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一步。
再踏出一步。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翘课。
海风很凉、海水很冰、泥沙在脚下流动着,形成一个窟窿。我蹲下身,将脸埋进双膝中,心中像是几千条线纠结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傻瓜,你在做什麽!」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背後拉住我的手臂。
我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束缚,他却抓的老紧,「不会想不开吧!」
一层水气蒙上双眼,眼前的他逐渐迷茫,一见我泪水涌出,尽管身为个男人,却如男孩般慌了手脚,「不要哭啦!我没带卫生纸啊......」
「没事。」逞着似有若无的坚强,我抹去泪水,直望进他的眼,「怎麽特地来找我?现在应该在上社团不是吗?」
下个星期就是他们的全国准决赛,照理来说他不该放下最重要的比赛来找我。想到这,心中不禁一暖。
「你这个乖孩子从来不会翘课,除了上次有我带的那天,」他终於翻出一张有些破破烂烂的卫生纸,不容我拒绝地塞进我掌心,「不要再装坚强了,那很累。」
「我只是模拟考考不好,想出来散散心。」
再三个月,我们即将面临学测,我的成绩非但没有随着学测的逼近而上升,反倒下降了不少。
「我知道。」果然朋友就是这样,什麽都不必说也知道你在烦恼什麽,「只要以你的平时水准,上第一志愿应该可以不是吗?不,是一定。」
「全国总排名从十一退到一百一。」我不能接受的是自己退步。
「那也很好,我觉得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先喘口气,不要让自己那麽紧绷,好吗?」
『未来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些曾经的爱恨情仇,不全然是你的错。
祝放手。』
郑宇霆在信中给我的叮咛犹言在耳,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好。」我允诺,「这个周末,一起出去放松踏青,如何?」
「当然好。」他将手搭上我的肩,一同向岸上走去。
真正放下郑宇霆,是我从淡水回来的一个星期後听闻他即将离开台湾,到美国去就读专业音乐学校的日子,左心担心的望了我一眼,见我淡漠的神情,她很是诧异。
「你怎麽那麽冷静?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耸个肩,「我不知道。」
「好冷静啊,你怎麽了?」
勾起唇角,我硬是向她挤出一丝笑容,「只不过在前阵子放下了早就该放下的人而已。」
我突然了解,那天在捷运闸门前读做遗憾的道别,是贴心的他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或许就这麽长的一辈子,再也无法与他相见,从此真的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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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从了梁又擎的建议,我们在学测前一个星期去了九份。
「你坐一下,我去楼下帮你端芋圆。」
他贴心的举动令我感动不已,「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贴心?」
「未来的每一天都是。」他轻包住我的手,在我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吻。
这一阵子在学校,我遭受更多的恶言相待以及霸凌,只因为我和梁又擎那条友情的界线似乎已经模糊不清,暧昧与友情的界线成了反比而越见清晰。
「秋瑀涵那个贱女,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货色,凭着校四就想接近梁又擎。」
「总是自以为自己长得稍微还能看就勾引男人,不要脸。」
上课时从图书馆回到教室,我的座位上总是会黏满许多胶水,偶尔慈祥一点是胶带;中午呈营养午餐,那些女生则是将假虫模型呈进我的碗里,等我吃完饭时问我假蟑螂假蜘蛛的味道如何。
第一次我有些惊慌,第二次开始我便面无表情的走回位子将他们一一挑出,反正我本身并不是多怕这些虫子。
「你们一定要这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如果是你们这样被对待,你们还会不对人性感到失望?」现在我身边唯二的光芒,就是总是替我出声教训那些女生的左心,以及温柔相伴的梁又擎。
「左心,」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开了口,言语却透露出她的自以为是,「你跟秋瑀涵很要好嘛,难道你就不怕莫錡峰万一某一天被这贱货抢去?」
莫錡峰与左心现正稳定交往中,详细情形待日後详加述说。
左心不假思索,完全抛弃气质的大声咆哮,「贱货?先检讨一下你的嘴,如果不是你这张臭嘴,你想你男友为何会离开你?其他女的也是,你们只会口口声声说秋瑀涵贱货,要不要一起检讨自己?男人们会喜欢另一半总是一张臭嘴吗?」她包紧我已因愤怒握成拳头的手,「我相信秋瑀涵绝对不会做这种只有口口声声说别人贱货的你们才干得出的蠢事!」
教室瞬间沉默了下来,我看见几个男生赞同左心的话似的点着头。那女生则是被左心打中要害,嘤嘤啜泣了起来,她一群总是帮腔的好姊妹立刻为上前又拍又安慰,向我与左心投出嫌恶的目光。
「不要这样,」拉着她的衬衫衣角,我低声,「不要你也因为我被排挤,拜托。」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被排挤等於我被排挤!」她的义气令我深受感动,「怎麽会这麽傻啊你,被排挤了还要朋友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