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和煦阳光洒落整个村庄,清脆的鸟鸣声及新鲜空气使人心旷神怡。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村民们互相认识,因而建立了一份难得的情感。
八点一到,位於村子正中央的古钟发出悦耳的声响,这钟声不只代表报时的意义,也代表着村民必须抓紧时间『逃难』。
一名少年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直往古钟的方向,他走到古钟之前,转身倚靠着巨大的钟面,环顾四周紧闭的门扉。
少年发出调皮的笑声,一头银发在阳光照耀下更显灿烂,他散发出来的魅力叫人无法移开目光──精致的五官,如蓝宝石般灿烂的双眼,单用漂亮来形容──或许远远不够。
他是一个美少年,绝顶的美少年。
「最近大家逃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刚刚不是还聊得挺开心?不出来继续聊吗?」少年缓缓扫视一户户紧闭的门窗,脸上失落让人心生怜惜,不过会心生怜惜的──仅限於不认识他的蠢蛋。
谁要出去啊!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干,还是嫌自己活太久想投胎?
所有人在心中一致想着,紧握门把的双手不断颤抖着。
从各种缝隙看到少年叹气的人们都想要上前替他除去面上失落,但大家坚强地忍住心中的冲动──因为那张天使的脸孔下,藏着一颗比恶魔还恐怖的心!
回想几年前曾经来了一批强盗,毫无招架之力的小村庄本应被血洗一番,但那些人还没踏进村内,就在不远处发生了惨案。
「这次我们要大赚一票!」强盗头头大声呼喊,所有人欢呼应和,有人开始摩拳擦掌,穷凶恶极的模样叫人看了退避三舍,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就在他们经过村外一棵大树时,看见一个孩子站在树下笑眯眯地望着他们,简直是在专程等他们到来──孩子长得很漂亮,一头璀璨银发,精致五官让人印象深刻。
「小鬼!还不赶快逃命去?」强盗头目逞凶斗狠这麽多年,却难以对眼前这孩子发狠,真是见鬼了……
小孩露出灿烂笑容,说:「各位叔叔,你们若想进村子,走这里行不通。」
强盗们先是一怔,随後破口大笑:「小鬼,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干甚麽的?」
小孩理所当然地回应出正确名词。
所有人笑得更大声,「知道我们是强盗还不快点去逃命?你这小鬼真有意思,老子我偏要走这,哪里行不通?哈哈──!」
「其实要走也可以,依照规矩留下过路费,稀有矿物也行,人情世故嘛。」小孩的口气老练让所有人再次呆愣。
某个强盗忍不住开口反问:「小鬼,这谁订的规矩?」
「我跟我的老师。」
「你个臭小鬼!口气倒是不小──老子不宰了你,也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话说完,其中一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缓步逼近。
「好吧,谈判破裂,那各位叔叔保重罗。」话刚说完,所有人忽然感到四肢无力,瞬间像布娃娃般瘫软在地。
「这、这是怎麽回事?」强盗各个一脸惊恐,居然使不出半点力!
