并没有要追上去的打算,而是认真的开始回想自己在燕霞山里到底见没见过栀子花这种花?

觉得自己的脸此刻一定像燕霞山的晚霞那般红绯,翩翩低着头、摀着脸,脚步没停,嘴上也没停的咕哝“季翩翩,别胡思乱想,心更别这样狂跳,二爷对我没什麽的。。。他不可能会喜欢我这种小女子,你千万别自作多情。。。别想入非非。。”

没有专心走路的她,果然在不远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群人,只听得对方一阵娇斥“唉呦,是谁走路不长眼,就这麽急匆匆的撞了过来,幸亏没有撞到我家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位姑娘您没事吧?”知道自己撞了人,翩翩开始不住的道歉。

当自己的目光望向对方来人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就这麽惊艳的跳进自己眼帘之中,眼前这位被唤做小姐的女子,一身绣着牡丹图案的华服,穠纤合度的身形,绝美艳丽的容颜,让翩翩不禁将她与牡丹花艳冠群芳的姿态联想在一起。。。

“翩翩,发生了什麽事情,你还好吧?”随後跟上来的上官隼害怕她又发生什麽意外,语气紧张且关心的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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