「效果不错,但药效有些慢。」小孩喃喃说着,缓缓抬头对倒在地上的众人露出天使般的笑靥,如今──他的笑容在这些强盗看来就像披着人皮的恶魔。
小孩摊开右手,白皙掌心中残存些金色粉末,闻来无味,根本难以察觉,「身体发软是正常现象,啊,如果你们再吸多一点,还会有更有趣的事喔!」小孩边说边走向他们,脸上露出有如狐狸般的狡诈神情。
强盗们直冒冷汗,浑身上下一点力也使不出,有人忍不住出声问:「你为什麽没事?」
小孩听闻,好心解释:「我站在上风处嘛。没想到叔叔体格不错,脑袋却不太灵光。」说完,小孩走到树後,等他再出现时,手上突然多出好几个瓶子,里面装着不明液体,黯淡深沉的颜色要说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所有人齐口同声发问:「你、你要干嘛?」
「我算一算,你们有三十九个人,依老师的吩咐,正好分三组做交叉比对实验,我可以交作业了!」他打开瓶盖,液体冒着气泡发出『啵!啵!啵!』的刺激声响。
紧接着凄厉叫声响彻云霄,数年後荣登村中前十大怪闻的宝座,挤下村长一周不解便的传闻。
等村民们听闻声音赶到现场,强盗们嘴里直嚷着:「让我死吧!我不当强盗了!那小鬼太恐怖了──救救我!」有些人甚至没回过神,两眼空洞,如死屍一般──这个惨绝人寰的景象深深烙印在村人们心中,而罪魁祸首却像没事人似的坐在树下。
当村人们一致望向他时,他歪头露出不解的神色,喃喃碎念:「药效不佳,我是不是放错材料?要挨骂了……」
眼前的惨状彷佛与他无关,他只是路过,然後恰巧在这棵树下休息的一枚无辜路人。
这时的他,还不到十岁。
从那之後,只要小孩临时起意──谁被他盯上谁倒楣!只要惹到他,不到一天就会出各种不同的意外,导致今天他出门时间一到,所有人就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算了──我要回去了!」
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十分钟左右,警报才算解除,大家怯怯地打开门,悄悄聚集到古钟前开始互吐苦水。
村人一号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怎麽办?现在村中没人拿烨斐有办法!以前村长还有一点用,现在他比我们逃得还快!我儿子前天不知道被他下了甚麽药,吃饭会莫名其妙大哭、半夜睡觉又痴痴笑,简直像神经病!」
另一人附和:「我家的狗不知道昨天被他做了甚麽事,现在不会看家,一看到会动的东西就吓得躲起来,还会大哭!他奶奶的,第一次看见狗会哭!」
众人接二连三阐述自己的痛处,即使气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
「各位村民──我们的苦日子要结束了!」村长兴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众人不明所以,直盯着气喘吁吁的村长,他继续大喊:「你们看──这是甚麽?」他手上拿了一张金箔纸,做工精细昂贵,举高展示下,众人看见上面写的字,忍不住大声惊呼,有人甚至相拥哭泣。
「好了,各位村民,赶快去准备准备,把那个小恶魔送出村子!」村长的兴奋叫喊声终於使大家的心中出现了一丝久违的曙光。
***
走到熟悉的家门前,烨斐再三感知,确认四周无人後才走进去,一关上门,原本带着微笑的脸庞瞬间变色,只剩下猜不透情绪的淡漠神色。
「谷垠老师,你可以出来了──是我。」烨斐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说着,接着一名中年男子缓缓从书柜後方走出来。
见着来人,烨斐忽然露出邪邪一笑。
这孩子笑起来准没好事……谷垠在心里默默想着。
「我想起有事要去幽剑老师那儿,老师自便。」说完,他又出门了。
「唉,这孩子才几岁而已,已经让人完全摸不透了……」谷垠无奈地摇头,他走到最靠近墙角的书柜前,按照顺序移动书柜中的书本,『喀嚓』一声,书柜缓缓移开,在柜子後方出现了一道门。
他走进门後,书柜又开始移动回到原本的位置,刚刚发生的一切──彷佛只是一场幻影。
烨斐独自朝村子南方前进,远离人烟较为密集之地,空旷草原尽头矗立着一间小茅屋,他走到破旧的茅草屋前,大声喊着:「幽剑老师──我来了!」
屋内的人听见叫喊声,以冷澈语调应声:「进来。」
在村子中有三大怪人,这三人平时绝不插手村里任何事务,和其他村民更无交集,唯一有和他们往来的只有烨斐。
第一个是住在村子西方的莉塔,年龄不详,村中有七、八十岁的长者说从他们年轻时莉塔就维持二十几岁的艳丽模样。直到现在──他们已变成头发花白的衰老样貌,她却未有任何改变。莉塔个性阴晴不定,时常待在家中做奇怪实验。传闻只要靠近她家约十尺近就能听到奇怪的惨叫声,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没有村民敢随意靠近。
其实莉塔是个魔女,她精通各种魔技及炼制魔药技巧,心机阴险程度堪称全村之冠,村民更加深信不疑烨斐是被她感化才会性格走样。
第二位是幽剑,为人冷酷,就算全家死在他面前也不会眨眼的人,唯独对剑非常痴迷,凡是跟剑有关的事,他就会完全换了一个人。据烨斐从他嘴里套话得知他拥有三把世界排名前五的名剑──分别是『鬼姬』、『炎盗』、『闇魄』。
第三位就是谷垠,他是三人中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熟悉各种治癒灵咒和灵药,只要人还能自主呼吸,哪怕四肢断裂、内脏破损,他都能处理到像换一组新的,但不轻易救人且鲜少出门。
以上三人通通是烨斐的老师,除了莉塔外,其他两人是被迫收学生。他们隐居到这个小村子的原因无人得知,也因为他们──村中出现了一个史上最恐怖的家伙。
进到屋中,映在烨斐眼里的是一团凌乱,幽剑在生活自理方面实在是令人不敢苟同,他露出一抹轻笑,让坐在椅子上的幽剑忍不住进入紧绷状态──烨斐的武技虽然还没到足以令他忌惮的地步,但自从莉塔开始教烨斐一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整人招术,害他现在看到这小子的笑容就毛骨悚然。
「老师,干嘛看到我就这麽紧张?放心!您是我最敬爱的老师,我怎麽敢对您不礼貌呢?」
嗯……才怪。
幽剑拔出一旁插在地板的生锈铁剑,指着烨斐说道:「小鬼!很久没来了,看你有没有退步!」语毕,他以惊人速度砍过去,只有在对打的时候,他才不用担心被暗算。
烨斐随意拔起插在墙上的某把黑剑,举剑横挡住幽剑的攻势,但实力毕竟有不小差距,所以挡得吃力,他打从心里产生敬佩之意,幽剑的实力着实不容小觑。
「小鬼!敢松懈下来,我就砍了你!」
「是、是!」
他面带微笑应答,但精神丝毫不敢松懈,顺势侧身把铁剑别开,化解第一波攻击,不过幽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攻来,招招凌厉,直取要害。
烨斐早已习惯与幽剑相处的模式,一不小心,真的会要命!
拜师以来──有十次差点死掉的经验就有六次在这里,幸好及时送到谷垠那去,要不然根本活不到现在。
剑峰不断从烨斐颈间凌空划过,他巧妙闪过,一个轻跃往後腾空翻转拉开距离,眨眼间凝神聚气在剑尖。漆黑剑身发出耀眼光芒,渐渐压缩至剑尖,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冲到幽剑面前,烨斐抓准时机把激荡剑光朝幽剑挥去,对方一惊,连忙运用更强的剑气抵挡,执剑之手被强烈气息震出麻感,铁剑甚至出现几道裂痕。
幽剑手上这把只是普通铁剑,但经他使用也可以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刃,烨斐却能突破他包覆在剑身之上的剑气进而让剑损坏──他眯起眼盯着眼前少年,不禁暗自思索,假以时日,这小鬼绝对会成为一名可怕的对手!
此刻出完招的烨斐露出许多破绽,下一秒就被幽剑制服,他一脸凶狠,抓着烨斐的衣领,冷声质问:「小鬼,你从哪学到这招式?快说!要不然我砍了你!」
面对凶狠质问,烨斐依旧是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他慢条斯理地说:「刚刚那招啊?我无意间想到的,老师觉得如何?」
「你敢骗我?那招最好可以无意间想到!就连我都花了不少时间领悟!」幽剑大声怒吼,看来他是真的发怒了。
烨斐露出无辜神色,澈蓝双瞳发出闪烁亮光,「没骗老师啦!我又不是不要命,况且村子里除了老师,还有谁教我用剑?我也没机会到村外去,对吧?」
看见他那种表情,幽剑不禁心中一软,每次嘴上说要砍死这小鬼,但看了那张脸,自己真砍得下去吗?
倘若是无意间想到的,这小鬼……令人毛骨悚然。